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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漢》第129章 公子大才少有人及
俷從將做營出來,饑腸轆轆。

 起的早,練完功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趕到將做營進行視察,順便送一些圖紙過來。

 很久之前,就想要打造出桌椅之類的家具,只是一直沒抽出時間。

 薰俷不是木匠,也只能比葫蘆畫瓢的按照把記憶中的那些東西畫出一個輪廓來。至於如何做,那是匠人們的事情,他不需要去操心。如今將做營的人是越來越多,大小工匠足已經有三四百人,如果再算上家眷的話,小小的將做營居然有近千人。

 工匠包括各方面,有的精通鑄鐵打造,有點擅長木工機械。

 別小看這些人,雖然他們沒什麽特殊的本領,甚至也做不出發明創造。可當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所產生出來的能量,絕對不可小覷。為了得到賞識,匠人們會絞盡腦汁的進行各方面的改進。因為他們都知道,小董將軍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對這樣的局面,董俷覺得很開心。

 有競爭才會有發展,有希望才能有創造。

 他始終相信,任何細小的進步,都有著跨時代的意義。匠人們的乾勁兒越是高漲,就會有越來越多的進步出現。而這些進步,最終都將會為他,為董家來服務。

 回到住所,綠漪讓人端來了飯菜。

 依照董俷的個性,他對食物的要求很簡單。所以一日三餐盡量簡化。也不去搞什麽排場。綠漪笑盈盈坐在旁邊,看著薰俷狼吞虎咽,心裡甜滋滋的。

 薰俷奇怪的說:“綠兒。你看著我傻笑什麽?”

 “公子,你也給綠兒做首詩吧。”

 一口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噴了出來。董俷更是被嗆得臉紅脖子粗,咳嗽不停。

 “公子,你沒事吧!”

 薰俷連連擺手,咳嗽著說:“你甚時候見我做過詩?綠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這本事啊。”

 綠漪俏臉浮上了一層陰翳。看上去有些黯然。

 “你有做過的……早前你回來的時候,唱的那支歌子很好聽啊……還有,你給王姬姐姐也都做過詩。她那麽有才學的人,都說好呢。我。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

 “我,我什麽時候給王姬做過詩?”

 “就是那一首: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啊……王姬姐姐每次念這首詩的時候,都會感動的落淚。她還說,公子其實最懂女孩子的心。否則是做不出這樣詩來。”

 薰俷的腦袋一陣發脹。

 又是美人卷珠簾……那天也是嘴欠。好端端吟什麽詩啊!

 看著綠漪黯然的神情。薰俷放下手裡餐具,握住了她的手。

 “綠兒。非是我不給你做。只是這玩意兒要憋,哪能說憋出來,就能憋出來?”

 綠漪聞聽,噗嗤的笑了起來。

 “哪有人說詩是憋出來的?那我不管,公子要給綠兒也憋出來一首,什麽時候都可以。”

 “好,好,好……”

 薰俷說完,表情突然轉為嚴肅,“綠兒,我讓你盯著王姬,她可有什麽異常舉動?”

 “異常舉動?”

 綠漪歪著小腦袋瓜子想了一想,搖搖頭說:“也沒什麽異常舉動啊。平時就是陪我騎馬,有時候會看我和滕麗兒姐姐比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你的書房裡面,讀書,寫字……哦,王姬姐姐會彈一手好琴呢?那天她還在大小姐的墳前彈了一次。”

 “她會彈琴?”

 綠漪連連點頭,“彈的很好,還說要教我……不過學一天,綠兒就放棄了。比習武還要辛苦。我寧可騎馬練槍,也不喜歡端坐那裡一動不動。王姬姐姐說,這叫做養神……彈琴需要心神與樂曲相合,才能彈奏出其中精髓,所以精氣神相合,很重要。反正啊,我是聽不懂她說那些東西,只是覺得王姬姐姐很有才華。”

 薰俷想了想,“她現在何處?”

