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死了嗎?”
唐渺原地爆炸,一下子從石凳上躥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
見狀,霄凌仙的面色才緩和了不少,正常人聽到“靖安王”這三個字都會是這種反應,這種令人驚悸的反應才踏實。
“所以我才是,如果侯爺沒有耍我的話...”
“那就是說他沒死?”
唐渺直接打斷了他的猜測。
“你怎麽知道他沒死?”
“侯爺說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萬一真的死了呢?”
“嘿嘿,我當初也是這麽對侯爺說的,而且外界傳言邪佛釋空、泣血冥魔等人不都也是沒死嗎,直到後來我進入了天淵中,見到了那些傳聞早已經死透了的人,我才對侯爺的話深信不疑。”
“靖安王——趙鈞安,很可能真的沒死。”
霄凌仙咬著牙,他的目光望向某處虛空,腦海中像是想到了某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樣,內心備受煎熬。
隨即一陣歎息,兩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深思當中。
靖安王趙鈞安,天下人都有所耳聞,這位老親王與趙王以及太上皇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早在十年前,這位老親王就滅掉趙王,差點自己當了皇帝,後被太上皇給親手廢掉了,凌遲處死。
也就是說太上皇還是有心扶持當今的趙王。
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其實一點也不複雜。
還在高祖皇帝只是異姓王的時候,在北漠(古淵郡)高祖膝下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雙女雙子夭折,只剩下三子一女。
老大就是如今的趙王,老四就是現在的太上皇,最小的一位就是早已經去世十余年的靖安王;然而不巧的是,這三人都是異母同父,老大趙王有個親生弟弟夭折,老四卻有個親生哥哥夭折。三女兒夭折其二,最後一女在大齊末遠嫁給了山南道行兵大總管之子,後高祖皇帝從古淵郡起兵以大周皇室血脈之名奪天下,大齊欲以此女相要挾逼迫高祖皇帝就范,然其女寧死不從,帶領夫家上下數十人自縊而亡。
有因必有果,山南道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現在天一門大致的位置,來到這裡尋找其妹的屍骨,遇到了冥冥中該遇上的人,一生的宿敵古劍仙,這也是他們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剪不斷理還亂,那個時候趙王朝與楚王朝激鬥正酣。
這個故事被口口傳頌,每次唐渺問起師尊,離冗都會說。
這就是天道,一個人是走不遠的。
每個人一生都會遇到很多人,相聚離別又重逢,這是常態;有愛恨情仇,有嫉妒,有廝殺,有痛苦,有感悟,亦有生死。
不過話說回來,十余年前他們都只是毛頭小子,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哪家的姑娘美麗大方令人心動;只知道長劍鋒利無比,要避其鋒芒;只知道世間有無數的武功秘籍,窮其一生也學不完。
“現在想來倒也是,當初靖安王逼宮就差一步自己就可以做皇帝了,最後引得太上皇出手將其拿下,凌遲處死。”
“太上皇一直是維護這位嫡長子的,不過靖安王作為最小的理應是被兩位哥哥萬般呵護才是,沒死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在天淵嗎?”
“沒有,我在天淵中呆了小半年,未見其蹤影。”
既然提到了天淵,霄凌仙便簡單了概述了一番自己的所見所聞。
“地下三層的別有洞天?”
唐渺聞言,輕聲歎道。
“你確定那不是靖安王?”
“不敢確定,那人自稱磨山先生,但是印章卻是用的玉璽,後來我將此事回稟侯爺,侯爺也深信不疑,此人的確不是靖安王。”
“他又沒有親眼見過,怎麽敢如此篤定?”
見狀,唐渺啞然一笑,還真是奇哉怪也,“印章用的是玉璽,不就正好印證了此人的身份,難不成就僅憑你的幾句話,定天侯就確定了此人其他的身份?”
“這個...”
霄凌仙微微一怔,沉思道:“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不過當初被另外一事牽扯,索性沒有去深究,後來侯爺就讓我著手去調查另外一事。”
“另外一事...火藥?”
兩人的頭腦很清晰,反應的也是迅速,唐渺當即便吐道。
“是。”
霄凌仙一咬牙,便應承了下來。
“不就在長寧侯手上?”
“確實在,那只是前面將近十年時間走私的量,應該是被用過了,然而最後還有一批貨,一次性就能夠製造出兩百斤火藥的硫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決不能讓們成型,否則將會威脅到...”
“威脅到定天侯?”
唐渺揚起了嘴角,“等等,這最後一批貨難不成也在他們手上?”
“他們...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沒錯,最後一批貨也已經由馮無燼轉移走了,故此才會引來殺身之禍,被人滅其滿門。”
唐渺略顯木訥的點了點頭,原來霄凌仙早就知道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隱瞞,倒是有些不恥:“你都知道了,馮無燼被你們天魔司的人在半路私審問斬。”
“此話不假,倒是有待商榷,我還知道你假冒武宗司‘呂濯’總旗一事,在紫山郡一帶招搖撞騙,那日怒仙教從宗全手上劫走的人證也是你帶著人乾的吧。”
“是又如何?”
