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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661章 廣聞英雄名
第1661章廣聞英雄名

偌大的青牙台,此時寂然無聲。

那些本應煊赫的光焰、氣勁,彷彿也被正要決分生死的兩人所懾服。包括此方天地,包括所有規則。

唯有薑望與鬥昭,成為所有光線的落點,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必然。

無盡星光之下,漫天飄雪之時,一種寂滅正在發生。

即便是在如神的層次,這也絕對是堪稱恐怖的力量!

天人五衰對上天下皆冬,誰生?誰死?

玉華平靜地在等待結果,與此同時也有一縷淡淡的好奇縈繞在心間,好奇玉真師妹與薑望的關係。當然,眼前這場戰鬥誰生誰死,都與她無關。

黃舍利是在做最後的欣賞。

她已經下定決心,哪怕神臨微瑕也要保住兩位美人的性命。當然,事後肯定也是需要討些補償。她黃舍利好色而不卑微,願意付出,但絕不平白付出。鬥昭的刀,薑望的劍,她都可以勉為其難地學一學。不但要學,還要他們一招一式地慢慢教……救命之恩,難道不值得?

薑望與鬥昭心無它念,目無餘者,仍然在試圖窮極這場戰鬥的最後一種可能,想要找到鎖定勝局的方式。

不是生死不重要。

而是此時此刻,已經想不到其它!

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這是一場太純粹的戰鬥。純粹到只有勝負本身,才是意義所在,所以他們也都太真切的想要擁有勝利。

誰不想戰勝鬥昭?

誰不想贏過薑望?

此時一個裘衣老者已經應赫連雲雲之召而來,攜天風而落,踏進青牙台上空,平靜地行走在星光裡。可是他拄杖的手有些遲疑,而長相思和天驍刀,已經各自臨近了目標。

赫連雲雲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幕——

天暗了!

不止是天光忽晦的那麼一下暗沉。

也不是類似於薑望引動道途殺劍,使星光短暫覆蓋了天光。

而是有一片幽暗,蒙住了天穹。

它不是虛無的概念,也不是易散的風景,而是實質的、極具韌性的存在。如是一張黑布,如似一塊鐵板。

你意識到若不做些什麼,它會一直存在。

它不是真實的夜晚,可是它比夜晚更深沉。因為陽光無法將它驅散。

此刻青牙台昏暗的程度,即使是以赫連雲雲的蒼青之眸,也覺得現在這天……

實在太暗了一些。

那裘衣老者霎時提杖,強大的力量瞬間驅散了老態,橫挪一步,攔到赫連雲雲身前。不見任何光焰,但赫連雲雲的身周,明顯擺脫了壓抑。而這老者只是神色凝重地望向高空。

有一種巨大的恐怖,就在這一刻誕生!

此時鬥昭注視著薑望,薑望注視著鬥昭,沒有任何的言語,刀與劍本身即在表達。對這場決鬥的尊重,對彼此的敬意,都在這絕命的攻勢中。

天穹便暗在此刻。

那吞噬了所有光亮的黑暗,彷彿天穹也壓落下來。

隱約雷鳴,天低一線!

那如夜幕鋪開的黑暗中,外凸出一張模糊的巨大人臉。看不清具體的表情,說不明白他長什麼樣子,但可以感受得到他瞪大了的、充滿混亂的眼睛,以及張開的、貪婪的巨嘴!

魔物!

簡直荒謬,完全超出想像。

這裏是整個草原的中心,這裏是大牧帝國的至高王庭,大牧天子停帳之處。

怎會有魔物降臨?

在整個大牧帝國的歷史上,這一幕都罕見!

然而它切實地發生了。

它堅決地降臨,而極其強橫地擴張影響。

這張巨大人面出現的同時,諸多變化就已經發生。

譬如天地元氣好像增加了重量,變得晦暗且難以調動。譬如立在高處裝飾青牙台的幾桿神幡,都齊整整地折斷。譬如空間似乎正在朽壞,可以讓人肉眼觀察得到纖薄。譬如虛空之中魔影幢幢……

譬如,在薑望的胸腹之間,在那五輪天府之光中間,屬於心口的位置。忽然衝出來一團魔氣!

