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輕歌深諳上課時候睡覺的本事,睡覺被發現那是常有的事情,但不被發現,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昨天晚上折騰了一晚,和常人保持相同作息的傅輕歌很難適應過來,因此才有了這種犯困的模樣。
果不其然,連婉然好像是沒發現一般,自顧自地講課,其實講的內容都不算是太深奧,大體上是結合了三人在她面前演練劍技時的缺陷展開的說明,至於學生們能聽懂多少,她心裡也沒什麽底。
劍道的領悟,更多是靠個人的體悟,至少連婉然是這麽認為的。
正是靠著體悟二字,她來到了劍道院之後,接連學會了無數難以練成的劍技,並且將其融匯貫通起來,又形成了自己獨創的劍技。
否則她也不會稱得上是劍道院近百年來最為天才的人物。
看上去好像年份很少,實際上,整個富江武大,哪怕是算上前身,歷史也不過寥寥幾百年,這樣一看就知道連婉然的天賦有多麽恐怖。
而富江武大,加上它本身的前身,在華夏乃至於世界范圍內,都是首屈一指的頂級武道聖地,這又更加凸顯了連婉然非人的造詣。
不過,光有武道境界和極深的劍道造詣是不足以成為導師的。
可是連婉然的這兩樣條件已經超乎常理,為了能夠留下她在富江武大,將她從學生的身份中破格錄取,直接成為了一名導師。
成為一名導師是需要很多條件的,不僅僅要在執教的專業上有一定成就,還要有一顆廣博仁愛的心,在教導學生方面有問必答。
最重要的還是,如何使自己的學生信服,願意聽從自己的教導。
其他的導師都是通過時間一點一點地累積出來的,而連婉然不行。
眼前的三位學生,其實和她年紀相去不遠,近乎算是同齡人。
作為導師,自然是要以長輩自居,連婉然生性冰冷,所謂長輩的做派她根本不熟悉,而亦師亦友的相處方式,她也極其為難。
對連婉然來說,還是直接以劍技交流,才是最佳的選擇。
“今天,我打算傳授你們一招劍技,這招劍技的品級不算太高,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深意卻超出了它本身的等級。”連婉然說道。
品級不高的武技?步妙芙一皺眉,她也算是家學比較淵源的一類武者,從小到大多多少少都接觸過一些武技,九品武技那是扔在地上都不看一眼的,八品武技倒是接觸的較多,哪怕是七品武技也有見到。
富江武大牛皮吹得震天響,說是比肩華夏幾大頂級武道學府的存在,怎麽會在劍技的課程上選擇教授這種低品級的武技?
“我看出了你們眼神中的疑惑,你們一定想問,這武技既然品級不高,那麽學來又有什麽用處呢?”連婉然聲音清冷,從語氣中聽不出太多情緒的變化,緊張的情緒早已經被她克服,掩蓋過去了。
步妙芙俏臉一紅,她一直有這樣一個毛病,什麽情緒都會很直接地寫在臉上,很容易被看穿,也不知道因此被家中長輩訓斥了多少次。
其實不光是步妙芙,就連嶽雨詩也是疑惑不解的,但凡是武者,都知道武技的品級越高,那麽這武技的威能就越強,也就更加的精妙。
選擇劍道院,當然是來見識非同尋常的劍技,如果只是低品級的劍技,只要能付出一定的代價,想要多少份就有多少份。
“這樣的想法確實沒有問題,任何人都會這麽認為的。”連婉然一頓,接著說道,“這門劍技它並不簡單,是輔助性的劍技。”
輔助性的劍技?二女盡皆眼睛圓瞪,發出了驚呼之聲。
低品級的武技她們當然見得多了,但是輔助性的武技卻沒見過多少,武技說起來玄乎,但大多時候只是用來教導武者如何使用自己身上的力量,靈力與肉身力量,都算是力量的一部分。
而輔助性的武技卻不太一樣,這一類劍技不單單是運用自身的力量,更多地是開發存在身上的潛能,使武者獲得超越本身桎梏的能力。
潛能之所以被稱為潛能,就是需要使用非正常手段來激活的。
比較常見的就像是在危機時刻,有些武者爆發出了遠超一般水平的力量,這種情況就和所謂的火場怪力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正常人誰會沒事天天找危險給自己提升潛能啊?
