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又幹什麽去了?”韓掌櫃低頭撥弄著算珠,聽到女兒的腳步聲,頭也沒抬地問道。
“父親,我也需要有一點自己的秘密吧?”雪兒反問道。
“是不是又去見那個異域人了?”韓掌櫃停下手,抬起頭看向女兒,嚴肅地問道。
“父親,您都知道了怎麽還要問我。”韓雪兒埋怨道。
“我記得跟你說過吧,讓你不要見他,你為什麽就是不聽我的話?”韓掌櫃質問道。
“父親,您當時感謝龍公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韓雪兒辯解道。
“住口!我再給你說一遍,你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韓掌生氣地訓斥道。
“不知道!您當時明明對龍公子千恩萬謝,為什麽現在又出爾反爾?”韓雪兒當面指責自己的父親,說道。
“翅膀硬了,知道頂嘴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韓掌櫃抄起雞毛撣子,來到女兒近前,抬手就要打女兒。
“打吧打吧,打死我好了,省得再惹你生氣。”韓雪兒不躲不閃地站在原地看著韓掌櫃,等著他的懲罰。
韓掌櫃高高地抬著手,遲遲不忍落下,深歎了一口氣之後,放下手中雞毛撣子,用拳頭捶著胸口,沮喪地說道:“養不教父之過。都是我自小對你缺乏管教,現在說什麽也晚了。你立刻回去自己的房間,以後不許再去見他。”
韓雪兒並不回答父親的話,轉身離開大廳,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夥計劉二在旁邊抹著桌子,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客棧忙過午時的客流高峰期,廚師做得了午餐,所有的店員夥計準備吃飯,韓掌櫃吩咐劉二道:“你去叫雪兒過來吃飯。”
“是。”劉二屁顛屁顛地去往後院,沒過多久劉二大叫著跑回來說道,“掌櫃的,不好了,小姐她又不見了。”
韓掌櫃撥開夥計劉二,親自趕到小姐的房間,女兒果然已經不在房間裡面了。
掌櫃失神地慢步返回大廳,店裡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夥計劉二上前安慰道:“掌櫃的,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你們吃飯吧。店裡有什麽事情你們就先招呼著,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韓掌櫃匆匆離開旅店,朝著衙門的方向趕去。
“這位官爺,我要報案。”韓掌櫃小心地說道。
“這不是如歸客棧的韓掌櫃嗎?怎麽了?是不是女兒又丟了?”門吏打趣道。
“官爺說的沒錯。小女被人拐騙了,請官爺幫忙尋找。”韓掌櫃焦急地解釋道。
“韓老頭,我記得上次你說女兒被人綁架,結果怎麽樣?你過來銷案的時候,她自己親口承認是離家出走。”門吏不滿地說道。
“這次不一樣,我敢肯定是被拐騙。”韓掌櫃斬釘截鐵地說道。
“嗯,是嗎?那你說,她是被誰拐騙的?”門吏問道。
“鑄劍山莊二莊主,龍泉。”韓掌櫃皺著眉頭答道。
“豈有此理,你是不是吃飽了閑的沒事乾,來官府尋開心?”門吏不滿地問道。
“小人不敢,我說的句句都是事實。”韓掌櫃唯唯諾諾地答道,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自己心裡非常肯定。
“什麽事實不事實,我看你分明就是信口胡言。識相的快點離開,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門吏不分青紅皂白,手握樸刀向韓掌櫃示意道。
“官爺,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代為稟報縣令大人。”韓掌櫃依舊不肯離去,懇求道。
“你是不是皮癢了?還不快走開。”門吏喝道。
“怎麽回事?這裡發生什麽事?”縣令府內走出一名頭戴進賢冠,身披長衫的中年人,他看了看爭吵的兩人,詢問道。
“回稟主簿大人,這位老先生說他的女兒被人拐騙了,吵著要去見縣令大人。”門吏客氣地解釋道。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去向縣令稟報,在這裡跟他爭吵什麽?”主簿疑惑地問道。
“是這樣的,他口中的嫌疑人,正是鑄劍山莊的二莊主。”門吏尷尬地說道。
“原來如此。”主簿點點頭,大致明白了門吏的顧慮,轉身對韓掌櫃客氣地說道,“這位老先生,你敢肯定拐騙您女兒的正是縣尉府的人嗎?”
