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陰影映襯著一張張光怪陸離,青一塊紫一塊的獠牙面具臉,他們像是小鬼拘魂一般,猶如陰兵行走在人世間。
這柄短刃距離他的咽喉只有幾厘的距離,唐渺叫了一聲司承翎,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兩人就被綁了起來,挨個坐在樹下休息。
他注意到了這張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張青面獠牙面具臉,非常有特點,面具後面粘著綠色的毛發,恰似一種古老的青面獸,傳聞此類青面獸專食童男童女,在民間影響頗深。
此人個子不高,披著一件深灰色的窄袖袍服,半尺短刃匕首在他指尖跳動,他像是變戲法似的把玩著,右手一攏竟有六七柄之多。
修長的手指,白皙的肌膚,盡管他刻意的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模樣,但是也難掩她骨子的綿柔之意。
“是個女的。”
唐渺心中一歎,緊緊的盯著她看,恍惚間被司承翎叫回神來。
“師兄,這下該怎麽辦?”
“隨機應變,你見過她麽?”
唐渺用眼神示意司承翎,看向了剛才活捉自己的青面獸面具女。
“這...”
司承翎環視一圈,面色不免有些僵住了,低聲道:“都戴著面具呢,分辨不出來。”
“說夠了沒有?”
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嘀嘀咕咕,階下囚哪裡能有這麽好的待遇。
青面獸面具女冷冷的喝道。
十幾個面具人圍在樹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們兩人。
“九尺銀龍槍,莫非這小子就是臨空城少城主?”
為首青紅面具人握著繳獲的銀龍槍,用手輕輕摩挲著,感受著銀龍槍的質感,刻意壓低了聲音,陰陽怪氣的笑道。
“臨空城少城主?”
兩個黑白混雜的面具人一齊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你們能不能就一人開口說話?”
一邊獅頭面具人略有絲不悅的哼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司承翎。”
他微微一愣,抬頭狐疑的望著兩個身高、身形幾乎一模一樣的黑白混雜面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
“這下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殺了他們。”
青面獸面具女往前大邁一步,一連串的短刃匕首行雲流水般的從袖中劃出,形成了一道弧月落在了司承翎眉心處。
司承翎冷汗直冒,這幫人也未免太詭異了吧。
“萬萬不可。”
兩個黑白混雜面具人齊聲叫道。
“噢,有何不可?”
“夠了,不要再鬧了,大統領吩咐要留活口,另外一個更加不能動,先綁著吧,迅速傳信大統領,我們到指定地方匯合。”
青紅面具人低喝一聲,很快便做出了下一步部署。見狀,青面獸面具女也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短刃匕首,看樣子此人在這群人中頗有威望,這還是原來的諸跡嗎?
縛住手,戴上黑頭罩,渾渾噩噩的被推搡著前行。
不過這樣也好,跟著他們就不會餓肚子了。
很顯然,這幫人已經取下了面具。
他們會不會是打著“諸跡”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那也不應該,“諸跡”的名聲已經夠臭了,不需要繼續栽贓陷害,更何況這幫人還有些實力,而且不像是山中盜匪。
唐渺內心焦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我們要去哪?”
“閉嘴,跟著走就是了。”
“你們不是‘諸跡’?”
“很重要嗎?”
“那倒也是,我只是不太甘心落於無名之輩手中。”
“前輩,您現在是不是不太清楚您自身的處境,無名之輩也能一個手指頭捏死你。”
這聲音一下子放開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傲氣得很。
“你們和‘諸跡’的做事風格完全不同。”
沒理會年輕人的威脅,唐渺心裡不知道哪裡的來的自信,直覺告訴他這幫人來路可疑,或是另外一個巨大陰謀的開始。
“這將是一個全新的‘諸跡’。”
這句話是青面獸面具女說的,她放開了聲音,不再刻意隱瞞,以為唐渺看不見就沒事了。
“全新的‘諸跡’?”
“什麽意思?”