唐渺底氣十足,“葛四方那老奸巨猾的東西。”
“行了吧,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我看時候也不早了,怒仙教劫獄之事還得回去盡早處理。還是剛才的那個問題,如果侯爺不是耍我的話,靖安王的確沒死,那麽其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究竟會被關押在哪裡?”
“你想寫信詢問我的就是這個問題?”
“沒錯,想來你見多識廣,機智過人......”
“夠了夠了,聽的人滲得慌。”
“讓我好好想想,其實除了天淵,整個趙王朝再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關押靖安王了。試想一下,除了京城天子腳下血獄不敢肆意胡來之外,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被你們所鎮壓著,除了天淵還能在其他什麽地方呢?”
“可是天淵...對了,關押靖安王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我進入天淵中查訪的是去年的事情,莫非...”
“被人暗中轉移了。”
唐渺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定天侯在世間尋遍靖安王的蹤跡,其實一直都在天淵中關押著;等到他想到天淵中冒險探查之時,此人正好被轉移了。”
“很顯然他的轉移一定有所圖謀。”
“那會在哪?”
“不知道。”
唐渺搖了搖頭。
“找到他之後呢?”
“之後...之後的事情侯爺會告訴我嗎,自己猜去吧。”
霄凌仙悶哼一聲,兩人又在東壽河邊吹了會冷風,這才洋灑灑的告辭,“你已經暴露了,好自為之吧,可千萬別死在京城了,不過那樣也好,兄弟我就為你收屍。”
“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離冗前輩去了哪裡,你也好魂歸故裡。”
“這個時候了還想套我話,自己找去吧。”
唐渺隨即也不厚道的乾笑了兩聲。
......
華義桀的屍體被留在了驛站自有人收拾,一行人隨即馬不停蹄的往京城趕來,在半路聽聞怒仙教大鬧刑名司監獄,風擎天面色一僵,一言不發的悶聲趕路。
匆匆閃進刑名司大堂,見整個衙內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他徑直往監獄而去,夜色下熊熊燃燒的烈火點燃了天空。
武魁正在大門口收拾殘局,看守牢獄的幾名校尉已然暴斃,吞服劇毒的藥液而亡,屍體被隨意丟棄在了一邊。
正好是六個人,少了一個。
風擎天冷漠的掃了一眼,森然道:“丟出去喂狗,別髒了我的眼。”
“是。”
“噠”
“噠”
金色革靴踩在堅實的地磚上,拖拽出冗長擾人心緒的聲音。
這會是安靜了不少,但是凝神細聽之下,不時的還能聽到磨牙切齒的咀嚼聲從地下傳來,令人不寒而栗。
像是咀嚼著骨頭。
來到地下二層,越往裡走,陰冷潮濕的監獄裡頭便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極其難聞,令人惡心作嘔。
這裡沒有一絲光線,老鼠都不敢往裡頭鑽去。
風擎天微微皺眉,象征性的揮了揮手,外頭便有人舉著火把走了進來,卻是不敢靠的太近,那石牆上滿壁的鮮血便是前車之鑒。
角落的鐵牢之內,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人彎著腰背對著他們進食,咀嚼著僵硬的骨頭,一點一點的啃噬。
那人聞聲回過頭來,披頭散發看不見面龐,他嘿嘿的笑著,一股淤黃的氣體吐出,說道:“要不要嘗嘗,可新鮮了?”
他掏出了一個胳膊,咬下一塊往嘴裡塞去。
余下人再也忍不住了,扶著牆壁嘔吐起來,然而就在此時,一柄剔骨的尖刀從黑暗中勁射而來,風擎天巋然不動的站著,電光火石之間踢出一腳,緊接著那柄尖刀便原路射回。
那人探手一抓,竟然直接握在了手中,鮮血淋漓間便將其一點點的融化成繡花針大小,風擎天忽的大笑起來,兩袖中迸出寒霜之氣,直接毀掉了牢門,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腦袋,猛踢一大腳廢掉了一隻手,另外一手高高揚起,朝著另外一隻滿是肉瘤膿包的手臂下揮下,硬生生的刮下了一層死皮。
“啊~~”
“舒服...太舒服了。”
“記住了, 下次記得叫大聲點,不然老子聽不見。”
......
“聽說你要弄死我?”
風擎天走到了地下二層最深處的水牢中。
他蹲伏下身,只見一個露出水面的腦袋廢了半天勁才扭過頭來正視他,忽的哈哈大笑道:“你怎麽才來,老子皮癢了,快給我松松。”
“釋空,你什麽時候和怒仙教勾搭上了?”
“什麽狗屁怒仙教。”
“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我什麽話都不會告訴,快給我松松骨頭,老子皮癢了,癢得厲害。”
風擎天愣了愣神,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噢,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