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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年少》第49章 誤會
  眼前的眾多壯漢,尤其開口的壯漢,給了獨孤武一股極大的壓力,並非因為壯漢們那猶如山嶽壓頂的凜然氣勢,獨孤武的壓力來自於擔心。

  眼前這些人並非尋常人,獨孤武能感覺到。

  這些人手中百分之百有過人命,只有殺過人的人才能給人這種感覺,哪怕靜靜地站在眼前,卻令人寒毛倒豎,渾身散發這危險地氣息。

  他們身上除了一股子汗臭味,還有一股血的味道,盡管這些人只是尋常打扮,開口的壯漢更是一副儒士裝束,但眼前這些人都有血的味道,開口的壯漢最盛。

  亡命之徒,獨孤武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像眼前這些人一般的亡命之徒,他從未見過,甚至想都不敢想,這得要殺多少人才能有這種渾身都散發出血的味道的狀態啊。

  對方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人,自己這邊全是些尋常之人,哪怕街坊四鄰幫忙,也不會是對方十幾人的對手,真要打起來極有可能鬧出人命。

  可怕的後果讓獨孤武異常冷靜,“敢問這位郎君,你我可曾認識?”

  壯漢甕聲甕氣道:“你我二人素未謀面。”

  “既然你我二人素未相識,自然不會有仇怨,郎君可否告知在下,是何人請郎君前來找在下的麻煩?”

  獨孤武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人,但是壯漢們被人請來找麻煩,肯定拿了錢的。

  雙方無仇無怨,只是因為錢的問題,獨孤武覺得都可以商量,別人出十貫,大不了他出二十貫,三十貫,總歸能和平的解決此事。

  卻不成想,獨孤武想的太簡單。

  只聽壯漢平靜地說道:“你我有恩亦有仇怨,你小子讓我打一頓,仇怨的事我們便揭過了。”

  “神經病。”獨孤武脫口而出,根本沒多想什麽恩仇,人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便注定兩方要開打,獨孤武也就放開了,唯唯諾諾可不是他的性格。

  “神經病何意?”壯漢顯然是位好問之人,不懂便問。

  “我說你腦子有病。”

  這下聽懂,不僅壯漢聽懂了,其他人也聽懂了。

  壯漢身後的漢子望著獨孤武怒道:“放肆,你安敢辱罵當今宿國公。”

  獨孤武想也沒想,便說道:“宿國公又如何,腦子有病還不讓人說了,宿國公就能仗著自己腦子有病無緣無故找老子麻煩了······等等,宿國公,當朝國公?”

  “不錯,老夫乃宿國公。”程咬金神色不善,當即決定多毆打一頓,敢罵他腦子有病,不多打一頓,心裡不痛快。

  街坊四鄰聽到是當朝國公,有三分之二的人匆匆進屋,緊閉大門,其他人依舊手持“武器”站在門外,一副敢仗勢欺人便先從我身上跨過去的樣子。

  對於獨孤武的事情,街坊四鄰都清楚,以獨孤武的身份和作為不可能招惹到當今國公,既然不是獨孤武的錯,那就是國公仗勢欺人。

  敢繼續站在門外的人,可都不是什麽畏懼仗勢欺人之人,心中自有一股正氣在。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一點雞鴨鵝肉而已,卻能讓大家不畏國公威勢,獨孤武望著站在門外的街坊,將這些人都記在了心裡。

  仔細回憶了一下來大唐大半年的日子,獨孤武很清楚自己與所謂的宿國公無仇無怨,高高在上的國公爺,他根本沒機會得罪。

  獨孤武底氣十足道:“宿國公又如何,宿國公便能仗勢欺人,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這天下倒是是姓李······”  不知道當今宿國公是何人,獨孤武頓了一下,繼續道:“天下到底是姓李,還是姓你宿國公的姓,難道一位國公便能隻手遮天,當今陛下······”

  程咬金打斷道:“我何時仗勢欺人了?”

  不敢讓獨孤武繼續說下去,天知道獨孤武繼續說下去會說出怎樣大逆不道的話。

  雖說關於李世民的各種謠言經過大半年時間已漸漸消失了,但是民間百姓心裡未必不記得啊。

  更何況,獨孤武前幾句話就令程咬金有些嚇著了,一旦落實了仗勢欺人的名頭,就是他程咬金在朝堂出了名的混不吝性子也扛不住。

  今日之事鬧上朝堂,就是程咬金也得脫層皮,獨孤武不清楚杜如晦的身份,程咬金可清楚得很,若非最近杜如晦忙的腳不沾地,今日都要跟著一起來。

  獨孤武仰天大笑,仿佛受盡萬般委屈地怒吼道:“你我素未相識,何來仇怨之說,你我無仇無怨,你堂堂國公卻要毆打我一個鄉野之子,不是仗勢欺人是什麽?”