他們兩人不明覺厲的追問道。
“好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大統領可是非常想見你呢。”
“下一次見他,他必死。”
“哈哈。”
一陣陰冷的笑聲結束了這段無頭無腦的對話。
一行十余人走走停停,把他們兩人照顧的極為周到,安排的明明白白。當天夜裡好一陣敲敲打打吵個不停,他們就地取材不知道在製作什麽東西,等到某個時候被塞進去以後,唐渺這才猛的驚醒。
就地取材做棺材,這幫人未免也太秀了吧。
他自然沒法想象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腦海中卻可以腦補出此時此刻的畫面;只見荒山野嶺中,一行十余青面獠牙面具人抬著兩口簡陋的棺材在林中穿行,好似百鬼夜行般。
不用猜,前面肯定就快到法覺寺了,只有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最為妥當,其他路都太過招搖了。
......
郊外小鎮亂墳塋堆。
弧月高懸,頭戴鬥笠的黑袍人獨坐在小土包之上,腥味從土裡散發出來,一縷血色籠罩了墳塋堆。暮鴉吟唱著魂之挽歌,死神遊蕩在地獄之門,三頭地獄惡犬睥睨著鮮豔的彼岸花。黑袍人親手葬送了十余條生命,又親手將他們埋葬,最後為他們恕罪。
“一起上吧,你們都可以好好歇著了。”
黑袍人驀然抬頭,霜白的臉上毫無血色,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讓人頓感覺不寒而栗。
“得罪了大人,銑王有令,必須要將您請回去。”
他環視一圈,恰好是十二名身披黑鬥篷,頭戴鬥笠統一裝束的殺手,也可以叫他們死侍。銑王的貼身近衛。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動手。”
為首之人抽出一柄閃著寒芒的尖刀,不由分說的衝了上去。
黑袍人身形稍有一滯,腦袋微偏,只見身後的墳塋堆中傳來一陣異響,他驀然起身倒飛出去,兩道白光就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方才所坐下的地方,竟是險象環生。
黑袍人從半空中落下,身後的殺手便不留余力的襲了過來,絲毫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
這幫殺手訓練有素,那當然是頂尖的殺手了,畢竟都是自己培養出來的,自然有些手段,不論從埋伏上而言還是正面硬抗。
他取下鬥笠猛地擲了出去,雙手抄著兩個紫色光團,氣勢陡然攀升到了巔峰,低喝一聲道:“找死。”
鬥笠被劈成了兩半,人影一晃就落在了面前。
那人瞳孔驟縮,還沒來得及欣賞這美麗的人世間,忽的被一張滿是老繭的手掌覆蓋,手掌心中妖異的紫色光團異常駭人。
少傾,那人被一股內力猛地轟了出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全身灰白已然沒有任何生命征兆了。
黑袍人利索的回眸,目光直指為首的年輕人。
他動也不敢動,動一下,那全身灰白的屍體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毫無疑問,黑袍人的內力又漸進了不少。
簡直太可怕了。
“嘻嘻...小女恭喜將軍的幽魄真經又上了一層,不過事已至此,拿自己人開刀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了。”
慘淡的月色下,一個白色的影子落在了老樹的樹枝上,搖晃著鮮紅的長舌頭,陰陽怪氣的笑道。
“你來了。”
黑袍人隨手撿起一個鬥笠戴上,頭也不回往前走去。
墳塋的小土包邊上,黑無常正了正衣冠,有模有樣的拱手拜道:“小女恭候多時了。”
“哦,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
“這樣豈不有趣?”
黑無常往背後一掏,揪出了白無常放在了黑袍人面前。
“有事嗎?”
“不是我有事,而是他。”
白無常舔了舔腥紅的舌頭,一股血腥味便彌漫開來。
“你們找到他了?”
“沒有找到,不過有人幫我們找到了。”
“誰?”
“還不知道他的來歷和名字,新任‘諸跡’大統領。”
“臨空城探子來報,黃昏時分,新任‘諸跡’大統領率領一隊聖靈衛騎快馬進入了南山谷。與此同時,他們剛從五潭鎮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