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死寂一片,在極度恐怖的黑暗中,任何一絲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天樞在一旁安靜的躺著,鎏金的劍身,注定生而不凡,它輕微顫栗,仿佛與天地共鳴。
楚辭鈞向來沉不住氣,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何在房間中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自己究竟在等待什麽呢,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許是誘人的皇權,絕對的統治,廟堂與江湖本是毫無關聯,但由於天一門的存在,便將其牢牢的精密聯系在一起。
夜幕來臨之前,他思考了很多,有遙遠辛酸的禁宮童年;有異地拜師學藝苦楚的少時,有呼風喚雨的王權時代。他體內流淌著尊貴的楚氏皇家血脈,為徹底的鞏固的江山,天一門在江湖中的地位必須瓦解,天元城的歸屬將變得極其重要,他沒有回頭路。
瓦簷上,腳步聲此起彼伏與呼吸聲打成一片,突然飛下數十個黑衣人,提刀想要直衝進房間。
厚重的鎧甲“簌簌”的摩挲著,列陣在房間門口,低吼道:“來者何人,竟擅闖南洛王行轅,速速報上名來。”
“廢話少說,剁了他們。”
黑衣人眼中滿是殺意,一揮手,黑色如潮水般湧去。
刀光劍影中,鮮血四濺。
禁衛頭子背著青色錦盒出現在了門外,冷笑道:“孽畜們,爾也敢奪劍,狂妄?”
黑衣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背靠著背人全部站在一起,警惕觀察著四周,禁衛頭子一出現,他們眼中只剩下貪婪。
“呸,果然他媽的都是偽君子,給我上剁了他。”
禁衛頭子抽出刀來,寒光映襯著一張飽經風霜的老臉,他瞳孔陡然一縮,大喝道:“死吧,雜碎們。”
殺戮不過片刻,房間外頭已是煙消雲散。
老奴探著頭往門外張望著,不時的擦著冷汗,楚辭鈞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幽幽的開口道:“也不過如此。”
......
“我們要去哪裡?”
秋伯霜急不可耐的問道,沒頭沒腦的在行轅轉悠了大半圈,他不是很明白唐渺的意圖。
“我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去做,你去中堂,人都在那裡,你趁亂奪劍,我們分開行動。”
“什麽意思,你怕我拖你後腿嗎?”
秋伯霜眉頭微皺,傲嬌的說道。
“有些事不適合你去做,你去中堂等我匯合。”
說完,唐渺翻上屋簷,在其腳下屋簷的另一端一個黑袍憑空飛行。
秋伯霜一咬牙,賭氣似的轉身往中堂而去。
在天元城的某個閣樓頂上,一對男女坐在瓦簷邊相互依偎著,腳邊是紅彤彤的燈籠。已是十月末,彎月掛在天邊,好似在人心裡。
眺望著南潯胡同方向,乾正的思緒早已經飛走了,他眯著眼睛歎道:“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那等壽誕慶典過後,跟著我回玄靈州吧。”
“求之不得。”
乾正臉上堆積著喜色,一吻落在了子孔雀的額頭上,輕笑道:“我終於明白唐渺為何活的如此滋潤了,心中不僅有俠還有愛,亦有情。”
“是啊,若不是他帶著你們去仙玉樓尋歡作樂,又豈有後面發生的趣事,也不會有如此美妙的相遇了。”
乾正呵呵一笑,發覺臉皮似乎也厚了不少,打趣道:“夫人莫在取笑為夫了。”
子孔雀臉龐微燙,柔聲喝道:“早去早回,我在家裡等你。”
乾正鄭重的點了點頭,
驀然起身望去,然後用力縱身一躍跳下閣樓,直奔南潯胡同而去。 夜行者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紙鶴從天而降落入後花園的回廊內,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一個高大的白紙人,人模狗樣兒的行走著,轉過一個拐角,卻又成了一隊禁衛,模樣十分逼真。
一隊紙人禁衛在後花園的回廊內暢通無阻,往行轅的最深處前行,最後停在了偏廳廂房門口,“大人,不好了大人,聖靈衛全軍覆沒,殿下讓大人帶著劍趕緊撤離。”
“大人,您在裡面嗎?”
禁衛頭子眉頭一皺,忽的一腳踹開了房門。
禁衛魚貫而入,房間內卻是空無一人,不過桌子上的紅色錦盒格外顯然,禁衛頭子一愣,忙又朝屏風後面叫了幾聲:“大人,您在後面嗎,大人莫讓殿下等急了。”
他一把將手搭在紅色錦盒上,欲要將手收回時,卻好像被火點著了一般迅速燃燒開來,乍一看哪裡是什麽錦盒,分明就是一根燭火正旺的蠟燭。
“不好中計了。”
禁衛頭子迅速燃燒殆盡,其余禁衛相視一眼,全部拔刀而出。
“冥紙通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仙鳳引路,凰不可逞,黃泉可渡。”
“原來是九鳳仙大駕光臨,這倒是讓鶩某長見識了。 ”
“既自報尊姓,何不出來一見。”
紙人禁衛齊齊“咯咯”的笑著,聲音全部疊加在一起,不免讓人毛骨悚然。
“那鳳仙又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看見我真實容貌的人都是屍體,若閣下有這個實力,自己一探便是,又何必多此一問。”
“巧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屍體。”
屏風後的人故意把音調拖得很長,刹那間從屏風後伸出了一隻膿腫的手臂,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
八個禁衛詭異一笑,分別往後退了一大步,吐出齊長無比的腥紅舌頭,齊齊揮刀砍向了膿腫慘白的手臂。
“早就聽聞九鳳仙九人十八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笑了,閣下的蠱術也非同小可,接招吧。”
余下八個禁衛轉過身去,竟然並非人的後腦杓,卻依舊是面孔,奇形怪狀的面孔。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童男童女,一個白板另外一個卻是一張平淡無奇的怪臉,有些格格不入。
屏風被撕碎,一個面若枯槁的彪形大漢衝了過來,紙人輕輕一躍便跳到了房梁上,大漢撲了個空,朝天低吼著,抓住木凳扔向了房梁。紙人八合一落下,寒光一閃抽出一柄三尺長劍來,正中大漢的天靈蓋刺下,竟然毫無反應。
“是具屍體?”
紙人驚得露出了馬臉,身形稍有一滯,屍體空洞的眼中竟然冒出絲絲血氣,抬手朝著紙人的腦袋拍下。
這一掌下去就拍出了八個紙人,八個紙人散落一地自燃,徐徐燃燒中九鳳仙一轉眼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