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桓懷疑自己聽錯了。
穩重威猛的徐沛居然會問一個小姑娘這等私密之事……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能在三軍中取首級的永安侯嗎?
蘇姝雖然是大夫,但也是個姑娘,這樣的問題……還真是難為她了。
恰恰相反,謝錦衣並不覺得難為情。
只是覺得徐沛有些著急,依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離能夠行房還早,她是大夫,不是神仙,甚至不能保證他能不能順利完成行房這一關。
但徐沛又跟其他病人不一樣,徐沛是她報復徐慎行唯一的籌碼,她得拚盡全力讓他好起來,娶妻,生子,承繼永安侯府,想到這裡,謝錦衣沉吟片刻,一本正經地抬頭看著徐沛:“如果侯爺真的到了能夠行房的那一天,自然是盡力就好,但前提是,得先派人通知我,我會給侯爺準備些藥物,確保萬無一失,只要過了這第一關,剩下的就好說了。”
噗!
容九差點笑出聲來。
天哪,蘇大夫的意思是,侯爺想要跟女人行房不要緊,但是需要她在邊上保駕護航……那個畫面,想想就覺得臉紅哦!
一扭頭,正好迎上自家主子冷冽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低下頭去,伸手撫摸著冰涼的瓦片,月光雖美,但其實二月的天氣還挺冷的,他其實並不想動不動就蹲人家屋頂,但是主子他……他太過執念,非要查出蘇大夫的真實身份,景王殿下的護衛不好當哦!
早知道,當初比武的時候,他就不應該得這個第一,皇上寵愛景王,所以才把他這個第一名賜給了景王殿下,遙想當初,再看看現在正屏住呼吸盯著屋裡那個身影看的主子,好吧,他這個第一也值,起碼上樹爬牆,出入醉春樓各個女子的閨房,主子從來是不會訓斥的。
“多謝蘇大夫。”徐沛肅容道,“蘇大夫恩同再造,大恩不言謝,不知道本侯能為蘇大夫做些什麽,還請蘇大夫明示。”
珠兒端著茶盈盈走進來。
悄無聲息地衝謝錦衣點了點頭,謝錦衣會意,端茶送客:“侯爺客氣了,我行醫救人,原本就是份內之事,無需侯爺額外替我做些什麽。”
“蘇大夫宅心仁厚,本侯佩服。”徐沛起身拱手一禮,“日後若是有用得著本侯的地方,蘇大夫隻管開口便是。”
“好!”謝錦衣莞爾。
徐沛大踏步出了屋。
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抬頭對著屋頂厲喝一聲:“何人在此?”
該不會又是徐振在暗地裡派人跟蹤他吧?
哼,就他們這樣的,還想讓徐慎行承繼他的爵位?做夢!
趙璟桓衝容九遞了個眼色,容九踩著屋頂房簷,如履平地地疾馳而去,徐沛也不含糊,身手敏捷地追了出去,兩人漸行漸遠,很快不見了蹤跡。
趙璟桓這才跳下屋頂,信步進了屋。
搖著扇子輕笑:“蘇大夫,別來無恙!”
相比昨晚的冷清,今日這屋裡總算有了煙火氣,嗯,這熏香的味道也不錯嘛!
謝錦衣正坐在案幾前整理銀針,不冷不熱道:“這麽晚了,不知殿下有何貴乾?”
“貴乾倒是沒有,本王是來道歉的。”趙璟桓撩袍坐下,翹著二郎腿,挑眉道,“昨晚蘇大夫幸好不在醫館,要不然本王怕是得負荊請罪了,那個左硯堂的確可恨,敢上門打擾蘇大夫,本王遲早會收拾他的。”
她依然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烏黑清亮的眸子,平靜淡然。
這讓他很是不解,她為什麽要掩飾她的容貌呢?明明是個美人嘛!
“對付一個太醫院院使,對殿下來說,的確不是什麽難事。”謝錦衣點頭道是,面無表情道,“殿下有殿下的計謀,不必跟我道歉,只是以後,還請殿下不要帶著侍衛躲在我醫館屋頂上,要不然,像今天這樣的誤會,怕是會經常發生,永安侯會連續針灸七日,還望殿下自重。”
“好,爽快!”趙璟桓收了扇子,往前傾了傾身子,認真盯著她看,“那麽蘇大夫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哪裡人?晝伏夜出是真的患了眼疾還是另有隱情?”