說的是好聽,叫做提升潛能,說的難聽一點,就叫做作死無極限。
誰能保證你是找危險提升極限,而不是找危險提前去地府報道?
“導師......這麽珍貴的武技,你確定要這麽早就教給我們嗎?”
步妙芙控制不住自己的驚駭,聲音都有些磕磕絆絆。
“是的,不用驚訝,確實是你們認知中的輔助性武技。”連婉然的表情有一絲動容,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這種武技雖然珍貴,但教給你們也不算什麽暴殄天物,反而是物盡其用。”
“況且,我也不擔心你們會學了這門武技之後,會不顧規矩擅自傳給其他人。”連婉然說,“這武技只有修習了劍技,有了自己的體會的人才能夠理解,盲目學習別人劍技的人,是不可能學會的。”
二女皆默然點頭,輔助性武技的修習之難她們是很清楚的,並非是一加一那麽簡單的事情,比起同品級的武技,它的難度高的誇張。
她們今天能不能學到皮毛都未可知,哪裡還能想著傳授給別人?
步妙芙和嶽雨詩昂首挺胸,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最佳的境地。
傅輕歌原本神遊物外,但被步妙芙的驚呼之聲給拉回了現實世界。
知道連婉然似乎要教授劍技,立馬也擺出了一副端正的姿勢。
“看來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連婉然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嬌喝之聲響徹空曠的劍居,可卻聽不到一點男聲。
連婉然瞟了一眼基礎功最差的傅輕歌,這門輔助性劍技對他來說,效果應該是最好,也是最不好的,因為在沒有任何基本功的前提下,傅輕歌就宛如一張白紙,想要渲染起來是非常容易的。
渲染不分好壞,只要是一點墨水,都會在白紙上急速渲染開來。
因此這一次教導任務最重的,就是這個試劍石第二的學生了。
試劍石的成績連婉然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她自己也是從試劍石測試開始,一鳴驚人,知道自己的劍道天賦非同尋常。
“這門武技對你們修習劍技有極大的好處,能夠使你們不斷地凝練自己的精神意氣,等到你們凝聚出了屬於自己的劍氣,那麽這門武技,也就可以不用再修習下去了。”連婉然說道。
兩女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錯過了連婉然所說的每一個細節。
傅輕歌憑借著豐富的上課經驗,自然知道,突然一下子的氣氛陡變,自然是連婉然要開始教授非常有料的部分,他也就拿出了態度。
“好,現在我就把這一招輔助性劍技教給你們,心合守一劍!”
連婉然手腕一翻,長劍落在手中,擺出了一個端為好看的姿勢。
“你們應該都清楚,輔助性武技本身是沒有級別可言的,但是這門劍技是有缺陷的,因此說起來也只能算是下七品以內的劍技。”
連婉然一邊解釋,一邊舞動長劍,霎時之間身隨劍走,雖然半點靈力都沒有用上,但傅輕歌很是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身上有著一股“意氣”的存在,這意氣不用多說,自然就是劍意了。
連婉然顯然是溫養自身劍意很長一段時間了,圓轉自如。
就算是傅輕歌想要從中找到她的破綻也是極有難度。
看著連婉然一下子,由青龍出海一般的磅礴氣勢,從半空中奔湧不息,轉而變成如玉女縫針一般精巧無方,舉重若輕,收放如意。
“這一式劍技重意不重形,它不能用作對敵手段,但也能夠用作對敵,這要看你們是如何理解的了。”很快,連婉然就將武技演練了一遍,嶽雨詩和步妙芙看得雲裡霧裡,隻覺得劍技舞的很好看......
