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侍衛傳來的聲音。
清涼殿中包括劉恆在內的所以人站起身來。
“拜見太后娘娘,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
薄姬走進來見到劉恆紅光滿面,緊了緊手中拿著的繡帕,厲聲道:“皇兒,趙同這奴婢方才在老身面前胡言亂語,說什麽皇兒你暈倒了,可老身現在看你這好好的,來人!將趙同這妖言惑眾的奴婢拖出去杖斃!”
此話一出,跟在薄姬身後的侍衛走出兩人就欲將趙同拖走。
趙同面露恐懼的連忙上前叫喊道:“太后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冤枉啊!”
薄姬沒有回話。
趙同轉而看向劉恆:“陛下!陛下!您是知道的,奴婢是冤枉的啊!”
“拖走!”
“慢著!”
劉恆終於開口了。
殿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劉恆。
劉恆慢慢的走到了薄姬面前,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母后,就饒了趙同這一次吧。”
薄姬上前伸出顫巍巍的手摸著劉恆的面龐,眼眶中漸漸蓄滿了淚水。
在場的大臣見狀互相對視了一下,全部拱手說道:“陛下,臣等告退。”
隨後快步離開,到門口時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哭泣聲。
……
看著申屠嘉慢慢擬好的聖旨,陳安開口道:“老師,你們都知道陛下服用了狼虎之藥嗎?”
“呼!”
申屠嘉輕輕吹了吹帛書,再起身說道:“除了我們進去的幾位是確定了的,其他的估計也有猜測,不過等下次上朝的時候,基本都可以猜到了。”
申屠嘉說完也不再管陳安,拿著擬好的聖旨要進宮面見劉恆了。
陳安走出丞相府,看著天上漸漸匯聚的烏雲。
呢喃道:“這天變了,要下雨了!”
……
椒房殿。
竇漪房回到椒房殿後久久不能安心。
劉恆病了!而且病的不輕,估計還動用了猛藥,而這就意味著最多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她要想辦法讓劉武趕來,但藩王未奉詔不得入京。
於是她決定下密旨,同時通知劉嫖和劉武,這樣到時候自己可以以孩子擔心父親身體為由。
……
六月十一。
清涼殿。
清涼殿中此時黑壓壓的一片跪伏著許多人。
靠近裡面的有竇漪房、劉啟、劉武、劉嫖以及申屠嘉等兩千石以上的官員,像陳安、周陽他們只能在第二圈。
劉恆說過不用召集各路諸侯進京。
雖然人很多,但是殿內安靜的可怕。
劉恆躺在病榻上,本就身體不好的他這兩天變得面黃肌瘦,聽說體重減少的很快。
劉恆盯著大殿的頂上不知看了多久,他知道自己大限到了,才終於開口。
“你們先都出去吧,太子、申屠卿和陶卿留下。”
“諾!”
殿內的眾人都開始慢慢向門外挪去。
劉武出去時還看了病榻一眼,卻正好對上了劉恆的眼睛!
“陛下!”竇漪房哀泣道。
“皇后!你也先出去吧。”劉恆溫和的說道。
又聽見劉恆的聲音,竇漪房才抽泣著出去。
等到竇漪房走後,現在殿內只有劉恆、劉啟、申屠嘉以及陶青四人。
過了一會兒,劉恆歎了口說道。
“申屠卿、陶卿,朕死後兩位卿家要好好輔佐太子,太子有時比較衝動,所以你們要記住勸阻他。”
“父皇!兒臣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克制自己。”劉啟此時的聲音有些嘶啞。
申屠嘉和陶青退後兩步,跪伏在地上說道:“老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劉恆聞言,虛弱的笑了笑道:“死是自然的規律,並不是鬼神在作祟,這一點朕七年前就明白了,所以朕死後,你們不必太過悲傷。”
“我大漢這些年漸漸的富裕,但還不穩定,朕死後喪事一切從簡。當年始皇帝因為大肆修砌陵墓,惹得百姓哀聲怨道,朕不能學他。朕的隨葬品,禁止使用金銀珠寶,用些不值錢的陶器就行了,你們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兒臣記住了!”
