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嫌疑對象什麽情況?”韓彬追問道。
“一個是錢進豐的哥哥錢進喜;一個是北西漳村的村民劉柏坡,都跟錢進豐鬧過矛盾,但是這兩人的指紋都比對不上。”趙玉生說道。
韓彬思索了片刻:“我想見一見錢進豐。”
“可以。”
趙玉生掐滅了煙頭,繼續說道:“不過他的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定,今天早上民警去送飯,一點都沒動。”
“我知道,會盡量不刺激他。”韓彬道。
“我給你們準備了一間辦公室,你們可以在那裡辦公,我先帶你們過去,一會讓人直接把錢進豐帶過去。”趙玉生起身說道。
“辛苦您了。”韓彬道。
“應該是你們辛苦才對,大老遠的從市區跑來幫我們辦案,能配合的我們一定配合,都是為了早日破案嘛。”趙玉生說完,帶著韓彬等人出了副所長辦公室,去了不遠處的一間較大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擺放著六張桌子,每兩張桌子拚在一起,右手邊靠牆的位置有個一人高的木櫃,左手邊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個飲水機。
趙玉生找出一個空調遙控器,放到了靠裡的桌子上:“農村肯定比城裡溫度低,要是冷的話,就開開熱風。”
“您想的太周到了。”韓彬感謝道。
北方的春秋季節極短,一旦進入季節交替期,溫度會很不穩定、忽高忽低,晴天和陰天能差出好幾度,西漳鎮今天的氣溫就有些陰冷。
安排好之後,趙玉生就離開了臨時辦公室,韓彬等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沒多久,一個派出所的民警就押著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四十多歲,個子不是很高,板著一張黑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好像誰欠他幾百萬似的。
“錢進豐,這是市裡派下來的同志,專門為了偵辦你的案子,你老實點明白嗎?”民警告誡了一句,跟韓彬點頭示意後離開了辦公室。
韓彬打量了錢進豐一番,對方也打量著韓彬五人。
“錢進豐,知道我們為什麽來找你嗎?”韓彬開口道。
錢進豐瞥了韓彬一眼,沒有回答。
韓彬沒有說話,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牛皮紙的,從裡面抽出了一遝子照片,放到了錢進豐的面前:
“看看吧。”
錢進豐遲疑了一下,終究沒忍住好奇心,拿起了桌子上的照片,隨意的看了起來,然而,看著看著臉上的神色就變了。
“這……這是什麽照片?”
“這些人都是吃了毒牛肉的受害者,最小的有四歲、年紀最大的有六十五歲,現在還有人在醫院裡治療。”韓彬抽出了其中的一張照片,拍到了錢進豐面前的桌子上:
“這位大爺,沒能搶救過來,已經死了。”
錢進豐的嘴唇顫抖了起來,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這跟我沒關系,我也沒想到……”
“你以為一句沒想到就完了,那可是五頭牛,幾千斤毒牛肉,你知不知道一旦流入市場會害死多少人?”韓彬質問道。
“我就是一個農民,根本就沒想那麽多。”錢進豐辯解道。
“不要侮辱農民這個詞,我爸、我媽、我爺、我奶都是農民,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乾不出這種不是人的事。”李輝呵斥道。
“你家人是農民,就應該知道農民不容易,這幾頭牛是我們家全部的資產,我兒子今年剛上大學,牛死了,我拿什麽交下半年的學費,我們家的日子怎麽過。”錢進豐哽咽道。
“這也不是你販賣毒牛肉的理由。”田麗冷聲道。
“我也不想呀,可我們家也要過日子呀,我只是希望能換點錢,哪怕明知是賤賣,至少不會血本無歸。”錢進豐喊道。
“你怎麽認識錢廣躍的?”韓彬問道。
“都是一個村的,我跟他哥是同學,他媳婦和我媳婦還是一個村的,雖然算不上多熟,見了面也能認識。”錢進豐說道。
“是他主動找得你?”