“非常肯定。”韓掌櫃嚴肅地說道。
“那好,你隨我來吧,龍縣尉正好在跟縣令議事。我帶你去見他們。”主簿說道。
“主簿大人?”門吏詫異地問道。
“你不用多說,兩位大人那裡我自會有所交代。”主簿直接道出了對方的顧慮,主動擔保道。
“那就有勞主簿大人了。”門吏心中暗喜,知道自己不必擔心遭受縣令責備,便轉向韓掌櫃說道,“韓老頭,既然這樣,你就跟主簿大人進去吧。”
“多謝這位官爺,多謝主簿大人。”韓掌櫃向兩人道完謝,便跟著主簿進入縣令府。
一路上主簿將事情的經過仔細地詢問了一遍,韓掌櫃如實一一回答。
“大致的前因後果,我都已經知道了。一會見了兩位大人,你就按照對我說的話如實稟報即可,不必有什麽顧慮。”主簿客氣地說道。
“多謝主簿大人,敢問主簿大人怎麽稱呼?”韓掌櫃感激地問道。
“韓掌櫃不必客氣,在下姓田,名豐,字元皓。”田豐自我介紹道。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田敢言’。”韓掌櫃恭敬地說道。
“哪裡哪裡,在下所有的進言都是如實而言,‘敢言’之說愧不敢當。”田豐笑著說道。
“主簿大人太客氣,整個中山郡,誰人不知您的大名。”韓掌櫃恭敬地說道。
“韓掌櫃言重了,敢言有時也未必是好事。”田豐憂鬱地說道。
“大人何出此言?”韓掌櫃不解地問道。
“嗯,沒什麽。前面就是議事廳了。您就在門外稍後,我進去稟報。”田豐客氣地說道。
“那就有勞主簿大人了。”韓掌櫃恭敬地說道。
“嗯。”田豐點點頭進入房間。
此時議事廳內,縣令和龍傲天正在談論事情,見到田豐進門,兩人同時站起身,縣令率先問道:“田主簿,你終於來了。我們兩人正在為賑災的事情頭疼呢。”
“田主簿,你好。”龍傲天向田豐打招呼道。
“兩位大人,非常抱歉,因為在縣令大人的府門口遇到一些了事情。”田豐微笑著說道。
“咦,不知道田主簿在我的府門遇上了什麽事情?”縣令詫異地問道。
田豐將在門口遇上韓掌櫃的事情向兩位大人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縣令點點頭,看了看旁邊的龍傲天問道:“龍縣尉,關於田主簿剛才提到這件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龍傲天心中暗道:這個傻小子,終於開竅了,只可惜對方是一名NPC。
盡管龍傲天心中竊喜,但是絲毫不能表現出來,畢竟他說什麽都不能承認自己的侄子,會成為拐騙犯的頭號嫌疑人。
“縣令大人,我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聽田主簿的道聽途說,我們還是把當事人叫進來仔細詢問一番吧。”龍傲天盡量表現得不那麽欣喜說道。
“龍縣尉說的有道理。”縣令點點頭,轉向田豐說道:“田主簿,麻煩你把那位韓掌櫃請進來。”
“是。”田豐答應一聲,轉身離開,片刻之後帶著韓掌櫃返回。
“韓掌櫃,這位是縣令大人,你有什麽話就請對他說吧。”田豐對韓掌櫃說道。
“啟稟縣令大人,在下姓韓名秋生,字谷豐,是本郡賓至如歸客棧的掌櫃。”韓掌櫃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紹道。
“韓掌櫃,我聽說你的女兒不見了?”縣令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龍傲天,轉向韓秋生問道。
“是的,縣令大人。”韓秋生唯唯諾諾地答道。
“不過,你為什麽一開口咬定她不是離家出走呢?假若本縣令沒有記錯的話,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而且當時你也言之鑿鑿地說她是被人綁架。”縣令大人質問道。
“現在的情況跟當時不同。自從我女兒被鑄劍山莊的二莊龍泉解救回來之後,就開始隔三差五地在辰時出門一個時辰。”韓秋生解釋道。
“辰時出門有什麽不妥嗎?”縣令詫異地問道。
“當然不妥。以前的小女本來乖巧伶俐,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出門這麽久的時間。”韓秋生答道。
“或許她離家的這段時間,心境有所變化也不一定嘛。”縣令想了想,說道。
“不是的,她出門是因為一個人。”韓秋生急忙解釋道。
“嗯?這個人是誰?”縣令好奇地問道。
“正是鑄劍山莊的二莊主!”韓秋生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嗎?請問,韓掌櫃,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縣令問道。
“說來慚愧,我見小女整日魂不守舍,便有心探查個究竟。於是便派夥計去跟蹤小女的行跡。沒想到……”韓秋生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夥計發現了什麽事情嗎?”縣令興趣盎然地問道。
“哎,真是家門不幸。”韓秋生長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夥計發現,小女每次出門都是去跟那位龍莊主喝早茶,他們兩人在早茶館一待就是一個時辰。”
“額。”縣令了然無趣地支應了一聲,隨口答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龍泉應該是你女兒的恩人,他們兩人坐在一起吃早點,應該沒什麽值得奇怪的。”
“縣令大人,小女可是一位未出閣的姑娘,怎麽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吃茶談笑?”韓秋生反問道。