  說要毆打獨孤武,程咬金自然是有理由的,可是聽獨孤武的質問,又找不出獨孤武話中的問題,程咬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你辱罵國公,難道不該打?”程咬金身後的護衛怒道。

  “我知道他是國公?你們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誰能想到你們的身份?”

  接連兩問,也不等護衛回答,獨孤武怒喝道:“打,有本事你來打,今天我要是皺一下眉頭,老子跟你姓。你若敢動手,只要老子不死,整個長安城和涇陽縣都知道宿國公仗勢欺人,反正老子只是屁民一個,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別看獨孤武氣勢十足,其實他心裡也有點發怵,天知道所謂的宿國公和麾下士卒是不是講理之人。

  事實證明,程咬金手下的護衛不怎麽講理,聽到獨孤武的話後,便朝獨孤武走了過來,似乎準備動手。

  然而,獨孤文更不講理,直接一棍子便敲在了護衛頭上,怒吼著誰敢打我弟弟,我就打誰。

  程咬金原本打算喊“住手”的話被獨孤文的吼聲,被衝來幫忙的鄰居們給憋在了嘴裡,看著獨孤文和衝過來的百姓有一瞬間的愣神。

  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場面混亂了。

  在人數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有幾位街坊被程咬金的親衛踹到在地,當然,程咬金的親衛也有好幾個被痛揍了一頓。

  尋常街坊對陣程咬金親衛,卻也沒成一面倒的情況,算是有來有回,大家暫時打了一個平手。

  獨孤武這邊,以獨孤文和李興夫妻倆最為出眾,李興夫妻的武藝和獨孤文相差無幾,但是下手可比獨孤文狠辣得多,士卒被獨孤文揍了還能起身繼續,被李興夫妻倆打倒在地士卒,愣是站不起來。

  “住手,都他娘的給老子住手。”程咬金焦急地大喊。

  堂堂國公帶著護衛與百姓發生衝突,這種事情真沒人能扛得住,程咬金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因為聽說獨孤武救了牛子言,程咬金自然打聽了一下獨孤武的情況,打聽到杜如晦處,還聽杜如晦說獨孤武是自己的好友。

  堂堂杜如晦與一位年歲十五六的鄉野少年成了忘年交,程咬金又怎會不好奇,若非昨日天黑了才到涇陽縣,他昨日便來了。

  睡了一夜,實在奈不住心中好奇,早早便來了獨孤家,卻不曾想鬧成現在這樣子。

  好在,這次來找獨孤武是為了報答恩情,然後算一筆小帳,親衛沒攜帶兵刃,否則程咬金真不敢往下想。

  程咬金的親衛住手,幫襯獨孤武的鄰居們也停手了。

  也不知道是被誰揍了一拳,獨孤武嘴裡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還混雜著一顆牙齒。

  “哈~啐。”

  獨孤武再次吐出一口血水,抱拳道:“宿國公是吧,今日之事我記下了。你且等著吧,兩月之內,長安城中若是沒有你宿國公仗勢欺人的言論,我獨孤武三個字倒過來寫。”

  說出這句話不是獨孤武失了心智, 他現在很冷靜,來大唐大半年從未有過此時此刻般冷靜。

  他不惹事,卻也不怕事。

  別人都騎到他頭上拉屎了,他可不會忍氣吞聲,徐大師說得好,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韓信當年能忍受胯下之辱,他獨孤武辦不到,尊嚴被人踐踏了,再找回來的尊嚴,在獨孤武看來,那便稱不上尊嚴。

  當朝國公位高權重又如何,他獨孤武舍得一身剮。

  至於連累家裡人,獨孤武堅信,今日之事若是爹娘了解,也會支持他,或許他有些自私了,但是讓他忍下此事,辦不到。

  “你敢辱某家郎君名聲?”

  “我有什麽不敢,有種今日便宰了我。”獨孤武厲聲喝道。

  此時此刻,獨孤武是真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活了兩輩子,該受得苦受了,該享受也享受了,賺足了。

  “對,有本事宰了俺們,俺倒要看看程大將軍是否敢乾這種事。”李興的妻子望著程咬金,語氣有些冷,顯然認識程咬金,似乎不怕程咬金這位國公。

  “對,有本事殺了俺們,好叫大家都知道當今宿國公的威風。”

  “來啊,有種殺了俺們。”

  街坊四鄰大吼,全然沒把堂堂宿國公的親衛當回事。

  “劉娘子?”程咬金略微有些詫異。

  獨孤家門前的叫囂聲,傳遍整個街頭巷尾,剛剛趕到巷子的牛福頓時慌了神,也不管自家家主在身側,大喊道:“二郎,是誤會,肯定是一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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