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似乎不想讓他沉默下去。“向南天先生，你同意我的說法嗎?“

　向南天沒有回答，他卻反問:“你是誰?“

　“我是誰?“江楓又笑了。“我叫江楓。“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向南天雙眼直盯著他。“我要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為何而來?“

　江楓收起了笑容，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他雙眼也直盯著向南天。

　“我是為紅淚而來的。“白天羽說。

　“紅淚?“

　向南天的眼睛裡突然閃出刀鋒般的光芒。

　“你怎麽知道淚痕紅淚?“他的聲音也刀鋒般寒冷。

　“我知道。“江楓冷冷的說:“我當然知道。“

　向南天的目光從的眼睛移向鼻子、嘴。他緩慢仔細的凝視著江楓。

　江楓的眼色、神態、站著的姿勢、呼吸的頻率、衣服的質料、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他都沒有放過。

　他看得好像遠比任何人都仔細，他那雙灰黯的眼睛裡竟好像隱藏著某種特地製造出來的觀察別人的精密儀器。

　等觀察完後，向南天用一種很平和的聲音問白天羽:“你是不是從山上來的?“

　“是的。“

　“是不是一座很高的山?“

　“是。“

　“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一道清泉、一株古松?“

　“是。“

　江楓已經開始覺得很驚奇。

　“那座山是不是有個很喜歡喝茶的老人?“向南天又問:“他是不是經常坐在那棵古松下用那裡的泉水烹茶?“

　“是。“江楓說:“有關紅淚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他有沒有告訴你有關我這個人的事?“

　“沒有。“

　向南天凝注江楓，灰黯的眼裡又亮出刀鋒般的光芒。

　“他從來也沒有提起過我?“向南天問:“連一點有關我的事都沒有提起過?“

　“絕對沒有。“江楓說:“他老人家只不過告訴我，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就是紅淚。“

　“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沒有。“

　“有沒有人知道你的來歷?“

　“沒有。“

　江楓馬上接著又說:“載思韓家的人曾經檢查過我的衣物，想從我衣服的質料上看出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可惜他什麽都沒有看出來。“蠶是自己養的，絲是他自己織的，衣裳是他自己縫的，那座山是座不知名的高山，除了他們之外，還沒有凡人的足跡踏上去過。

　江楓又微笑。“韓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查出我的來歷。“

　“你的劍呢?“向南天又問:“有沒有人看過你的劍?“

　江楓的劍當然在他的手上。

　“有幾個。“

　“幾個什麽人?“

　“幾個死人。“江楓說:“看過我這柄劍的人，都已死在我的劍下。“

　“你這柄劍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有的。“

　“有什麽特別?“

　“這柄劍的劍脊上刻有七個字。“

　“哪七個字?“

　“小樓一夜聽春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

　向南天的眼中忽然露出種任何人都無法解釋的表情，仿佛很悲傷，又仿佛很歡愉。

　“春雨，春雨，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麽一柄劍。“向南天喃喃的說:“世上為什麽要有這麽樣一柄劍?“

　“有紅淚就有春雨。“

　“春雨我知道是江楓的劍，可是紅淚是什麽呢?“九兒忍不住開口問:“紅淚為什麽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它是什麽樣的武器?“

　江楓沒有回答，他看著向南天。

　九兒也在看著向南天，她在等著他回答。

　向南天慢慢的倒了杯酒，慢慢的喝下，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的一座不知名的高山，過了很久，才開口:“紅淚是一把劍。“

　“劍?“九兒說:“劍為什麽叫紅淚?“

　“因為這柄劍的劍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跡。“向南天說:“看起來就好像是淚痕一樣。“

　“淚痕?“九兒說:“殺人的劍上為什麽會有淚痕?“

　“寶劍出爐時，若是有眼淚滴在劍上，就會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淚痕。“

　“是誰的淚痕?“

　“是蕭大師的。“向南天說:“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蕭大師。“

　“寶劍初出，神鬼皆忌，這一點我也明白。“九兒說:“可是我不懂蕭大師自己為什麽也要為它流淚呢?“

　“因為他不但善於鑄劍，相劍之術也無人可及。“向南天聲音中充滿了哀傷。“劍一出爐，他已從劍上看出一種無法化解的凶兆。“

　“什麽凶兆?“

　“你自己剛才也說過。寶劍出世，神鬼共忌，這柄劍一出爐，就帶著鬼神的詛咒和天地的戾氣。“向南天長長歎自。“不但出鞘必定傷人，而且還要把蕭大師身邊一個最親近的人作為祭禮。“

　“蕭大師最親近的人就是他兒子?“

　“不錯。“向南天黯然說:“這柄劍出爐時，蕭大師就已看出他的獨生子要死在這柄劍下。“

　“他為什麽不毀了這柄劍?“

　“他不忍，也不敢。“

　“這柄劍是他自己的心血結晶，他當然不忍下手去毀了它。“這一點九兒懂。“可是我不懂他為什麽不敢毀了它。“

　“天意無常，天威難測，冥冥中有很多安排都是人力無法抗爭的。“向南天眼中又露出那種說不出的哀傷。“如果蕭大師毀了這柄劍，說不定就會有更可怕的禍事降臨到他的獨生子身上。“

　“後來蕭大師是怎麽處置這柄劍的?“九兒又問:“紅淚又怎麽會到你的手中?“

　“我聽說過，江湖中有位磨刀的老人，相劍凶吉，靈驗如神。“九兒說:“蕭大師的大弟子想必就是他。“

　向南天點點頭。“蕭大師的二弟子邵空得了他的籌劍之術，後來也成為一代劍師。“

　“邵空子?”九兒聳然動容:“就是號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位邵大師?“

　“就是他。 “向南天說:“這兩人都是不出世的奇才，但是蕭大師卻將自己最得意的刺擊之術傳了第三個弟子，而且將紅淚也傳給了他。“

　“為什麽要傳給他?“

　“因為這個人不但心胸博大仁慈，天性也極淡泊，完全沒有一點名心利欲，而且從不殺生。“

　“他已盡得蕭大師的劍術，當然沒有人能從他手中將淚痕奪走。“九兒說:“這麽樣一位有仁心的長者，當然更不會傷害恩師的獨生子。“

　“是的。“

　“所以至今蕭大師的獨生子還活著?“

　“是的。“

　“那紅淚又怎麽會到你的手中呢?“九兒又再一次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