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墨站起身來，“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動身，你知道位置的吧?”

　　“少爺，跟我來。”允兒姑娘當先走出茶廳。

　　葉墨起身跟上。

　　待會過去見到那個人要怎麽說?

　　姑娘你好，我想聽一首曲子，可以彈給我聽嗎?

　　好尬，好尬……

　　可要說什麽探討一二，葉墨又知道自己在音律上並無任何造詣，肯定會穿幫的。

　　算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嘍。

　　……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東來小樓，往右一拐便是一間闊氣的別院，大門緊閉，無人看門。

　　說是闊氣，是因為在這附近的幾棟房子，都沒有像這間別院一般，門上鑲金帶銀，門前兩個石獅子栩栩如生，大門一側從牆內伸出幾根彎腰的翠竹，顯然裡頭有一蓬竹子，又把大門上的浮華氣息衝淡許多，顯得別有韻味起來。

　　允兒姑娘上前敲門。

　　“哐哐哐！”聲音稍顯急促，如隔窗聽雨落井蓋。

　　隨即從裡頭傳來一個聲音:“誰呀?今天休息，不開門。”

　　聽的像是這兒是開門營業的那般，換個不知道的，指不定就蒙混過去了。

　　“你好，我來找曾大家，我是白允兒。”

　　“白允兒?”那人聲音有些猶疑道，“你等我去問問。”聲音漸漸變小，顯然門那頭的人已經走遠。

　　允兒姑娘轉回頭來，小臉透著紅，嬌豔欲滴，十分不好意思道:“少爺，我…我離開藝坊多年，現在的丫鬟都不認識我了。”

　　“無妨，等會便是。”剛才的對話葉墨聽得一清二楚，“對了，先不著急報我的身份，看看再說。”

　　“為什……好的，少爺。”允兒雖然好奇，但還是十分配合地沒有追問。

　　很快剛才那個守門丫鬟便折返回來，打開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探頭出來道:“白允兒姐姐，曾姐姐請你進去。”

　　這丫鬟倒是挺會說話，管她認識不認識，都不會當先給人留下惡感。

　　“呼……”允兒松了一口氣，“少爺，走吧，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不怪白允兒如此發問，按照藝坊的習慣，看門的丫鬟只會是接近成年不足三年的女子，太小，不懂事，不會用來伺候人;太大，不會留，如果是學藝不精的女子，成年時便已經‘安排’了歸宿，自然已經脫離藝坊。

　　如果是技藝精湛能升上二階、甚至三階的藝師大家之流，自然不可能做守門丫鬟。

　　所以就算不見其人，白允兒的年齡一定也是比門後丫鬟大的。

　　“叫奴婢陽子便好。”小丫鬟陽子弱弱地掃了一眼門外，見到還有一個稍顯英俊的男子，不敢多看，低下頭，十分羞澀地說:“我帶你們過去。”

　　葉墨一言不發跟上，然後前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已經聊將起來。

　　“陽子妹妹，你幾歲進藝坊學藝?學得哪門?”白允兒好心問道，想著如果是自己會的，倘若她摸索不到竅門，有機會的話，便教她兩手。

　　“姐姐，奴婢便是跟著曾姐姐在學琴的，學了半年了。”

　　葉墨打量著前方這個小蘿卜頭，猜測應該不過十四五歲，身子還沒長開，前後都不凸，臉蛋嘛…剛才匆匆瞥了一眼，算是個小美人，但距離允兒姑娘這個級別，還差很多，不過也稱得上清秀二字。

　　“學琴啊……”允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挺好的，姐姐學蕭，現在也只是粗通到二階，

比不得你師傅，倒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謝姐姐關照。”陽子小嘴恰了蜜一般，見白允兒沒有把話題往身後的男子身上引，她也不敢主動提起，盡管好奇得要命。

　　藝坊裡不收男子，平日也基本不跟外界男子打交道，真的養在深閨，前人有感而發，曾經留下幾句:

　　琴棋書畫詩酒茶，宮商角徵羽蕭笙;十八年來風雨雪，藝成好見心上人。

　　這位公子難道是白允兒姐姐離開藝坊後找到的…心上人?

　　好好奇的說……

　　陽子心思暗轉，腳步不停，七拐八扭，穿過幾道回廊，跨過一個小橋，在一個岔口選了一條路，複行數十步，輕輕敲開一扇門。

　　“曾姐姐就在裡面，奴婢還要去守門，姐姐和這位…請往裡…”她顯然十分羞澀，說著聲音便越來越小，最後掩面直接離開。

　　轉到拐角處，又偷偷扭頭看了葉墨一眼，抬起瘦弱的雙腿小跑離開。

　　葉墨這時沒有心思去關注那個小蘿卜頭，眼前的門已經打開，允兒走到門前，回身躬手一個請字意味便表露出來。

　　葉墨往裡一瞧，正是曾大家，就坐在中間的圓桌上，正在倒第三杯茶。

　　不再猶豫，不做糾結，葉墨大大方方一步邁入，允兒與他一同坐在朝門一側的兩個凳子上。

　　“允兒姐姐，你可沒說還帶了個人來?”曾鈺話語中沒有太多生分，更多的是好奇，讓葉墨心生好感。

　　上一個印象還是品芳樓中，她飄然空靈的琴聲一曲，霸絕全場，身似霓裳款款來，款款去，像是個畫中人。

　　這下子突然就有了人情味，生動豐富起來，葉墨心裡暗暗點頭:這個世界真精彩，有意思。

　　“當不得姐姐，還是當妹妹吧，曾姐姐已經升入三階，擁有‘大家’名號，小妹還一直逗留在二階，囿於困境出不來，好生羨慕呢。”

　　這是兩個女人的交戰已經開始了?葉墨不明所以。

　　“哪裡哪裡，當初開始學藝時，還是白姐姐多有照拂，這才一路通達，小妹才是該多加感謝呢。”曾鈺又推辭道。

　　“好了好了，還是按規矩來吧，藝坊技藝為尊，你便已經是大多數人的姐姐，這個名號，你當得~這是葉墨，康城葉家的少爺，姐姐可有耳聞?”

　　兩人也不是多姐妹情深，只不過一輪商業互謙罷了，見白允兒如此說，曾鈺也不再饒舌，回道:“聽過，可是那葉家雜貨店的葉家?”

　　“正是！”允兒應了一聲，對著葉墨笑道:“看來少爺家中的店比我想象得還出名些。”

　　“曾姐姐，葉少爺此番特意從康城尋來，可是只為了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