 “哦,四小姐一早就過來把她拉走了。你不知道,四小姐現在和王姬姐姐可好了,也很佩服王姬姐姐呢。昨天她們說好了,要去看虎女營訓練,所以一早就走了。”

 也罷,這個王姬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吧……

 薰俷說:“那你知道她在書房裡做什麽嗎?”

 “我不清楚……不過王姬姐姐寫的那些東西都在書房,要不我給你拿過來看看?”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薰俷吃完了飯,站起身向外面走。

 說起來,回到牧場這些日子,他基本上沒怎麽進去過書房。除了第一天回來,為了找東西進去過一次之外,就沒再進去過。可今天一進去,卻讓他吃了一驚。

 書房裡很乾淨,看得出是有人天天打掃。

 繡簡一卷卷的疊摞,非常整齊。紙張則擺放在桌案上,也是分門別類,很清楚。

 薰俷疑惑的說:“這是我的書房?”

 “王姬姐姐說,有個什麽子說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所以她每天使用完之後,都會收拾一番。有幾次我想幫她,可都是越幫越忙。後來,基本上都是她來收拾。”

 轉過長案,董俷跪坐下來,抽出了一卷紙展開。

 《敕勒川集》?

 薰俷奇怪的看了看綠漪,可很顯然,她對此一無所知。

 開卷有言:敕勒公子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薰俷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這不是北宋范仲淹的名句,怎麽會變成了敕勒公子了呢?敕勒公子,貌似就是說自己啊。

 薰俷說:“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

 “您忘記了?早年成老太公教您《孟子》時候。您曾經說過這句話,老太公當時還拍案叫絕呢。後來您再讀孟子的時候,還在上面寫了這句話。我印象很深呢。”

 “我,我,我……”

 薰俷瞪大了眼睛,硬是‘我’了半天,卻說不出第二個字。

 再往下看,全都是他在無意間剽竊的一些名句。開篇第一首詩,居然是那首‘美人卷珠簾’。不過王姬卻起了一個名字,《情思》……

 有點懵!

 不。是非常懵!

 薰俷連聲說:“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說著把長案上的那些書卷推下了案子,站起來大聲說:“這算什麽。這算是什麽?”

 “公子,你瘋了!”

 薰俷怒道:“把這些東西燒了。都給我燒了……以後不許那個女人再進我的書房。”

 說完,他背著手怒氣衝衝的走出書房,隻留下綠漪委屈的站在那裡,不明白他在怒什麽。

 

 晚上,董俷在小議事廳內看了一會兒書,覺得身體有點困乏。

 對於古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是非常的讚同。只不過有些時候。確實睡不著。

 在庭院裡打了一套五禽戲,隻練得是大汗淋漓。

 說起來也奇怪。都已經進入了秋天,可氣溫卻好像是越來越高,反常的很。

 難道說,全球是全球變暖?董俷自嘲笑了兩聲,脫去了衣服,穿著一件他讓人特製作的大褲衩,光著上半身從深井裡提了一桶水,站在井邊上當頭澆了下來。

 真是暢快淋漓!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叫。

 扭頭看去,就見王姬滿臉通紅的站在小院門口,表情尷尬異常,呼吸也略顯急促。

 也難怪,馬上就要十五歲董俷,好像打了激素一樣,發育的很好,就像二十多歲人一樣。一身的子肉,散發出濃鬱的陽剛之氣。古銅色的肌膚,更襯托出一種雄性之美。而那件遮羞的大褲衩,因為被水濕了,緊貼在大腿上,襯托出男性的雄偉。

 薰俷上輩子是個處男,雖說社會風氣開放,可久在山林間,卻保持著古老思想。

 就算是天氣再熱,他都會保持衣裝整齊,特別是在女孩子面前。

 這一世亦是如此,除了小時候被董媛調戲了好幾次之外,似乎再也沒有赤身過。

 眼下模樣,和赤身還真的是沒什麽區別。

 薰俷頓感羞愧難當,抓著旁邊大袍子,風一般的衝進了臥房,半天也沒有出來。

 反倒是王姬,已經恢復了平靜。

 看了看一旁的綠漪,她突然笑了,“綠兒,你這夫君,可真是臉薄啊。”

 薰綠的臉一下子紅透了,輕輕推了王姬一下,“姐姐,你別胡說。我們還沒有……”

 “嘻嘻,老夫人不是說了,過兩天就是好日子,就為你們操辦婚事嗎?”