這是一團扭曲混亂有如活物的魔氣。

它好像是拽著薑望的生機衝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姑且以它衝撞的方向為前方。

這樣的一團幽黑,從中分出了魔氣五縷,在尾部飄蕩著,如觸手一般,糾纏著薑望的五府之光,好像是在進行著某種程度上的綁定。

用魔氣捕捉神通之光,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而它前部最核心的位置,仍然不斷翻滾變幻,在某個瞬間倏然凝實,凝成了一個面目溫吞的中年男子的頭顱。

赫然正是鄧嶽!

它一邊與天府之光對抗,一邊念念有詞,誦念著晦澀混亂的魔咒,叫人心煩意亂,神魂動搖。

你明明不曾聽過這等怪異的發音,可偏偏卻聽懂了它的表達。或許那也並非它的表達?

「生死!」

「幻滅!」

「追憶!」

「痛楚!」

「貪婪!」

「偏執!」

或尖銳,或高昂,或幽咽,或沙啞……一個個簡單的詞語,只是誦念出來,卻製造了一種極端的混亂感受。聽者無不煩惡,有一種神魂要洞破天靈離體的痛苦感覺。

此方天地都隨之發生了莫名的變幻,恍然一瞬,讓薑望感受到了邊荒!

鄧嶽,邊荒,彈指生滅幻魔功,幻魔君……

諸念如流光閃過,薑望終於是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魔物降臨至高王庭,且正在蒼狼鬥場青牙台——

青牙台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本人。

他被當成了媒介,被做成了道標。邊荒裡倉促的一次遭遇,那位神秘莫測的幻魔君,就在他身上埋下了手段。彼時的有驚無險,便是為了今日抓他為橋樑!

面對一位魔君的手段,此前毫無察覺當然是正常的。

只是……

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是今天?幻魔君的目的是什麼?那塗扈在其中,又扮演的什麼角色?

心念急轉之間,身體的動作卻未頓止。長相思在這個時候驟然一折,劍氣咆哮而起。

漫天碎雪逆飛天穹。

那遙遠星穹的星光肆意奔流,不斷地衝擊著這重暗幕。使得籠罩高空的那張臉,都有些光影明滅。

而星樓星路極力綻放的強光,叫人們仰頭望去,就像是北鬥七星正在撕裂長夜!

在與鬥昭的生死關頭、勝負之間,薑望果斷轉劍。

但鬥昭的天驍刀仍在往前,寂滅一切的力量橫行四方,半點遲疑都沒有的……一刀斬在了薑望的胸腹之前!

刀鋒斬入呈現鄧嶽外貌的魔氣頭顱,這一張非常具體的臉,立刻呈現諸般惡相,華萎、惡臭、坐立難安!

整顆魔氣頭顱顫抖著,魔氣亦是一縷縷的轉為死灰色,逸散開來。

薑望和鬥昭幾乎是同時做出了選擇,在決分生死的緊要關頭,一個眼神都沒有,就已經各自轉向,毫無保留。一刺天穹人面,一斬心口魔顱,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

但事實上只是他們同時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同時做出了當前形勢下最佳的應對。

兩位絕世天驕聯手對敵,且都展現了最強狀態,這一刻的攻勢何等恐怖?

那恍如邊荒般的乾涸感覺,都短暫地被排開了!

天穹當中那個巨大的人臉,忽地張開一吸——漫天星光皆入喉,無邊劍氣一口吞!星光與雪色在這張巨口裏匯成奔流,而後皆被侵染成墨色,湧向那未知之處。甚至於那立在遙遠星穹的四大聖樓,都有些搖搖欲墜,星光飄灑間,像是要被從古老星穹扯落!

薑望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道途之基已被撼動!

他一路走過來,以汗水鑄就的修為,都在此魔的這一口裏動搖了。這是什麼層次的力量?

然而幻魔君的手段,又豈止如此?