然後呢?然後沒有了,說來慚愧,她們兩人居然什麽都沒看出來。
“說說你們的看法,對於這門劍技的感悟和體會。”連婉然道。
上課最尷尬的一幕出現了,那就是突然之間的冷場。
這種冷場傅輕歌可是太熟悉了,每當他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這麽個情況,還好常常有好兄弟跳出來替自己擋刀。
武技可不比學習......眼下這裡只有他們三人,要誰跳出來擋刀?
傅輕歌瞟了一眼,就知道這件事情指望她們是指望不上了。
“這......”步妙芙一臉苦瓜之色,平時大家修習的都是劍技,為什麽連婉然導師的劍技,自己連一點最簡單的頭緒都沒看出來?
別說什麽感悟和體會了,就連用了幾招她都沒看出來。
然而嶽雨詩的情況也不必步妙芙好到哪裡去,愣在原地發呆。
好吧,這兩妹子賣萌裝傻有一手的,這隻好他傅輕歌來回答了。
他來回答......他回答個屁啊回答,這就好比叫一個不學無術的家夥,拿上紙筆就要讓他開始嘗試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一樣滑稽。
雖然連婉然演練的劍技稱不上哥德巴赫猜想。
但傅輕歌自己要說出來的東西,可能才是真的哥德巴赫猜想。
如果傅輕歌告訴連婉然說,她這樣凝練劍意的方式效率並不高,
會不會被連婉然當成一個狂妄至極的學生來看待?
看得出來,連婉然在劍道上的天賦是常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可這辦法對她個人有效,而對這兩妹子來說,恐怕是有些勉強了。
“導師,你這招心合守一劍,應該是從霓虹國傳來的劍技吧?”
傅輕歌向前一步,在腦海裡搜索著自己那些淺薄的武道知識。
神特麽霓虹國的劍技?步妙芙驚得下巴都掉了,霓虹國的劍技和華夏的劍技完全是不同的流派,講究的精神內核也完全不同。
這演練的分明就是華夏武技的精氣神,半點霓虹國的味道都沒有。
她觀看的下七品武技,沒有千本也有百本之多了,其中也不乏霓虹國的劍技,功法以及身法,完完全全就和華夏武道存在不同。
居然能說這劍技是霓虹國的......這傅輕歌還真是,眼力有夠差的。
連婉然的眼皮一抬,似乎有些不高興,但沒有說話,繼續聽著。
“雖然這招劍技上滿滿的華夏劍技氣息,但是這劍招,完全不像我們現代劍技的出招思路,要說應該是有一定年頭的劍技。 ”傅輕歌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可以看出,這招劍技應該是由我們華夏傳到了霓虹國,然後經過了霓虹武者的改編而成的......”
他當然不懂得霓虹國劍技和華夏劍技有什麽區別了。
但是這招“心合守一劍”給他的感覺,和他修習過的那些金色紙頁劍技,有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相似程度,如果要將兩種武技進行比較的話,就像是參天大樹和小草根之間的差距。
而且武技持劍時的姿態,也很像他曾經看過的各種霓虹電影。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華夏味十足的霓虹劍技。
因此他才做出了這麽一個看似荒謬的判斷來。
傅輕歌洋洋灑灑地說了一通,只見連婉然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兩女也是如同置身於雲霧之中,不知道傅輕歌這個結論哪來的。
“你確定嗎?”連婉然見傅輕歌不再發表意見,問道。
傅輕歌一愣,這是經典的導師提問學生的問句,不管答案正確與否,他們都會故作玄虛的這麽一問,讓回答的人內心動搖。
“這門劍技是我從劍道院的各種劍技古籍中找到的,它使用的是純正的華夏語撰寫,雖然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但在開篇便標注了是在四百年前傳入華夏的劍技。”連婉然淡淡地說道。
“你的眼力很不錯,果然是試劍石都承認的人。”
連婉然是一個很高傲的人。
像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地承認一個人的優秀的。
在此刻,她的誇獎很樸實,也是由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