 “不理你了!”

 綠漪掉頭就跑,好像受驚的小兔子。

 王姬忍不住又笑了,來到董俷的臥房前,輕輕敲了一下門。

 “幹什麽!”

 屋中傳來的董俷甕聲甕氣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是有一點害羞的樣子。

 王姬說:“俷公子,你且出來,妾身有事情找你。”

 “有事明天再說!”

 “不行,現在就說……你不出來,那我可要進去了!”

 “等等,你等等!”

 好半天,董俷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房間,卻不敢看王姬,低著頭說:“什麽事情?”

 “聽綠兒說,你不讓我進你的書房?”

 “是!”

 “你還要她燒了我寫的那些東西?”

 “是!”

 “為什麽?”

 薰俷一聽這件事就怒了,“還問我為什麽?我問你,你都胡亂寫了些什麽東西?還敕勒公子……我早就說過,那首詩不是我做的,那首歌,也不是我做的啊!”

 王姬毫不畏懼,大聲質問:“若說詩詞歌賦,妾身自認熟讀詩經楚辭,卻從未聽過這等五言絕句。那首歌。我同樣也詢問了很多人,大家都說是第一次聽你唱起。還有你對我……蔡大家說過話,你說是一個叫什麽官君策的人所說。我也問過。你從小在臨洮長大,從沒有單獨和什麽人接觸過,更沒有那個叫官君策的人。”

 薰俷聞聽,驚怒不已,“你,你居然打聽我?”

 “不可以嗎?”

 王姬瞪著董俷說:“俷公子,妾身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刻意隱瞞。可妾身卻知道,你是個有才華的人。那些警句。那些詩歌,皆為上乘佳作……還有你獨創的那些斷句符號,足以讓天下讀書人受益匪淺。可你為什麽不願意讓人知道。讓人分享呢?”

 “我……”

 “敕勒公子之名,是出自妾身之口。若公子你覺得妾身辱沒了你。可以責罰妾身。可妾身卻覺得,你這樣子隱瞞,對你並沒有好處。妾身雖是女人,但好歹也是出身於望族,更做過衛家的媳婦……你若想得天下士人的認可,這些正是敲門磚。”

 薰俷心裡一咯噔。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上下打量王姬。

 月色下。燭光中,王姬身穿一件單薄的長裙。卻勾勒出了她那絕美的曲線。豐盈胸,纖細的腰,那如花一般絕美的粉面,薄怒之時,亦顯示出別樣絕美風情。

 “你,我……”

 薰俷想要辯解,卻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這個女人,不僅僅是面子好看,裡子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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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你告訴我,這些詩詞歌賦,出自於何人之手?別又編出什麽遁世的官君策來,妾身可以去詢問。還有,那斷句的符號,你總不能也說是別人的吧。天下名士多如江河之鯽,但妾身卻自認都聽說過名字,從沒有人使用過這樣的符號來。”

 面對著王姬的步步緊逼,董俷再也沒有退路。

 沒辦法,這王姬……也許是因為她長得像大姐,也許是因為她別有令人無法抗拒魅力。

 整個牧場人,對她都頗為喜歡。

 薰夫人更甚之,還想要收她做義女呢。若是她要打聽,只怕是沒有人能為董俷圓謊。

 至於說什麽受之於天謊言……

 薰俷說不出來,也不敢說。前面剛有個受之於天的張角鬧出一場大亂,如果他也跑出來受之於天,只怕不等他再說第二句話,就會有人提著刀過來砍他。天,豈是那麽容易就能借用?