那一團魔氣此前毫無波瀾,更多只是作為道標存在。此時倏然躍出薑望心口,便迅速地攫取了力量,凝聚成魔顱,五道魔氣如觸手,生生把薑望的五府之光都按了下去。

古今罕見的天府之軀,正在熄滅!

上一刻還在昭顯強大的薑望,這一刻身周赤火已落,身後霜披已凋,就連眸中那不朽的赤金之色,竟然也漸漸褪去。

在他的五府海中,驚濤駭浪都被壓製。五道魔氣如通天之柱,直接從穹頂撞下來,打破一切有形無形的阻隔,撞在五座內府之上!

白雲童子費勁地控制著雲頂仙宮,想要以之驅逐外敵,那魔氣只是一震,雲頂仙宮便似被卸掉了關節,就此一動不動。白雲童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臉色煞白,牙齒不停地打架。

通天魔柱鎮五府,乃至於以此為中心,魔氣蔓延四海,有一種改天換地的霸道。

而在五府海之外。

這顆硬扛鬥昭一刀的魔氣頭顱,在不斷寂滅的同時,亦是從瞳孔位置穿出兩道魔氣,絞成黑索,順著天驍刀的刀鋒飛速蔓延,一瞬間就已經將鬥昭捆住!

他完全扛住了天人五衰!

以鬥昭之能,也根本避不開這兩道黑索。

璀璨奪目的鬥戰金身,在這恐怖魔氣的侵蝕之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黯淡。他的刀意暴漲,刀勁狂飆,可根本無法突破分毫。

金色的鬥戰靈域和赤色的火域,在這一刻也放開了糾纏,轉為互相配合,一同碰撞著驟臨的魔物規則,想要掙扎出短暫的自由。

卻幾乎是同一時間黯滅!

方圓八百丈的鬥戰靈域,方圓一千丈的火域,像是兩個水泡被輕輕戳破了,甚至沒能製造半點波瀾。

兩位絕世天驕的規則,在這時完全不被認可。

天低又一線。

金赤皆消!

紅底金邊的霸氣武服,和那仙氣飄飄的瀟灑青衫,此時都被墨色浸染。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

以薑望為道標,驟然降臨此間的這魔物,力量遠非神臨可以企及,輕易就將薑望和鬥昭鎮壓。

滔天魔威籠罩整個青牙台,繼而是整個蒼狼鬥場。

「忽那巴!」

那巨大的人面忽然以彆扭的草原語言喊道:「忽那巴!」

他的聲音癲狂混亂,帶給人強烈的不安。

薑望知道「忽那巴」是「狼圖」的意思,代表蒼圖神教的護法狼神。同時也是那良曾經在天涯台展現過的神通。

但不知道這魔物為何會呼喊狼圖。

只是此聲之後,驟然嘶吼四起。

蒼狼鬥場乃是至高王庭最具規模的鬥場,每一天都有許多場決鬥在發生。今日鬥昭與薑望的決鬥雖然並不開放,其餘較武台卻還是在正常運行。

只是此前觀眾興奮的呼聲不曾傳到別處,此時各大較武台裡的嘶吼尖叫,卻是混雜一片,匯聚成一種末日來臨般的驚惶。

有高聲求救的,有嚇得嚎哭的,有怒罵鬥場護衛的……這些聲音的主人並不一定都具備修為,可是當它們嘈雜地混在一起,卻誕生了一種陰鬱的力量。啃噬著情緒,在人心裏滋長。

隔音法陣、防護法陣、洞察法陣……蒼狼鬥場裡所有的法陣,都在瞬間崩解,數百年的積累毀於一旦。

那些混亂的鬥場裡,有將魔一瞬間碰撞數倍,輕易撕碎了對手。有妖族完全掙脫了枷鎖,放棄對手,沖向觀眾席,嘴裏唱著悲傷的戰歌。有正在生死廝殺的人類鬥士,同時血紅了眼睛,異化為魔!

彈指間天翻地覆,動念時幻生幻滅。

此等魔威,已近天威!

此刻在這裏,在這巨大人面俯瞰著的主要鬥場中。

黃舍利躍身而起,普度降魔杵已經翻在手裏,健美的身姿如一張拉滿了的大弓,黃色的披風像是一面獵獵戰旗,張揚在空中!