“臣等記住了!”
劉恆露出欣慰的笑容。
“申屠卿和陶卿你們出去吧,朕有些話要和太子說。”
“諾!”
兩人慢慢起身出去。
“吱呀。”
等門關上後劉恆對劉啟說道:“現在匈奴人還是我大漢最大的威脅,陳安之前提出的馬政目前雖然在實施,但還不夠,所以暫時要以和為貴,至於各路的諸侯……”
忽然聲音停了,此時劉啟還能聽見劉恆的呼吸聲,所以也沒有驚慌。
“各路的諸侯……萬一哪天天下發生變故,你可以重用周亞夫,他能幫你穩定住我們劉家的江山。”
“周亞夫?”
“不錯,周亞夫的性子強硬,做事執拗,這樣的人只能在特殊時期重用,但不能讓他長期執掌大權。”
劉啟對劉恆的話感到很驚異。
劉恆繼續開口道:“做事強硬的人必定會專權,如果讓他長期掌權,會對你構成威脅。等朕死後你可以升周亞夫的官,這樣可以讓他感激你;再萬一天下有變的時候他也能為你賣命。”
劉恆說完又休息了一會兒說道:“還有一點,如果周亞夫執掌大權已久,你可用陳安來壓製他,也只有陳安能壓製他了;因為周亞夫和周勃其實很似,同樣執拗。”
“陳安和陳平也很相似,朕沒有見過陳平年輕的時候,但陳安現在已經展現出了他的能力,不論是馬政還是他提議的學府、科舉,又或是他弄的麻紙,印刷;朕這些年之所以沒有升他的官就是為了留給你,都記住了嗎?”
劉啟聽到這,也知道劉恆基本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哽咽的說道:“兒臣、記住了!”
劉恆笑了:“你出去吧,把你母后叫來。”
“諾,諾!”
劉啟起身擦了擦眼淚,向殿外走去。
很塊竇漪房進來了,眼睛不好由劉武和劉嫖扶著進來。
等到了榻邊劉武和劉嫖就退了出去。
“漪房啊,朕當初在代國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注定了我們的這一生……你讓武兒和嫖兒趕來,朕也明白,只希望以後啟兒登位後,你也要好好待他,他也是我們的兒子;關於這一點,早在十二年揖兒死的時候朕就明白了!”
……
劉恆就這樣一個個叫進去了許多人, 這讓一旁的陳安和周陽都懷疑劉恆的身體是不是還很健康,要不然怎麽能撐這麽久?直到最後,劉恆開口讓所有人都進去。
“申屠卿。”
“臣在。”
“這是朕早已擬好的遺詔,現在交付於你,等朕死後,你可當眾宣讀。”劉恆虛弱的聲音傳來,從自己的榻下拿出一卷帛書;劉恆自己還慢悠悠的打開看了下,好像在確定是不是自己那封,確定後再遞給了申屠嘉。
“臣接旨。”申屠嘉慢慢挪步上前接過。
劉恆當眾將遺詔拿出,然後又翻開查驗後,意味著這封遺詔的真實性。
殿內安靜了許久,大家都在等著,讓劉恆安安靜靜的走完最後的時光。
良久,突然劉恆向上伸出雙手,大聲的說道:“朕!看見了!看見了高皇帝,在向朕招手……”
話音落下,劉恆的手臂重重的摔在了榻上。
“陛下!”
“父皇!”
“陛下!”
“噗通!”
殿內所有人都拜倒在地。
……
漢文帝劉恆走完了他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從隻想安據一方的代王,到成為天下共主;從信奉鬼神、渴望長生不老到迷途知返。
公元前一五七年六月,崩於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