“龍泉把你女兒從河間郡帶回來,一路上自然也免不了同桌進餐,況且就算如此,這也只能說明兩個人關系比較好而已,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吧。”縣令想了想,回答道,看來他倒是十分通情達理,並不是一位循規蹈矩的人。
龍傲天心中暗道:這個傻小子,居然只是吃個早茶就要一個時辰,下線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縣令大人,請您端正態度聽韓掌櫃敘說。”田豐有些不悅地說道。
“是的,田主簿。”縣令答應道,心中好奇,難道還有猛料在後面。
“不僅如此,事情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月之後,她不僅出門的頻率更加頻繁,而且還會經常帶回各種珍貴的胭脂水粉和綢緞布匹,但是卻從來沒有跟我要過任何錢。”韓掌櫃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不是很好嗎?這說明您女兒生財有道。”縣令微笑著打趣道。
“縣令大人,請注意您的態度。”田豐再次提醒道。
“是的,我的主簿大人。”縣令強打精神回答道。
龍傲天心中暗道:臭小子,難怪最近倉庫的東西總是對不上數,看來是被他偷偷拿去送人了。既然如此,是應該考慮給他加一點零用錢了。
“如你所說,那些東西都是龍泉送給您女兒的?”縣令詢問道。
“不錯,正是那個誘拐犯。”韓秋生氣憤地說道。
“韓掌櫃,事情調查情況之前,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妄下判斷,他們二人只不過是兩情相悅,這本就是天性使然的事情。誘拐犯之說,還是等我們查清楚之後再做定論。”縣令當著龍傲天的面,有意為龍泉開脫道。
“可是,大人,這件事情分明就是證據確鑿。”韓秋生憤憤不平地說道。
縣令擺擺手示意韓秋生保持安靜,接著看了看旁邊的龍傲天,他似乎在思考事情,便咳咳嗓子說道:“龍縣尉,你覺得韓掌櫃所言如何?”
“嗯,我覺得龍泉這小子,免不了要屁股開花。”龍傲天隨口答道。
“龍縣尉,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真的是龍泉做的嗎?”縣令錯以為龍傲天肯定了龍泉的罪行,詫異地問道。
“東西肯定是那個混小子送的,不過拐騙人口嘛,他是絕對不敢做的。這件事情我會負責追查清楚,不過還是要等他從洛陽回來。”龍傲天知道縣令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什麽?那個騙子把我女兒拐騙到了洛陽?”韓秋生咆哮道,完全忘記了這是在縣令府的議事廳內。
“大膽韓秋生,你在府衙之內兀自咆哮,該當何罪?”縣令不怒自威,厲聲質問說道。
“縣令大人,韓掌櫃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請您千萬不要向他治罪。”主簿田豐知道縣令雖然平時喜好開玩笑,但是真的動起怒來,可是說到做到的主兒,急忙求情道。
“田豐,你還好意思求情?如果不是你多管閑事帶他進來,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就算治罪,我也要把你們兩個人一起治罪。”縣令瞥了田豐一眼,輕蔑地說道。
田豐作為袁紹手下四大謀士之一,可以說以直言敢諫著稱。不過此時他還只不過是一位縣令府的小主簿,更何況這件事關乎他人性命,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固執而害了這個可憐的韓掌櫃,便隻得向這位縣令大人卑躬屈膝。
“縣令大人,這件事情與我鑄劍山莊有關,於公於私我都會秉公辦理,絕對不會因私廢公。至於韓掌櫃,他剛才也是一時關心愛女心切,不如請縣令大人從輕處罰。”龍傲天跟這位縣令相處的時間不算短,非常了解他的脾氣秉性,於是提議道。
“嗯。既然縣尉都這麽說了。”縣令點點頭非常滿意龍傲天的說辭,轉向跪倒的田豐和韓秋生,趾高氣昂地說道:“韓秋生,本縣令念在你思女心切,至於剛才藐視本官的行為決定從輕處罰。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現在罰你捐出三個月的收入充公。你服不服?”
“小人心服口服。”韓秋生戰戰兢兢地答道。
“這還差不多,關於你女兒的事情,剛才龍縣尉也說了,他一定會徹查此事。不過當事人龍泉並不在中山郡內,這件事情恐怕要徐徐圖之。你服不服?”縣令再次詢問道。
韓秋生被剛才這麽一嚇唬,哪裡還敢說個不字,連聲答道:“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嗯,不過你放心,對於龍縣尉的為人,我是最清楚的。至於當事人龍泉嘛,我也是見過的,他可並不像是會犯下那種罪行的人。如果到時候調查的結果,不像是你說的那樣,我可是要再罰你三倍的懲罰金,你明白嗎?”縣令認真地叮囑道。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韓秋生連連說道。
“嗯,好了,你下去吧。你女兒的事情就不要再聲張了,三個月之後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或者尋不到人,你也可以找龍縣尉問罪。你看這樣的安排,行不行?”縣令和顏悅色地問道。
“行,行。小人告退。”韓秋生匆匆退出議事廳,驚魂未定地離開縣令府。
“田主簿,你就別跪著了,我們還有要緊事情談呢。”縣令微笑著走過來扶起田豐說道。
“多謝縣令大人。”田豐心中暗自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