金公浩亦在一瞬間身覆黑色鐵甲,手提一桿血纓長槊,身後氣勁咆哮,結出一對鐵黑色的鷹羽。黑羽似刀鋒一般。

滿頭辮髮的宇文鐸從角落裏竄將前來,拔刀在手,渾身血氣沸騰,星光與道元混轉。

對於荊牧兩國的修士來說,對抗魔物幾乎已是一種本能。

這一刻的玉華也口誦法咒,僧帽下黑髮微顫,一枚枚金輝耀眼的梵文繞飛四周。

反倒是赫連雲雲,這時候卻顯得很平靜。

平靜到一點情緒也不見,只是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那位洞真修為的裘袍老者,也是看著她長大,很了解她的性子。並沒有第一時間帶著她離開,而是橫握木杖,靜立在她身前,默守這方寸之地。護衛大牧皇族的威嚴。

餘威尚且如此,直面那魔物的薑望鬥昭二人,又豈有幸理?

但靈域已經崩碎的薑望仍在揮劍,儘管他的道途都開始動搖,儘管他的動作慢得像背負了一座山。

但是完全被壓製了身意的鬥昭仍在掙扎,他死死地盯著那魔物的巨大人臉,甚至於每一根頭髮絲都在闡述著桀驁。

靈域、神通、道術、招法、肉身……每一個方向的掙扎都無濟於事。

而他們還在尋找著可能,就如之前他們追逐勝負時那樣。

就在這個時候……

「鐺!」

有鐘聲響。

這一聲悠遠、廣闊,彷彿洞穿了時光,從遙遠的過去,向今日奏鳴。又如此浩大、包容,跨越了空間的阻礙,響在每一個人耳邊,瞬間撫平了躁動不安的人心。

薑望從未聽過這樣的鐘聲,可是心中幾乎是立刻跳出一個名字——廣聞鍾!

或許是因為觀自在耳,或許是因為降外道金剛雷音,或許什麼緣由都沒有,他只是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篤定,篤定這就是廣聞鐘的聲音!

此鍾呼喚遠方的神使敏哈爾,自廣聞耶斜毋殿落成之日起未曾鳴。

耶斜毋,英雄也,

呼英雄,誰是英雄?!

此鍾一響,天地大不同,幾如日月換新天。

以蒼狼鬥場為中心,周邊幾乎是等距的位置,有三道恐怖氣息驟然爆發,充塞天地。三道神光之柱呈三才方位拔天而起,恍惚不見盡處,似是神柱撐天穹。

那金碧輝煌的神光之柱,其上有神紋流動,描述著古老與威嚴。三根神柱之間,又以神光相連,如此結成了一個環圈,將整個蒼狼鬥場都圈住。使這裏翻天覆地的變化,無法影響到鬥場之外。

那漆黑的暗幕,亦不能再往外擴張半分。

在蒼狼鬥場內外,是不同的風景。

於蒼狼鬥場之內,站在神光之柱附近的人可以清楚看到——天地之間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界線,把蒼狼鬥場和至高王庭分隔開來,「此間似入夜,此外是晴天」。

而蒼狼鬥場之外的人若是看過來,便只能看到天光大好,遊雲灑金,建築巍峨……是再正常不過的明朗一天。

魔臨之時,世人無知。

一如多少掩埋在歷史裡的故事。

「如得廣聞,則世間何有沉冤舊恨?」

虛空中有這樣的梵聲響起。

「如得廣聞,則濁世何有陰私流毒?」

它雖為梵音,但不像是誦讀佛典,倒更像是誰人在平靜地闡述著什麼。

「如得廣聞,則愚者何有信者何求?」

它怪異又統一,彆扭又和諧。

「如得廣聞……」

廣聞鐘響,梵唱聲鳴。

那魔顱嘴裏念念有詞的魔咒,霎時間被壓下了聲量。

在薑望的五府海之中,那五道魔氣之柱立刻潰散!