若是她乖乖招了。
那他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去舉辦什麽花會了,他其實並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在眼前晃來晃去的。
“我記得我早就告訴過殿下。”謝錦衣臉不紅心不跳地看著眼前這張近乎妖孽般的俊顏,從容道,“我是南直隸人,從小師從無塵子大師學醫,三年前無塵子大師仙逝,我在烏山上給他守靈三年,三年期滿,我便來到了京城,因水土不服,雙目不能見強光,故而才夜晚出診,之後的事情,殿下都知道了。”
“蘇大夫說的話,聽起來的確沒有半點破綻。”趙璟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鳳眼微眯,直接了當地問道,“那麽蘇大夫能告訴我,你晚上為什麽不住在醫館?而是走後院暗門回家!”
“這是我的私事,殿下也要過問嗎?”謝錦衣起身,平靜道,“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殿下對我的來歷身份心懷疑慮,那我們之間的交易到此為止。”
說著,冷不丁拍了趙璟桓一把:“告辭!”
趙璟桓正想起身去追,卻發現他竟然一點動不了,便大聲道:“蘇大夫,你誤會了,本王只是想知道蘇大夫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有難言的苦衷,本王可以幫你啊!”
“一盞茶後,穴道自解。”謝錦衣信步轉到屏風後,進密室,徑自回了謝家。
紫玉匆匆迎上來,像是受了驚嚇般撫著胸口道:“姑娘,您可算回來了,剛剛伯爺來坐了好一會兒,說是有事找您商量,奴婢隻得說您抄醫書抄累了,去園子裡溜達去了,伯爺等了好一會兒,您也沒有回來伯爺才走的,但是伯爺看起來根本不信,怎麽辦啊姑娘!”
好吧,前幾天府上丫鬟婆子起紅疹的事情,是她家姑娘籌謀的不假。
但那也是程琳玉罪有應得,是程琳玉先出手挑釁她們姑娘的,活該!
“無妨,伯爺再怎麽明察秋毫也看不出什麽的。”謝錦衣平靜道,“若他問起,我自有話說。”
大伯這個時候來找她,十有八九是為了程琳玉的事情。
想放程琳玉回來?絕不可能!
顧老夫人知道謝錦衣最近在抄寫醫書,早就說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眾人心知肚明,自然是不敢有什麽異議,謝錦月今非昔比,跟顧老夫人相處融洽, 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霉頭,徐氏稱病,程琳玉被送了莊子,二房這邊就剩下謝錦如一個庶女前來請安。
謝錦如望著身邊好幾個空座,心中暗自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喝茶。
程琳玉是嫡女又如何,犯了錯還不是照樣被攆到莊子裡去思過,謝錦衣又是粗陋不堪的,二房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她謝錦如了。
大房那邊雖然沒有什麽過錯,但每天來請安的也只有魏氏和謝錦月,謝明淵春試在即,吃住都在書院,好幾天沒回來,謝堯今日休沐在家,便也陪著妻女過來給顧老夫人請安,顧老夫人最是心疼謝明淵,關切地問魏氏:“淵哥兒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廚房那邊新做的芙蓉糕,可曾給他送過去了?”
“有勞母親惦記,早就送過去了,淵哥兒吃得好,住得好,母親您就放心吧,咱們淵哥兒最是謙和謹慎,他定能好好用功讀書,金榜題名,給咱們謝家光宗耀祖的!”魏氏笑笑,扭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謝堯,繼續道,“母親,前兩天我回娘家,嫂嫂說蕭皇后最喜做媒,最近正在給幾個皇子物色側妃,還問起咱們府上的姑娘們呢!”
謝錦月和謝錦如聞言,情不自禁地紅了臉。
兩人不約而同地覺得,府上能拿出手的姑娘,非自己莫屬!
話音剛落,薛媽媽掀簾匆匆走進來:“老夫人,伯爺,世子他,他跟徐大少爺在書院打起來了,阿松回來說,徐二夫人得知後,正在書院鬧騰,非要書院給個說法,薑山長沒辦法,才請伯爺去書院走一趟……”
謝堯黑著臉去了松鶴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