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點五十五分,魔都市。
暴雨依舊沒有任何止歇的模樣,哪怕如此,整個城市依舊是忙碌的,沒有人因為這場暴雨而停止他們手上的工作,畢竟填飽肚子這檔子事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馮志軒從一家早餐鋪子裡走出來,手上拿著冒著騰騰熱氣的包子和一杯新鮮的豆漿。
他的精神狀態很是不錯,原本蒼白的臉已經漸漸有了血色,整個人也肉眼可見地圓潤了不少,除了他眼睛裡濃重的血絲之外,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個“正常人”了。
他真的正常嗎?
每當一支支金色的試劑注入到身上時,他就感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偉力在每一個細胞滋生,神經細胞高速演化,他的邏輯計算能力得到了空前絕後的強化。
換句話說,只要他願意,隨時就能奪取他人的性命,改變他人的人生軌跡,如同神一般全能。
不過馮志軒對此沒有任何的異議,只要能得到這樣的能力,哪怕是下一秒化作灰燼,在空氣中燃燒殆盡,他也願意。
大能力者永遠不會明白無能者絕望的嚎叫。
理了理思緒,穿過幾條街巷,馮志軒來到了一處三層小樓前。
這棟小樓外表的粉刷已經風化,脫落下來的白漆浸染在周圍的泥土上,灰褐色的混凝土就這樣暴露在外,摻雜著兩種顏色的外牆在告訴路過的人它的年代之久遠。
鑰匙嚴絲合縫地插入到了鎖眼,“哢噠”聲一響,門就這樣被打開了,有些沉重的鐵門就像是啟封了棺木一般。
一股福爾馬林溶液的味道撲鼻而來,粉塵一瞬間之內就從門外倒卷進去,和福爾馬林溶液混在一塊,形成了一股難言的氣味,馮志軒很是厭惡地揮了揮手,要把這衝入鼻頭裡的味道驅散開來。
當光線照進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手術台,剩下的東西被黑暗覆蓋著,看的不真切。馮志軒試著去摸索這棟建築物裡的電燈開關,但就算打開了開關,也沒有任何的電流通過。
想想也是,哪有廢棄的地方還每個月準時交水電費的?
搖了搖頭,馮志軒打起早有準備的手電,向著裡頭照去。
這手術台估計使用的是不鏽複合金屬,哪怕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也沒有絲毫在空氣中氧化的情況,一點點鏽跡都找不到。
瓶瓶罐罐各種顏色的化學試劑擺在上面,手術刀,剪刀等等工具就這樣隨手的被丟在桌上,上面還沾染著不知多少年前的血跡。
馮志軒稍微走近一些,只看見一個被纏滿了繃帶的人形物體丟在手術台上,一動不動,活像是埃及金字塔裡那些安眠的法老王。
只不過這位無名的法老王,陵寢未免太過寒酸,沒有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也沒有隨之入殮的仆從侍女,有的只是冰冷無情的化學試劑,以及被存放在福爾馬林溶液裡的內髒器官。
不得不說福爾馬林溶液的效果非常顯著,哪怕是過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這裡頭的器官還是栩栩如生,除了有一些縮水之外,一切就如同剛剛解剖出來一樣鮮活。
整個乾屍呈人形,但是枯瘦的不成樣子,手臂大約只有正常人一半的粗細,可以想象裡麵包裹的不是肉體,而是一副被掏的乾乾淨淨的人架。
“怎麽給我指派這樣的任務?我又不是來學習製造木乃伊技術的。”
馮志軒不由自主地乾嘔了一聲,一股惡寒自下而上地升起,很難想象,他獲得了非人的能力之後,也會有這樣心驚膽戰的一天。
哪怕是面對給他帶來希望的那個男人,像黎明結束前第一束光的男人,他的心裡也只有敬畏,絕非是這樣如同深淵,無法觸及的驚懼,這種驚懼,是對生命消逝的無力感。
這是自我存在意識被磨滅的驚懼,一個人如果失去了自我主導的意思,那麽就算肉體活著,他還能夠稱之為人嗎?
馮志軒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雖然他覺得自己獲得這樣強絕的能力,一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但究竟是什麽樣的代價,早就被他施暴時愉悅到極致的心情忘得乾乾淨淨,懶得去思考分毫。
時至今日,他還是難以忘懷親自用手指插入院長老頭的咽喉,濺出的鮮血就像是甘露一半香甜的滋味,小桃伏在他身下紋絲不動,任他擺布的樣子在每個寂寞的夜晚裡,如約而至。
手機的震動將馮志軒從妄想裡拉了回來,他打開屏保,一串沒有名字卻熟悉的號碼浮現了出來。
沒有多加思考,他便接起了電話。
“那件東西,你回收了嗎?”
一道女聲幽幽地從聽筒裡傳來,如果傅輕歌在這裡,他一定會驚呼出聲。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他之前曾經遇到過的那個女人,呂雯雯。
“已經找到貨物了,樣貌和你描述的極為接近。”
“很好, 立馬帶回到組織裡來,不要有半分拖遝。”
呂雯雯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描述得像一件隨手可見的物體一般。
“是。”
馮志軒正打算切斷電話,呂雯雯又繼續說道。
“你最好動作快點,魔都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能夠隨便滯留的地方,你的身份特殊,隨時有可能被人盯上。”
“被人盯上?我開了車來的,是一輛麵包車,這貨物也沒多大,稍微偽裝成化學垃圾,應該不會被人查到才是。”馮志軒理所當然地說道。
“祝你好運。”
呂雯雯的話語裡似乎有些不明的信息,或許是在隱晦的告訴他什麽。
意思是他可能有危險?
馮志軒嘿嘿一笑,掛斷了電話。危險無非就是那些武者罷了,這種脆弱的生物能夠拿他怎麽樣?他現在可以算得上神的造物,怎麽可能被區區的人類所殺死?
他相信,能夠殺死他的,只有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神罷了。
馮志軒將乾屍抱起,裝在了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蛇皮袋裡,連帶著把一堆瓶瓶罐罐全部丟了進去,那些內髒自然一個都不會落下。
做完這些,馮志軒把蛇皮袋背在身上,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房門,穿過街巷,上了他的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