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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667章 萬事可愛
第1667章萬事可愛

「凜冬仙宮?」

薑望目露訝色,這是他聽到的又一個仙宮的名字。

九大仙宮至今已知其四,雲頂仙宮、萬仙宮、如意仙宮、凜冬仙宮。

雲頂仙宮自不必說,萬仙宮對他的幫助也非常大,如意仙宮到現在只有一件穿不壞的仙衣,別的本領還沒見著。倒是不知這凜冬仙宮有什麼特異。

黃舍利施施然道:「九大仙宮之一嘛,當年許秋辭,據說就是拿到了凜冬仙宮的傳承,一度將其修復。後來也被打碎了,散落天下。」

薑望心中一動。

黃舍利先前說,許秋辭死於剿殺聖魔君之戰,而北天師巫道祐親筆在上古誅魔盟約裡,保證了雪國的延續。

說明當年剿殺聖魔君之戰,許秋辭和巫道祐都是參與者。

而早先塗扈曾說過,九大仙宮的覆滅,乃是道門主導!還提醒他要小心道門的針對。

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當年許秋辭的死,是不是也不那麼簡單呢?

不是薑望陰謀論,而是上古誅魔盟約的公信力,在他這裏早已經被景國給敗掉。第一次聽聞上古誅魔盟約,就是莊高羨誣他為魔奸,鏡世台天下追緝。若非余北鬥請動三刑宮出面,魔名不知還要背負多久。一個完全被景國所控制的上古誅魔盟約,哪裏還能讓人深信?

但這些想法,他並不對黃舍利講,只是問道:「凜冬仙宮和許秋辭的轉世有關?」

黃舍利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搖了搖:「嚴格來說,謝哀是不是許秋辭的轉世,這一點還不能確認。我只是和你探討,許秋辭轉世重修的可能。」

薑望瞪著她:「那你之前信誓旦旦告訴我,謝哀是轉世而成的真君?」

「謝哀現在的狀態,的確符合轉世的一切表徵,但內裡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黃舍利嘆道:「畢竟誰能洞徹一位真君的內心呢?」

「你剛才說『許秋辭轉世重修的可能』……這份可能性,跟凜冬仙宮有關?」

「聰明!」黃舍利打了個響指,讚許道:「伱很有智慧!」

你趕緊的吧!

薑望心裏這麼想,但畢竟不能這麼說,只是配合地一笑。

黃舍利就那麼看著他的笑臉,眼睛眨也不眨。

薑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啊」「噢」地回過神來。

「說起凜冬仙宮……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起來很溫柔?」

「謝謝……那個凜冬仙宮,怎麼了?」

「凜冬仙宮有一門仙術叫做三九寒蟬,三九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候。而蟬總鳴於夏日。

據說此術窮極生死之理,使人如夏蟬度三九,枯榮不蛻。」黃舍利道:「凜冬仙宮的人,以此術延壽。」

「此術真能打破壽限?」薑望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仙宮時代已經過去了很久。不過從一些零散記載來看,延壽延個三五百年的,好像也有……當然代價如何,或許只能問凜冬仙宮的傳人了。」

能夠突破壽限來延壽的事物,無不是天地至寶。凜冬仙宮竟能僅以仙術做到這一點?

薑望再一次認識到,當年所謂「橫世」的九大仙宮,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而將之覆滅的……又是什麼層次的力量呢?

「我倒是聽說過三九寒蟬。」薑望道:「但卻是一門修鍊艱難、強大詭異的道術。」

「我卻不曾聽聞,想來也是仿三九寒蟬的仙術而成。」黃舍利饒有興緻:「它有什麼效果?」

薑望道:「我也是聽一個朋友講的,隻聞其名,未聞其功,回頭我寫信問問。」

當初調查舊年雷貴妃一案時,林有邪就提到過名為三九寒蟬的道術,不過那時候的重點,在修鍊這門道術的輔助材料、天下至毒「萬靈凍雪」上。

彼時薑望還覺得,那萬靈凍雪之於三九寒蟬,就類似術介之於仙術。

想不到世上還真有三九寒蟬這門仙術!

念及黃舍利之前說,許秋辭死時,凜冬仙宮再次被打碎,散落天下。他不由得又問道:「當年剿殺聖魔君之戰,東域是否也有強者參與?」

「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豈能盡知?不過按理說應該是有的,畢竟雪國、景國,乃至我們大荊,也都派出了強者。而且剿殺魔君,也不僅僅是要對付一個魔君那麼簡單。」

剿殺聖魔君之戰既是有多方強者參與,那麼凜冬仙宮會不會有一部分碎片散落到東域,機緣巧合之下,被田氏所得?

