“嘭!”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肉體碰撞的聲音。我將筆擱置在山筆架上,我拉一條門縫,看到娘親左手捂著額角站在案桌旁,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越炎,我就問問······我哪裡對不起你了?”她的聲音顫抖,是疼的也是委屈的。
爹爹在案桌的另一邊冷眼看著,手中是打破娘親的頭之後剩下的青花瓷瓶頸。
怎麽又打出血了?我作為一個九歲的女孩兒,見此情況應該尖叫吧?我想著,拉開門跑出去,站到距離娘親三尺的位置,放聲尖叫:“啊啊啊!”
娘親轉過頭來看著我,眼中的情緒又添了一分愧疚。
我拿出召喚紙符還沒等念咒就被爹爹一把奪走撕毀,我想去拿娘親的通信符,卻發現它早已落入爹爹的手中。我又跑出屋門準備叫人,“來人······”話沒說完,被爹爹提著領子扔了回來,肩膀撞在門框上,很疼。
我就坐在地上揉肩膀,娘親依舊站在原地捂著頭,血已經染紅了她的左袖口與胸前的衣襟,爹爹看了看那血,放下母親的通信符走了。
我架了車帶母親去醫館,大夫給母親清洗了傷口,我才看清那傷口離太陽穴不到半寸,真是差一點便送命了。娘親修的是醫道,這一點不會不知道吧?生命的威脅能否讓她下定決心離開這個男人呢?
爹爹下手愈來愈重了,最近總喜歡打娘親的頭。思及此處,我舔淨了指尖的血,那是扶著母親來醫館的時候沾上的,量少,沒嘗出什麽滋味。
回家的路上,母親對我說:“和離,我得和他和離。”
“嗯。”我對她點頭。
娘親向府門告了假,她是齊國越城陽縣中的一名衙役,這差事還是外祖父在世時給謀的。陽縣臨近修仙之地,薪水豐厚,加之娘親行醫賺得的錢,一月的收入供家中的花銷綽綽有余,總數比爹爹還要多。我也可以在下學之後去附近的店鋪做零工賺錢,與娘親單過是沒有問題的。
回家之後,我開始想象父母和離的場景,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娘親喚來鄰裡閨友哭訴自己的不幸,一筒怨氣撒出之後,她不提和離的事了。
我問她:“娘親,您不與爹爹和離了嗎?”
娘親的臉上滿是無奈:“西樓,無論他做得有多麽不對他也是你的父親,我不能讓你沒有父親。”說著,她的神情變為了責怪,“你還小,考慮不周到,娘委曲求全都是為了你。”
“不是您說,爹爹是無勝有嗎?”我有些奇怪,明明是娘親自己說的話自己又不承認了。
“可娘得為你考慮啊,外人知道了你是父母和離的孩子,沒有好人家願意娶你的。”
難道女子的價值就只有嫁人嗎?女子出仕為官已經百年了啊······
我想起兩年前在爹爹書房發現的潤滑油。趁著娘親在寢室休息的功夫,我溜進了爹爹的寢室,在他榻下的暗格中發現了幾張信。前面幾封只有了了幾字,在談某樣東西的價錢,中間有張信“郎君,甚念”的字樣。紙質粗、墨跡乾澀,不像是富貴人家用的東西,自風稍顯忸怩,透著一股娘氣,可力道不小,應該是男子所寫。再往後翻,一封信上有三人以上的字跡,似是集會的記錄,盡是汙言穢語。
此乃修仙界與凡界的交匯之地,官吏人家皆用通信符以示身份。紙張傳信必是平民人家,不知是爹爹管轄的哪個村莊呢?
有點小驚訝,有些小了然。
爹爹,這便耐不住了嗎?唯一慶幸的是,不會突然跑出個外室子給我添堵了。
未及一個月,娘親和爹爹和好了。其實和好不和好的有什麽區別呢?不過能說上幾句話了,打碎的青花瓷瓶依然碎著,躺在地上沒人收拾。
我問娘親:“娘親不會與爹爹和離了對嗎?”
“你怎麽整天想著爹娘和離呢?”娘親反問我。
“您怎樣才會與爹爹和離?”我又問她。
“你不好好學習,整天妄想干涉我的生活!還想不想考上嵩陽仙院?”娘親發火了。
不過我並不在乎。“如果爹爹偷人了呢?”
“你知道什麽了?還是你有證據能證明他偷人?說啊!”
“沒有。”
“沒有你挑撥什麽?”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