 “好吧,好吧,你說是我寫的,就是我寫的,這樣總可以了吧!”

 王姬笑了,笑得好像一個得意的小狐狸。

 那杏眼彎彎,好像新月,嘴角上翹,更有一種性感的風情,令董俷的心砰砰跳。

 “你承認了就好!”

 她笑道:“那我能不能再進你的書房?”

 “隨便!”

 “那我能不能繼續收錄你的詩詞,警句?”

 “隨便!”

 “還有,妾身看了你書房裡的《論語》、《春秋》、還有《孫子兵法》之類的書籍,皆有你斷句符號標注。故而,妾身以為,此乃公子的注解,當找人傳告於天下。”

 薰俷聞聽這話,那吐血的衝動更加強烈。

 “不行……”

 “要麽你殺了我,要麽我就要進書房。這是恩澤天下的好事,妾身絕不會妥協。”

 說完,她扭頭就走。

 隻把董俷一個人扔在臥房門口,呆呆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詩詞警句還好,可是若把那春秋、論語之類的標注傳揚出去,不曉得會引起什麽風波呢。

 可他也看出來了,這王姬是鐵了心要做這件事。

 怎麽辦?總不成真的和王姬說的那樣,一刀砍了她吧。

 這女子……絕對是個外柔內剛的主兒。當初救她的時候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麻煩,就該讓她抹脖子算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繁星閃閃的夜空。

 明天會更美好……明天,也許再也不會平靜!

 

 第二天,董俷依照著習慣,早早的起床了。

 氣溫一夜之間就降低了下來,牧場中,升起了霧。

 獨自來到了山崗,墳塋旁的松樹枝上,有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獅鬃獸竄出茅廬,搖頭擺尾的打著響鼻。

 和董俷親熱了一會兒之後,一聲長嘶衝下山崗,在牧場中風馳電掣的奔跑了起來。

 這叫做晨練……

 薰俷把大氅脫下,掛在樹枝上。

 先是活動了一下身子,又做了兩百個伏挺身,等身體完全熱起來之後,長出一口氣。

 昨日綠漪說的那些話,雖然是對樂曲而言。

 可董俷覺得,似乎也能夠把這些套用在練武當中。武術裡面,不也有精氣神之說嗎?

 輕輕的抬手,緩緩而動。

 五禽戲的招式變得比以前更加緩慢,身上好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使得動作格外滯澀。

 以前,需要把整套五禽戲練完,還會感到疲憊。

 可這一次,隻練到了鹿戲,尚有虎戲和熊戲兩套功法未曾練習就已經是氣喘籲籲。

 好不容易把整套功夫練習完整,董俷已經是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從茅廬中,取出剛打造出來的兩柄大錘。待氣血平複了之後,又緩緩的練習起來。

 把那三十六路長恨錘的招法完全分解,極為緩慢。

 感受的氣機雖錘法而動,看似輕如鴻毛,沒有半點力氣。可那錘上所產生的氣勁,卻圍繞著董俷的身體悄然產生。這是一種全新的境界,至此時,董俷已經達到了黃忠所說的舉重若輕的水準。大錘砸在一塊石頭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可是巨石之上, 卻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隨著董俷收錘,嘩啦一聲散落。

 石屑飄飛,一旁在觀看的獅鬃獸阿醜,不禁仰頭一聲巨雷般的長嘶,撕破了牧場清晨的寧靜。

 長嘶聲還沒有停息,突然間有一陣牛角號的聲音響起。

 低沉,莊肅,久久不息。

 薰俷聽到這號角聲,不由得頓時一驚。

 這是牧場特有的集結號,一旦這種號角聲響起,就代表著有重大的事情將要發生。

 連忙披上大氅,把雙錘放進了茅廬。

 薰俷快走兩步,飛身跳上了獅鬃獸的背上。

 “阿醜,議事廳,立刻去議事廳!”

 獅鬃獸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興奮的一聲巨雷般長嘶,如同離弦之箭,竄下了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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