又因為只是碎片,未得全貌。由此有了道術版的三九寒蟬,有了萬靈凍雪?就像萬仙宮的部分傳承散落近海,從而有了如夢令。

雖然這些只是猜測,但薑望一時還是生出了命運莫測之感,對那條命運長河,產生敬畏。兩千多年前的故事,從雪國到邊荒,再到東域,跨越了漫長的時間和距離,和今日發生的一切,竟然隱隱有著曲折的聯繫。

「仙術三九寒蟬有延壽之功,但延壽和轉世,差得還是有點遠吧?」薑望又道:「還是你想說,許秋辭當年可能並沒有死,只是活到了現在?現在的謝哀只是換了個名字和面貌?」

「當年那一戰有那麼多真君在場,許秋辭如果沒死,瞞得過去的幾率很小。謝哀如果只是換了個名字和面貌,在觀河台上,絕不可能瞞得過六位帝君。」

黃舍利道:「你說的可能性不存在。我們現在是討論許秋辭轉世重修的可能。」

「首先,她是衍道強者,有開闢道路的能力。其次,她有凜冬仙宮的傳承,對生死壽限的研究,非常深入。再次,謝哀身上發生的變化,和許秋辭當年的道場天碑雪嶺有關。最後,天碑雪嶺非常特殊,或許其中就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可以幫助她轉世重修。」

薑望乍聽下來隻覺得非常的嚴謹,但細一琢磨……

「我怎麼聽著,全部是推測,一點實質性的證據都沒有呢?」

黃舍利攤了攤手:「雪國本來就與世隔絕,期間又特意鎖國。傅歡是怎麼認可的謝哀,我們不得而知。但雪國人都承認謝哀是許秋辭轉世,我們研究之後,也認為確有一定的可能。再加上……龍武大都督與之交手,她的確再現了兩千多年前許秋辭的獨門秘術。」

薑望有一種自己這些天都陷進了大忽悠術的感覺,黃舍利壓根也沒有確定性的證據說謝哀是許秋辭轉世,也說不清楚許秋辭是怎麼完成的轉世重修,便信誓旦旦的用轉世二字,吊了他這麼多天。

但話又說回來,黃舍利先前就已經一再強調……她「只能拚湊一些信息,自己瞎想,做不得準」。

你說要怪她,好像也找不到什麼怨怪的點。

薑望最後隻好嘆一口氣。

黃舍利一直在偷眼瞧他,這會便道:「另外還有一點。除了轉世重修,道果寄存,還有別的能夠解釋謝哀三年時間從內府走到衍道嗎?須知本姑娘天賦絕頂,現在都還沒能神臨咯。你薑青羊天下聞名,短時間內也無法洞真嘛!她謝哀就算長得再好看,在修行上也不能太不講道理呀?你說對不對?」

一番話裡連換四個語氣詞,實在與黃舍利這等豪傑不搭,卻有一種古裡古怪的可愛。

薑望默默地將手邊這一碟花生全部剝好,往黃舍利那邊推了推,然後道:「我明天就回齊國了,黃姑娘,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我能看到開花的逆旅。」

黃舍利反手撐在椅背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薑望,大大咧咧地道:「你不會生氣吧?」

薑望笑了笑:「怎麼會?這幾天跟黃姑娘學到了很多。」

黃舍利瞧了他一陣,燦爛地笑了,伸出拳頭來,抬在薑望面前。

薑望配合地伸拳出去。

兩隻拳頭輕輕一碰。

「後會有期啦!」

「後會有期!」

薑仙子走啦。

那個整天擺著冷酷臉的慕容龍且,更是早就回了荊國。

此處軍堡的天台,一時空空蕩蕩。

但陽光仍然自由。

「薑青羊是說話算話的。他說沒生氣,肯定沒生氣。」

見到了薑望真好。

見到了鬥昭也不錯。

雲雲也很好看,明天一起去買衣裳。

見到了謝哀真好。

再呆兩個月,還能再見傾國之貌趙汝成……真好。

草原真美好哇。

黃舍利靠在她的躺椅上,就著剝好的花生,慢慢地喝著小酒,隻覺萬事可愛。

不覺間哼起了小曲——

「便是嚦嚦鶯聲花外囀,行一步可人憐。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裊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

