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混不吝一通前後不搭的囫圇話攪亂心境,連消帶打之下,周成還倒是暫時沒了輕生的念頭。
這痞子挺有趣,看他周圍牢房恰好都無人,這樣一個話嘮,想來是憋得狠了吧?
自己已經沒幾天好活,早幾天死還是晚幾天都無所謂。倒是這小子,過一陣也就出去了,他的人生還長,就是閱歷太少了。
不如陪他多說幾句話,多講上幾個故事給他長長見識,也好出去後不說抱得美人歸,起碼少吃幾次虧吧?
周成一念打定,倒是在這只有燭火作光的牢獄中,過了幾天算不得枯燥的日子。
忽略早已適應的臭味、狹窄的空間、陰暗的視線以及四周低沉的氣氛,周成等了幾天,卻是等來了一隊奇怪的甲士。
……
“喂,周兄?周兄?!”一隻手在周成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呢?”
周成思緒扯了回來,望向面前的大營。
張顯的聲音結合眼前的營帳,讓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此時此地,已經出了那個神奇的城池,回到鄴城,回到了禦獸營。
和張顯在葉城街心少女雕像處找到回來之法後,兩人便匆匆回返。
說來也簡單,只需要出城,直接往外繼續走,走入那片虛無即可。
回到營帳中匯報時,兩人並未添油加醋,完完全全把從頭到尾遇到的事情複述一遍,尤其仔細講清楚印象尤深的葉城規則,之後木無雙營長見他們有些神色不屬,便讓他們回了住處休息。
回來後周成坐在床榻便回憶今天的過往怔怔出神,思緒飄散,卻不見怎地,會想起了曾經入獄後的那段經歷。
“沒什麽。”周成笑了笑,掩飾住眼裡唏噓,“算起來也差不多該吃飯了,我們去夥房看看老夥頭今天都做些什麽?”
張顯也不追問,“是極是極,今天我倆已不適合做事,但幫老夥頭點忙倒是無妨。”
兩人私交甚篤,自然知道對方的意思。
那夥房的老夥頭眼看一年比一年年邁,卻一直沒有能接替他位置的夥夫,許多軍中好手得空時,嘴饞有之,敬老有之,總會給老夥頭帶去幾個故事,偶爾幫襯幫襯。
便只是如此,已經讓老夥頭經常樂呵呵的。
其實老夥頭手下的幾個夥夫廚藝日漸增長,說不得早已能夠接替,但他家中無人,離了軍營便似少了太多趣味,便是有多出來的悠閑,他也許也不會歡喜。
這些經常外出剿匪禦獸、采藥挖礦的萬能禦獸營士兵們帶去的一個個或悲或喜的故事,便是老夥頭生活中最好的調劑。
……
城主府。
鄴城城主夏赤忱看著面前沉思許久的數名謀士,不耐地扣了扣桌子。
“諸位,思慮得如何了?”
眾謀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交匯之下,頗有幾人點頭,很快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兩鬢斑白,步履緩慢,夏赤忱也不催,見他花去數息踏前三步,嚴肅道:“城主,時間緊迫,眾謀士緊急籌謀,認為當下正是搶佔先機之時,應速速派人入駐,佔據更多商鋪才好,若無意外,內中各處樓閣將會精貴得緊啊。”
“本城主自然知道時間緊迫,”夏赤忱揉了揉太陽穴,“直接說該派多少人,帶什麽東西去,其他的不必再提。”
謀士那一堆人中,聞言又另走出一個青壯些的,拱手道:“回大人,人數越多越好,甚至……半數城衛軍,帶上刨除戰時所需,
留下部分生活所需,其余盡皆帶上,方能安心矣。” 夏赤忱一臉難以置信,“諸位都認為需要派駐如此多的人力物力?”
卻看到面前或依靠或站立的一眾謀士無人反對。
不再多想,畢竟他也認為需要很多準備,這些人已經說到了他的心坎裡去,當即起身去安排。
……
同樣的情景在南國各城都有出現,各大城主府皆有動作,牽一發而動全身,滿城氣氛比昨日已然大變,百姓皆知因為突兀出現的那些光柱,卻少有人能突破封鎖闖進裡頭去。
而有些管理不當的城池中,還有實力較雄厚的家族也派了人進去打探消息,同樣想在這新出現的神秘城池中分一杯羹。
康城薑府。
薑家世代不為官,精於武、藝、商,以及……養成。
誰讓這薑家幾乎年年‘鬥豔’大比中拔頭籌?
要說康城青壯最渴望的,便是能娶得薑府女子抱回家,別無他求。
今年即使出了劉家三丫鬟著了絲襪上場魅惑人心, 險些將頭名‘讓’了出去,卻出了一名驚才絕豔的女劍修。
三階劍修馭劍禦空?就算明顯能看出那女子不能持久,就算論美豔魅惑敗了一籌,但這抹殺不了這件事情的轟動性。
早在那時起,康長便已經開始暗流湧動,平常百姓不覺,幾大世家、消息靈通的官員、甚至一些小勢力,都在憋足了勁培養三階。
四階就不要想了,沒有天分和機緣,再憋也沒用,強行憋,也許能把‘天才’憋死。
康城許久未有大事發生,雖然城主安靖康在書院院長協助下,壓製各大勢力遊刃有余,但心思思辨,已經越來越風聲鶴唳。
於細微之處,便是不知何時,各種修行資源又悄然漲了一些價。
這次光柱突現,這被後世稱為【井蛙窺天】的一天裡,正巧在光柱處有薑家的下人,直接被卷了進去。
薑家大宅主府內,那名幸運得見‘井外天’的下人剛稟報完,低頭等待府主吩咐。
‘砰!’下人腦袋一縮。
“竟有如此好事?”
薑家老爺薑浩然拍了一下桌子,“你先下去,把武陽叫來。”
“是。”
下人匆匆離開,徑直前往依葉曾經去過的那間小院,站在院外遠遠喊道:“少爺,老爺有事找您。”
“知道了。”回應他的卻是一個溫婉的女聲,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名下人也不覺得奇怪,轉身離開了。
院中,薑武陽坐在亭中,望著杯中茶,喟然一歎,
“也不知道,妹妹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