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鉤鼻的年輕人踏著玄妙的步伐追著束衣仙的身影而去,這讓本就只有一縱的河堤變得瞬間緊張起來,要麽逃要麽戰。
解家子弟不免面面相覷,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可是礙於面子竟沒有人敢退,不過這也難怪了他們數十余人全部擠在一起,後面的人不退,豈不就踩著人腳了。
“閃開。”
一聲低吼從喉嚨裡滾出來,眾人不明覺厲,頓感覺一陣好強的殺氣襲來,他們沒來由的移開腳步,跌的個七零八碎,有的滾進了河中,有的摔下了河堤,狼狽至極。
黑面閻王一聲怒吼,如有千軍萬馬之勢,江河濤濤,湧起千層浪。
束衣仙一愣,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黑面閻王巋然不動,手持著無數怨氣纏繞的陌刀,與獄神廟供奉的神情一模一樣,這是見過了伏屍百萬情形的神色,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久經沙場的他知道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人,何況是久負盛名的天下第一刺客束衣仙呢。
“來得好。”
虎慶尨高喝一聲為自己鼓舞,腳踏著風浪動若雷霆。
既然動了殺心就沒有必要留手,束衣仙眼中鋒芒畢現,腰間的六尺鋒伺機而出,虎慶尨死死的盯著這柄奇長無比的利劍,辟出犀利的刀法巧妙的躲開了六尺鋒的秒殺距離。
他這鬼魅般的身影明明緊貼著臉龐而來,卻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身後,虎慶尨反應也是迅速,扭頭接招,短兵相接,高手之間的對決幾個閃身的時間便足以見分曉。
“鐺鐺”幾聲清脆的聲響,虎慶尨的陌刀正面接下六尺鋒絕情的攻勢,但每當束衣仙收劍時,六尺鋒便有一個後刺的過程,這柄奇長無比的絕世好劍後刺時可繞脖子一圈,刺破任何一寸肌膚完全不在話下。虎慶尨看的是心驚肉跳,看來束衣仙是留手了。
兩人一番激戰之後默契的迅速後撤,表面上看來沒有人討到好處。
對峙之際,落入水中的解家子弟冒出了頭,有幾個年輕人完全不熟水性,鬼哭狼嚎的好不容易爬上了河岸,才發現自己站在了束衣仙與虎慶尨兩人中間的位置,他咽了口唾沫,識趣的自個又跳入了水中。
“你們交過手了?”
“小姑娘心性不錯,就是嘴巴太毒。”
“我也這麽認為。”
束衣仙淡淡一笑,六尺鋒早已經消失不見。
果真是神出鬼沒,虎慶尨心中歎道,只是可惜了:“你走吧,他們已經走遠了,如果你還不去追就跟不上了。”
束衣仙眉頭微蹙,顯然並不著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若有所思的掃了眼溺的不行完全沒有風度的解家人,輕笑道:“後會有期。”
他抱拳衝之一笑,飄飄然的離去了。
虎慶尨也釋然了不少,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他已經追不上了。”
鷹鉤鼻的年輕人沉聲道。
虎慶尨聽這話怪怪的,驀然的回頭一瞧,粗略的掃了一眼,冷笑幾聲道:“八皇子殿下還真是什麽人都敢要呐。”
“讓虎將軍見笑了,下官賀敏見過將軍。”
賀大人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雲淡風輕的回答道。
“不敢當。”
陰陽怪氣的話他不會說,便不理會眾人,自顧的走到了海上巨獸旁邊,眉頭微皺,大笑道:“怎麽不把解家的旗幟掛起來。”
“將軍,這是艘官船,想必您比下官要清楚。”
“知道就好。”
虎慶尨別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賀敏的臉色很難看,明擺著跳入了套中,他冷哼一聲便也不再說話了。
多說無益,束衣仙沿著河堤尋找渡河的船隻,他的輕功雖然一流,但是也做不到水上漂,兜了大半圈才到一處小淺水溝中看見一艘烏篷船,船家在岸上垂釣。
船家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一眼未看清容貌,不過此情此景垂釣,束衣仙還不至於傻到那種地步,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幾聲泣血的鳥啼從四面八方聚來,束衣仙微微偏頭,一個半大的小丫頭片子便走到了自己身後,可憐兮兮拉著他的衣袖,嘟著嘴巴說道:“哥,那黑面閻王欺負人家。”
束衣仙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臉上始終掛著的笑容終是消失不見。
“好久不見,聽說你救了一人,還是位姑娘,不會動心了吧?”
