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又做夢了，夢裡見到了小九。

　　發燒的那天，小九看起來很柔弱，可燒退了之後，她很凶的，直接一口咬在了小乞丐的胸口上，還假意給他上藥。

　　結果傷口腐蝕，永遠留下一個牙印。

　　小九完全是個壞孩子啊！

　　她學會了妙手空空，也學會了察言觀色。

　　這麽一想的話，小七慢慢的放心了。

　　有這門手藝的話，小九應該餓不著才是。

　　他醒來之後，坐在篝火旁，雙目愣愣的看著火光。

　　火光之中，一時有小九的影子，一會有老乞丐的影子。

　　“孩子，你叫什麽?”道人坐在一旁開口問道。

　　一整天的趕路，他都有些佩服小七能跟上自己，也因為小七呆愣和堅持不懈的跟隨，讓道人有了惻隱之心。

　　“我叫小七！”

　　“姓呢?”道人問道。

　　“小乞丐哪裡來的姓?”小七開口道。

　　“倒也是！”道人點頭，“有名而無姓，正合我道門！”

　　“道門?”小七好奇的看著他，“你要我做牛鼻子?”

　　道人沒有生氣，只是含笑看著他，“你知道牛鼻子?”

　　“知道啊！”小七點頭，“見過不少牛鼻子，但是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道人問道。

　　“我看到的牛鼻子，頭髮梳的很高，和牛鼻子一樣，而且他們的衣服很乾淨，身上還有一股香味。”小七想了想說道。

　　“我呢?”道人問道。

　　“你身上沒有香味，穿的是草鞋，道袍還很髒，油膩汙跡很多，”小七道，“你的頭髮也很散亂，不像是牛鼻子。”

　　老乞丐和他說起過牛鼻子的由來，說是一些道士頭髮梳的高高，和牛鼻子一樣，所以被人戲稱牛鼻子，慢慢的就流傳開來了。

　　但是現在的道士很不一樣，沒有固定的髮型。

　　就像眼前的道士，打扮的就很邋遢，背著一把劍，腰上掛在酒葫蘆，和小七在逍遙城裡看到的道士完全不同。

　　“那麽，你想當牛鼻子嗎?”道人問道。

　　“想啊！”小七都沒帶猶豫的。

　　“為什麽?都不想一下嗎?”道人問道。

　　“為什麽要想?”小七奇怪的看著他，“當牛鼻子可以吃飽飯啊！我肯定想當牛鼻子，其他人也很想吧！”

　　道人微微一怔，恍然道，“你就為了吃飽飯?”

　　“當然！”小七點頭，“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

　　道人笑了笑，伸手在小七的頭上摸了摸。

　　小七說的沒錯，對世上所有人來說，吃飽飯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有吃飽飯，才可以活下去啊！

　　“你說的沒錯，但也錯了！”道人開口道。

　　“不明白！”小七搖頭。

　　“對很多人來說，吃飽飯是最重要的事情，但不是全部人，有些人即便是餓肚子，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並且堅持下去！”

　　道人開口道，“另外，當牛鼻子不一定能吃飽飯。”

　　“你騙我，”小七一臉不爽的看著他，“我看到的牛鼻子都能吃飽飯，他們穿華麗的衣服，吃著我沒見過的飯菜。”

　　“我就吃不飽飯！”道人輕聲道。

　　“但是你能喝得起酒！”小七看著他，“你能殺的了人。”

　　道人眉頭一簇，這個孩子比他想象的要聰明，也比預想的要懂事，這本該是好事，畢竟活在這個世界上，活的通透一些更好。

　　只是這樣引入道門的話，這孩子要好好的教導才行。

　　“你說的不錯！”道人看著小七，“我殺了人，你不怕我嗎?”

　　“我不怕！”小七搖頭，“你殺的是壞人。”

　　“那麽，你想殺人嗎?”道人緊緊的看著他。

　　“不想，”小七搖頭，“我隻想吃飽飯。”

　　“如果你遇到困難，走投無路，需要你殺人呢?”道人盯著小七，“你為了生存，必須要殺人呢?”

　　“那樣的話，我應該會殺吧！”小七說著，又搖頭道，“不，我會先把他打成重傷，最好不能動彈，然後想辦法讓他活下去。”

　　“那不是仁慈，比殺人更殘忍！”道人說道。

　　“殘忍?仁慈?”小七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你為什麽那麽做?”道人想了想問道。

　　“沒什麽原因，就是不想殺人！”小七搖頭道。

　　“不想殺人嗎?”道人看著他問道，“為什麽不想?”