“對,他是賣牛肉的,知道我家牛死了,就想低價將幾頭死牛買了,我一開始也有些擔心,後來他拿出了一萬塊錢,我……”錢進豐捂著臉哭了起來。
“不管你有什麽委屈,售賣毒牛肉就是犯罪,要受到法律的製裁。”田麗道。
“憑什麽!”錢進豐抬起頭,梗著脖子喊道:
“我家牛好好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把我的牛毒死了,你們怎麽不去抓他,我還是受害人呢,你們警方為什麽不給我一個公正。”
“一碼歸一碼。”
“我不管,抓不到那些毒死我家牛的人,我哪也不去;你們要是敢強行抓走我,我就死給你們看。”錢進豐一臉決然道。
“錢進豐,瞧你那點出息,你一個大老爺們說這些話害不害臊,不怕被你兒子瞧不起?”田麗激將道。
“我TM連自己兒子的學費都交不起了,還有啥臉見我兒子,我已經沒臉了,已經沒了!”錢進豐握著拳頭,狠狠的砸著桌子。
“錢進豐,我們既然能抓到你,一樣能抓到毒牛的罪犯,我希望你能相信警方、配合警方,這樣才能早日抓住嫌犯,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韓彬道。
“行,我配合。”
錢進豐瞪大了眼睛,盯著對面的韓彬,毫不退縮道:“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抓不到毒死牛的人,我哪也不去;抓到了,我認罪,你們讓我怎地,我就怎地。”
韓彬從對方的神態和目光中看到了絕望。
這種情況,韓彬以前只在死刑犯身上看到過。
對於這種視死如歸的犯人,處理起來會比較棘手,他連死都不怕,尋常的審訊方式都是沒用的,必須抓到對方在乎的點。
“我們既然抓到了你,就不會放你離開,投毒案你脫不了罪,不要抱著僥幸的心裡。”韓彬告誡了一句,繼續說道:
“你也不要抵觸警方,上級領導很重視這起毒牛案,才會派我們刑警隊來接手,現在給你做個筆錄,你要做的就是認真回答,明白嗎?”
錢進豐用衣袖擦了擦臉,嘀咕道:“知道了。”
“十月十四號上午,你家的牛都吃了什麽東西?”韓彬問道。
“那天早上,我吃過飯就出去放牛了,那天早上我記得很清楚並沒有喂飼料,就是帶著牛在我家不遠的田裡吃草,結果吃著吃著牛就不對勁了,沒一會就倒在地上毒發了,我把老婆叫來看著,自己跑到西漳鎮派出所報案。”錢進豐歎了一口氣,繼續回憶:
“我記得警方是十點左右到的現場,當時來的人不少,我本以為很快就能破案了,結果查了半天啥都沒查到,我家牛現在怎死的,連個準話都說不出來。”
“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韓彬問道。
“有。”錢進豐皺了皺,握著拳頭道:“錢進喜,還有劉柏坡。”
“為什麽懷疑他們?”
“錢進喜是我哥,我們因為分家的事鬧僵了,我現在放牛那塊地,他一直說是他的,非要跟我要回來,我不給,為了這個原因兩家沒少打架,我了解他,這種事他做得出來。”錢進豐篤定道。
“劉柏坡呢?”
“劉柏坡家的地和我家的地挨著,這老頭最是不講理,非說我家的牛啃了他家的莊稼,還說要打藥毒死我們家的牛,上次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幾個村民在場,都能給我作證。”
“警方在現場發現了嫌疑人的指紋和鞋印,跟他們兩人並不相符。”韓彬道。
“就算不是他們兩個做的,也有可能是他們家裡人做的,要麽就是他們雇人乾的,這點事我都能想到,你們警方怎想不到。”錢進豐哼道。
“我們警方是講究證據的,即便要懷疑,也得有線索,不能隻憑個人的臆想。”韓彬道。
“我不知道啥叫臆想,我只知道俺家的牛死了沒多久,劉柏坡的大兒子就出去打工了,他要不是心虛,至於這個檔口跑嗎?”錢進豐反問道。
“劉柏坡的大兒子多大了?”韓彬問道。
“應該三十多歲了吧。”
“劉柏坡的大兒子叫什麽?”
“劉達。”
“派出所有沒有給劉達做過指紋比對?”韓彬追問道。。
“劉達的老婆就是西漳鎮人,聽說還在派出所有熟人,做沒做俺怎知道?”錢進豐哼道。
韓彬皺了皺眉:“案發的前幾天, 你有沒有在附近見過可疑的人?”
“那劉柏坡家的田就在旁邊,他還不是啥時候想來,就來。”錢進豐越想越氣,眼睛都紅了。
“除了劉柏坡和錢進喜之外,你還有沒有其他懷疑對象?”韓彬問道。
“我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就想這事了,還有一個叫張磊的,在西漳鎮開了一家飼料店,以前我經常用他家的飼料;剛開始用著飼料還行,後來就往裡亂摻東西,牛吃了別說長肉了,還掉膘呢,你說TM氣人不氣人。”錢進豐罵道。
“你們兩個發生衝突了?”
“他家飼料不好,我就不想用了,掉膘的事我還沒給他算,居然敢跑到我家要剩下的飼料錢,我兒子當時也在家,我們爺倆直接把他揍出去了。”提起兒子,錢進豐難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韓彬摸了摸下巴:“賣飼料的人多大了?”
錢進豐想了想:“應該比我小幾歲,快四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