烏篷船內閃出一個老成的中年人,穿著灰色的短布褐衣,說話非常沉穩,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天旋地轉的寒冷,那看似普通的眼神猶如萬丈深淵,樸素的氣質完全蓋住了殺氣。
“不是我說的。”
束衣仙又看向了小丫頭片子,九鳳仙連忙擺頭道。
“我說的,我去找過她,七公主殿下,他們都知道。”
束衣仙的眼神從丫頭片子身上移開,後者撅起了嘴巴,悻悻的沒再開口賣萌,緩慢的往船家方向靠去。
“我警告你,千萬不要碰她。”
“嗯?”
“你生氣了?”
身姿綽約的美貌女子呵呵的笑道。
“不要碰她!”
束衣仙臉色大變,六尺鋒僅在距離她脖子一厘的地方停下了。
“夠了,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事情辦的如何了?”
船家一聲厲喝,起身丟掉手中的釣具,撫摸著九鳳仙的腦袋,踏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他那不怒自威的面龐略帶一絲王者之氣。
烏篷船上的老成中年人也跳下來船。
“呀都到齊了嘛。”
酒瘋子打了個飽嗝,站在了束衣仙身旁。
船家犀利的目光掙扎的從束衣仙身上移開,落到了酒瘋子身上瞬間柔和了不少,輕笑道:“叔王,你怎麽才來啊。”
“我這不是去找這小子了嗎,你小子自己來了也不告訴我聲。”
酒瘋子齜著牙,衝著束衣仙佯裝怒道。
“恕罪。”
“誒,見外了,見外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樣,事情辦得如何了?”
“解遇罄攪了局,我們分開了。”
船家看向了小丫頭,說道:“鳳仙,他們去哪裡了?”
“他跳入了龍牧江,不知所蹤。”
“找,不惜一切代價,他是我們複辟的龍旗。”
船家背著手,眼中閃爍著精芒。
“遵命。”
船家帶著中年人上了烏篷船,眼見著船隻漸行漸遠,匯入龍牧江中,駛向了遙遠的彼岸。
光頭撞了一下他的背,束衣仙回頭瞧了一眼,並不理會,沿著淺水溝河邊漫步目的的走去。
“這是怎麽了以前也沒見你多愁善感呀,去了一趟天元城,就變成這鬼樣子了,這天元城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光頭和尚不禁感慨的笑道。
“胡說什麽呢?”
他跳上樹梢坐下,望著平靜的淺水溝,宛如看見了驚濤駭浪的龍牧江,七公主殿下說不定現在也正在龍牧江上漂著呢。
那也挺好的,不是嗎?
光頭和尚的輕功可沒這麽好,直接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景物各異,他百無聊賴的扣著樹皮,無端的問道:“聽說你想要替他們主持正義?”
“嗯。”
束衣仙直言不諱的回答道。
“假戲真做?”
“難道我的名聲還不夠響徹嗎?”
光頭一時間語塞。
“我們要去幹番大事,不能局限於此。”
他撓了撓頭,指甲扣得頭皮發麻。
“複辟注定失敗,怒仙教已經很成功了。”
“那是你。”
光頭沒好氣的叫道。
“那你們想要什麽,巔峰權利?”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還好銑王讓我乾的事情還比較有趣,至少我並不反感。”
“對...沒錯,不過現在我已經反感了。”
“為什麽?”
“因為世間的風趣可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