　　“就是不想！”小七道。

　　“討厭?”道人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也說不上討厭！”小七道。

　　或許是當乞丐久了，看到太多受苦的人，所以小七從來沒想過殺人，只是對某些富有的家夥，手指會忍不住動彈。

　　道人看著小七，一面之詞當然不可全信，但是這孩子的想法，真的充滿了人性，如果這是他真實的想法，那麽值得引入門中。

　　道人準備在看看，想要把小七看清楚了。

　　但是可惜，他沒那個時間。

　　天魔門的行動非常迅速，負責本州的長老，第一時間召集了本州所有的高手，甚至從其他州借調了七位長老級高手。

　　沒辦法，想要獵殺一位先天宗師，在怎麽準備周全都不為過。

　　不僅如此，此次行動還必須非常隱秘。

　　事關潛龍，天魔門不想引起各方主意。

　　所以接到攬月寨主信箋的當天，天魔門就快速布置。

　　到了晚上的時候，小九就被送入城中，攬月寨主隨隊出發。

　　天魔門的幾大長老聚集，一起確定小九擁有幼凰命格，只要時機到了，就可以鳳凰涅槃，命格成長。

　　而這正是天魔門所需要的。

　　幾位長老一商量，直接派遣兩位長老護送小九前往皇城。

　　其余幾位，帶著一群高手，在攬月寨主的帶領下抵達城鎮。

　　一整天過去，城鎮裡的屍體都沒有人處理。

　　本來繁盛的城鎮，變成了廢墟和鬼城。

　　“沒錯了！”天魔門領隊的長老，實力最強的韓滔蹲在屍體旁，開口道，“無量宗的先天宗師，寒鐵劍寒山老道！”

　　“居然讓他出劍了，不覺得異常嗎?”錢長老開口道。

　　“先天宗師，殺幾個山匪，根本就是手到擒來！”另一位劉長老開口道，“不值得出劍，的確有些不對勁。”

　　“那是你們不了解這位先天宗師！”韓滔長老站起來，淡然道，“寒山老道要以劍洗天下，只要是他認為罪大惡極的人，絕對不會吝嗇出劍，不管是不是值得，不管是不是獅子搏兔。”

　　“這麽看來，這位寒山老道，不好對付啊！”劉長老道。

　　如果自持力量，或者身份，不會全力出手，那便有機會偷襲或者刺殺，但是這位寒山老道懂得用全力，這些手段就沒用了。

　　“所以，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韓滔長老道，“只能強力圍殺，用人命來填，把寒山老道搞定。”

　　“或許，我們可以隻帶走潛龍?”錢長老開口道。

　　“不可能的，如果有這種選擇，我又怎麽會召喚各位兄弟?”韓滔長老搖頭道，“一來，寒山老道喜歡管閑事，我們不出手還好，一出手必然會引起他的注意，二來，潛龍之事，是門中絕密，任何消息走漏，都會帶來大麻煩，更別提被無量宗所知。”

　　“那，我們只有一個選擇了！”劉長老道。

　　“沒錯，我們只有一個選擇！”韓滔長老道，“強弓，火油，五位長老，三十二位執事，必須一次成功！”

　　事情商定，長老們紛紛上馬離開。

　　攬月寨的山匪們，早就被攬月寨主派遣出去，尋找寒山老道。

　　不僅如此，天魔門也發動力量尋找，只是寒山老道並沒有進入城鎮，而是帶著小七在山林之中狩獵。

　　“寒山師傅，我們為什麽要在山裡?”小七咬著雞腿問道。

　　跟著先天宗師，當然會有肉吃。

　　此時篝火上，正烤著一隻野雞，老道士把最肥的雞腿給他。

　　“當然是幫你弄點油水，瞧瞧你瘦弱的樣子！”寒山老道一邊說著，一邊樂滋滋的喝著小酒。

　　小七傻笑不已。

　　昨晚在山中休息，被蚊子咬了一夜，早上起來就能吃到雞腿。

　　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寒山師傅，我們無量宗在哪裡啊?”小七邊吃邊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寒山老道揮揮手，“你昨天晚上做夢了！嘴裡叫著小九，總共一千三百六十七次！”

　　“哦！”小七一頓。

　　“小九是那個孩子嗎?”寒山老道問道。

　　“嗯！”小七點頭。

　　“不想去找他嗎?”寒山老道問道。

　　“找的話，當然想，”小七低著頭，“可是該怎麽找呢?就算找到了，也是被那人殺了吧?還有小九……”

　　“為什麽不求我呢?我可以幫你一起找的！”

　　“……”小七沉默。

　　“你在害怕！”寒山老道輕聲道。

　　“哦，害怕！”小七眼眶通紅，“害怕看到小九的屍體！”

　　“所以，你在自欺欺人，以為不去尋找，小九就沒事，只是失蹤?”寒山老道看著小七，目光犀利，“所以才會做噩夢啊！”

　　小七沒說話，只是不斷的咀嚼。

　　只是，本來很香的雞腿，此時也變的沒有味道了。

　　他終究是個孩子，終究也會害怕，也很柔弱。

　　只是乞丐的生涯，讓他逐漸的忘記了這點，忘記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