在薑望的胸腹之前,一直在苦苦掙扎的五輪神光,燦然暴漲,將那魔氣直往外推。

那已經將鬥昭絞纏的魔氣之索,炸開紛散如黑蛾。鬥昭的刀勢頃刻沖霄!

天府之光大熾,鬥戰金身耀眼。

薑望和鬥昭驟得自由。

那炸開如飛蛾的魔氣,在空中忽是一轉,顯出一張颯爽女人的臉。

這張臉薑望見過,是他在邊荒遭遇過的倀魔之一。

而這張臉驟然又散去。

似是完成了某種力量的交換。

一隻普普通通的羊皮靴,就在此時踏進了較武台!

魔氣動搖了!

穹頂那巨大的人面怒吼出聲:「塗扈!你敢設計本君!」

這隻羊皮靴的主人,穿著尋常牧民的衣物,高鼻深眸,威嚴冷峻。面對這魔物的暴怒,也是一言不發。隻抬步走到近前來,隨手拿過鬥昭手裏的天驍刀,便是一抹!

那與薑望心口糾纏不休的魔顱,直接被斬斷了糾纏,魔氣潰散之中,被他輕易地拎在手裏!

而又有一個身披璀璨華袍的塗扈,像是從暗幕裡走出來,行走在夜空之中。平靜地與那巨大的人面相對,搖頭輕笑道:「誰能設計您呢?只是如您這般的偉大存在,也不能抹去偉大如您的另一種可能。」

「您是自己設計了自己。」他如此說。

竟然……有兩個塗扈!

邊荒遇到的塗扈,敏合廟中的塗扈,廣聞鍾……

一切線索,在薑望的腦海中重組起來,他隱約明白了什麼,卻又覺得難以置信。

深沉的暗幕作為背景,那模糊的巨大人面怒嘯起來:「狂妄豬狗,罪該萬死!」

那暗色竟然流動起來,隱隱在高穹要聚成一具人形的軀殼。

有一種古老的威嚴,從遙遠之地降臨。

好像是身在萬界荒墓的那位幻魔君,今日要跨越遙遠的距離,親自降臨此地,抹殺塗扈。毀滅的力量頃刻鋪滿了蒼狼鬥場,無限抽取著所有生者的生命力。

「今日非昨日。」

尋常牧民穿戴的塗扈,如沐神光之中,威嚴無盡。或者說,他即是神。具有神的威嚴,神的位格,神的力量。

「今日我非昨日我。」

身披金冕祭司華袍的塗扈,卻面帶微笑,眼神親和。再華貴的衣物,也掩蓋不了他的鮮活,他的煙火氣息。

兩個塗扈齊聲道:「今日伱仍是昨日你,幻魔君,你且認罷!」

神塗扈與人塗扈,一在高空,一在地面,而此刻神光萬道,忽隱忽現,鋪開在他們之間。也將位在蒼狼鬥場裡的每一位有生之靈籠罩。更將這座青牙台,妝點得有如神國。

這一幕畫面是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諧。

洶湧魔氣跨界而來,有一種滅世的癲狂。

而神塗扈與人塗扈在此刻只是一個對望,向彼此踏出一步!

一者笑意盈盈,一者面無表情。

一者和善可親,一者神威無盡。

在忽明忽暗卻又無窮無盡的神光之中,兩個人合二為一!

一股恐怖至極的威勢,從這個全新的塗扈身上勃發。

這股威勢甚至還在不斷地拔升、拔升,彷彿永無止境一般地拔升!

非止於洞真,亦不是尋常衍道。

那巨大人面眸中的瘋狂一瞬間隱去了,而泛起一種夢幻般的波瀾。好像打破了某種真實的界限,那古老的威嚴飛速流逝。

他竟是要逃走!

鐺!

廣聞鐘聲再響。

那巨大的人面、幽深的暗幕、無盡的魔氣、毀滅的恐怖、乾涸的感受……全都消失了。

只有一張五顏六色變幻不定的人面,輕飄飄落了下來。

被塗扈輕輕握在手中。

其中有一章,為大盟燕少飛加(71/78。)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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