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動幾根手指,那麽還需和貧僧做過一場。”
皇甫點頭,很認真的點頭,因為確實需要和這個當世佛門的第一高手打上一場。
“不過,我想,我真的只需要動幾根手指。”
一般藐視敵人或是激怒敵人的話不會被重複運用,首先效果不會大,再者會顯得說話之人很蠢。
皇甫當然不蠢,不然他不會是宗師上段的境界,更不可能帶著聖蓮教東躲西藏地與整個夏國江湖為敵。
可是,為什麽呢?
……
……
匕首是一件令很多人都不喜歡的武器,因為它在正面爭鬥上很弱,又因為它的出現往往是在人的背後,又往往讓人防不勝防地被一擊致命。
此時就有著一把匕首出現了,它在陰影之中泛著冷幽寒冽的神光,它的速度快到似乎可與疾電而媲美,並且,沒有人發現那柄匕首是在何時出現的,也不會有人想到它會在那裡出現。
它刺中了目標,因為快速與鋒利,沒有人聽到那種利器刺入血肉之軀的“噗嗤”聲。
一天正在疑惑當年自己的老對手為什麽說了一句很蠢的話時,他感覺到了腰間傳來的冰涼,之後又感覺到了撕裂感蔓延全身。
人最弱的地方並不是眼睛,不是心臟,不是腹部,而是後背。
因為人先天就習慣利用眼睛來捕捉周遭事物的信息,即使是入武入道會強化人們的五感,但依舊改不了這個習慣,所以,從來不會有一個合格的殺手會在人們的正面偷襲。
這一點的原因在於他們很清楚人的第一習慣,也做不到讓招式避過人的視線,可他們能夠做到出招避過人們的聽覺與感知。
整座大梵殿絕對不會有多余的人能夠刺入一天的後背,也絕對沒有人能夠刺入他的後背,除非,那個人是讓一天敢於將後背交給的人。
那麽,此刻那人的身份似乎明了了。
一天艱難地將頭扭回,看見了那個自己真的不希望出現的臉,語氣有悲,有怒,有失望。
“為什麽?”
為什麽?
這句只有三個字的簡單問話絕對是人類社會出現頻率最高的問話。
比如丈夫在田地裡辛苦了一個上午,在回到家中的時候,看著已經涼的徹底的飯會問自己的婆娘為什麽。比如一個十歲的孩童偷了自己母親最寶貴的手鐲給了鄰居家同齡女童想讓對方嫁給自己,而對方拒絕,他也會問為什麽。
再比如現在,一封雙手拿著匕首刺中了自己師兄的後背,他的師兄扭頭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一封爽朗的笑著,又將這為什麽反問了出去。
場間開始沉默,因為皇甫很樂意看著天下最講究善良的禪心寺出現狗咬狗的畫面。
因為一封那一刺太快,太狠,太讓人意想不到,葉城幾人的頭腦還在空白著。
“我不知道。”一天像是沒有管那在後背的匕首說道。
“因為一空不是那位夥同下毒的人,而我才是。”
“你知道的,我問的不是這個。”
“小師叔待我很好,他本來不用去北原,不用去死的,可是你們幾個在當年非要說那件事,所以,我就希望你們去死。”
說到了這裡,他的表情變得猙獰,就像是皇甫臉上的那張鬼面一般猙獰,他的胳膊開始顫抖,就像是那因為門散山外微風進入吹動著的燭火那般顫抖。
然後他抽出匕首,將一天踹到在地。
一天沒有反抗,沒有再去質問,他只是閉上了雙眼,不願意睜開。
……
一個和尚拎水喝,兩個和尚拎水喝,三個和尚還是拎水喝……
二十年前的禪心寺後山總會有這樣一個畫面,一個長著頭法但卻穿著僧袍的人整日拿著一個酒壺坐在那半山腰的高台,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由大到小的七個和尚領著由大到小的盛滿水的木桶來回穿梭在後山。
這種事情很辛苦,辛苦到世間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有這辛苦,因為需要拎著木桶走到後山山腳的清泉池盛滿水,然後再將之拎回到禪心寺的廚房,直到將那三十個大水缸灌滿。
這樣辛苦的事情,總會有人偷懶的,可是,一旦有人松懈,那個喝酒的長發僧人就會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那個偷懶的和尚,很疼,所以每個人都要堅持。
一天過去,畫面切換到一處很大的僧舍。
“你們的師父真的很不負責,一個撞牆跑了,一個忙著當主持,一個整日只知道睡覺,憑什麽讓佛爺我教你們?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小師叔,我並不認為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或者是生命,因為你這是在為我寺做貢獻,因為我們是禪心寺的將來。”
“我同意一天師兄的話。”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七個和尚有六個和尚反對自己,這讓那個長發僧人變得有些惱火同時也有些高興,因為還有一個沒有反對。
他看向安靜的一處,原來那個沒有反對自己的小和尚竟然睡著了。
“小一封, 醒了。”
若說話叫不醒一個熟睡的人,那麽自然是要動手,他在那個熟睡的小和尚額頭之上狠狠的彈了一下。
那個小和尚迷迷糊糊地揉著自己的額頭,然後疑惑地看著周圍嬉笑的大家。
“小一封,你覺得我剛剛說的話怎麽樣?”
“小師叔說的是對的。”
周圍的幾個和尚開始哄然大笑,那長發和尚的腦袋上也起了數道黑線。
“為什麽?你都沒有聽到師叔我說什麽。”
“因為是小師叔啊,小師叔說的當然是對的。”
隨後,屋內傳來了嬉鬧聲,和幾道問師叔要酒喝的聲音。
……
數年之後和尚們都長大了,他們在江湖中闖蕩行善,被人稱為是禪心七子,聲勢浩蕩直接蓋過了武當行走天下的年輕弟子。
畫面切換。
一個威嚴的老和尚坐在蒲團上,看著由高到低的幾個和尚問道:“你們真的見到了無道和那青妙宮的妖女有說有笑?”
六個和尚點頭,只有一個和尚搖頭,最後那個搖頭的和尚被送到了戒律堂接受管教。
……
在禪心寺的地牢中,長發僧人拚命地砸著那玄鐵所澆築的牢籠。
一個年輕瘦弱的和尚偷偷來到了門前,看著小師叔的淒慘模樣,自己痛哭著從懷中掏出了鑰匙打開了玄鐵鎖,他道:“師叔,我聽說那個人中了荒人的毒,所以,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