……

……

薑望走出軍堡,算是了卻一樁好奇。

儘管他仍然不知道謝哀轉世重修的細節,但好歹……對西北局勢有了些了解。至少多知道了一座仙宮,多聽說了一位魔君。

當年上古誅魔盟約對雪國承諾的千年時間早已過去,但雪國先有傅歡,後有謝哀,坐擁兩位衍道強者,與先前夏國的高層戰力已經相等,再加上西北五國聯盟……荊國人有得頭疼了。倒是黃舍利百無禁忌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也不知謝哀同龍武大都督鍾璟談的是什麼,謝哀這次來牧國,又達成了什麼合作。

不過這些,也都不必由自己想。頂多回頭一股腦說與齊天子聽,讓他老人家費勁去。

至於現在……

薑望俯身鑽進了軍堡外停歇的馬車,對等著車廂裡的宇文鐸道:「走吧,帶我去見識見識那位無生老母。」

宇文鐸也不廢話,敲了敲廂壁,車夫便啟動了馬車。

「你要的面具,可以隔絕靈識的。」宇文鐸從懷裏取出一隻羊魔面具,遞給薑望。

這面具很是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造型猙獰,額頭還有一對彎曲的羊角。

「有點像陰魔腦袋。」薑望打量了一陣,如是評價。

宇文鐸便笑:「原料就是陰魔腦袋!」

「……」薑望把它戴上了,倒是嚴絲合縫,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要隱藏身份的話,衣服不用換麽?」宇文鐸問罷,又補充道:「你天天這一襲青衫,誰都認得了。我送你幾套法衣怎麼樣?神廟裏供奉過的。」

「那倒不用。」薑望心念一動,如意仙衣便轉換了外觀,變成了草原形製的花哨綢衣。

「你這件法衣真不錯啊!」宇文鐸眼睛放光。

「也就圖個乾淨清爽不會壞。」薑望隨口道:「防護能力很一般了。」

宇文鐸仍舊上下打量,嘖嘖有聲:「簡直妙品!」

他好像很識貨的樣子。

與塗扈那等天文地理神話歷史幾乎無所不知的人物接觸過,薑望現在一點也不敢小覷草原人的知識儲備。

忍不住瞧了身上的衣服幾眼,問道:「怎麼,你知道怎麼應用?」

「哥啊,它的用法就不在你身上,你得給別人穿!」宇文鐸嘿嘿地淫笑:「它可以變成祭袍、變成僧衣、變成書生服、變成道士服……」

「……」薑望現在非常懷疑自己的眼光。怎麼以前會覺得宇文鐸是個爽朗憨厚的漢子呢?

薑望琢磨著如何讓宇文鐸離趙汝成遠點。

宇文鐸自覺又跟三哥拉近了關係,等什麼時候一起去了神恩廟,那才叫鐵呢!

馬車無辜地行進著,很快駛離了敏合廟的範圍。

在城區隨意繞了兩繞,便沿著主幹道,駛出至高王庭。

西出王庭,約莫兩個時辰之後,馬車便到了一處大型部落。

但見得牛羊成群,直如海浪一般。

有一隊客商正在這裏做生意,在所有的商品裡,那些胭脂水粉最是熱俏,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子。

人們正常地生活、交易,一切都熱熱鬧鬧。

至高王庭已經很久沒有移動,這裏也算是京畿之地,自是一片祥和。

有幾個青春洋溢的少年,正在縱馬馳騁。

撅著屁股在地上拔草玩的小孩,好奇地打量著不速之客。

「這裏是赤哈部。」

宇文鐸同薑望介紹了一句,便長身走出馬車。

什麼多餘的話也沒有,隻握拳高舉。

混跡在客商隊伍裡的宇文家的武士齊齊拔出馬刀,頃刻從善民轉為猛獸,一言不發,似群狼散開,以最快的速度繞行四周、切割防備力量,將這片區域整個封鎖了起來!

為宇文鐸駕車的馬夫,更是直接飛上高空,馬鞭在空中一甩,炸開驚雷一串,長聲而喝:「我乃高行武,宇文家辦事,阻撓者死!」

赤哈部遊弋在附近的戰士,本來已經拔刀縱馬而來,一時間全部拉住韁繩,頓止當場!

……

……

……

ps:黃舍利的唱詞出自《西廂記》,是張生第一次見到崔鶯鶯時的唱詞。挺合適的,就偷個懶不自己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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