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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233章?懷璧何以無“罪”
此刻與烏列對視,薑望才注意到,這位老人的眼睛,深邃、幽遠,那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能把人的心神吸引進去。

 這人恐怕精通瞳術。

 薑望想著,主動移開了視線。

 烏列剛才說的這些,實在是令人震驚。而且令人震驚的點,不止一個。

 無論大澤田氏,還是青牌元老,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都是齊人。

 更重要的是,青牌在某種程度上,是在代表齊庭執法。哪怕烏列已經退隱,他曾經的榮譽、功勳、名望,都讓他與青牌體系緊密相連,無法輕易剝離。

 那麽,田煥文為什麽要殺烏列?還是以行刺的手段!

 大澤田氏真的全是瘋子嗎?都像田安平一樣不管不顧?想殺誰就殺誰?

 而烏列,為什麽不向決明島求援?

 哪怕他已經退隱,嚴格來說不能算是青牌懸腰的神捕。但去決明島告個狀,祁笑還能看著他死?

 說明這事情,定然另有隱情。

 其實到現在這個時候,薑望已經後悔了。

 後悔詢問。

 他很有些自我懷疑……

 自己真的是聰明人嗎?

 烏列所說的這些話……他本不該聽!

 重玄勝就是他心中聰明人的代表,此前他覺得,如果是重玄勝,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追殺烏列的另有其人。但現在他覺得,如果是重玄勝,根本就會裝作不知道,對此不聞不問。

 因為那才是最好的選擇,可以避免許多麻煩的選擇。

 而他自以為看透了烏列和林有邪背後的隱藏,孰知那又不是故意吸引他入局的破綻呢?

 但已經聽到了這裡,

他再想裝作什麽都不知,已不可能。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齊國了。”薑望拙劣地岔開話題。

 烏列則仿佛來了興致,瞧著他道:“你好像並不好奇,田煥文為什麽要襲擊我。”

 薑望隨口道:“這世上誰還沒有一點恩怨糾葛呢?我也在前幾天得罪了釣海樓。”

 “不是私人恩怨。”烏列的表情變得嚴肅:“是公義。我在查他們。我一直在查他們。”

 可以顯見的是,烏列和林有邪,一開始只是想借著此時聲名遠播的薑望,度過重傷時期,逃避追殺罷了。

 但現在,當他說出公義二字,自陳他一直在查大澤田氏……

 則說明,他想要拉薑望入局了。

 不然他不會如此說。

 大澤田氏是齊國的頂級世家,要查他們,是何等樣的大事。豈是能夠隨意說出口的?

 與聽者,必要有所表態!

 薑望問自己,在烏列與田煥文這種級別的較量中,或者擴大來說,在青牌與大澤田氏的較量中,自己能起到什麽樣的作用?

 他唯獨能夠想到的,是自己現在的聲望。所謂近海群島內府第一、海勳榜副榜第一的聲望。

 他並不知道,在烏列的眼裡,他已經可以確定神臨,將來必成青牌體系中的一方山頭。

 但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影響薑望退避的心思。

 他不想沾!

 所以他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沒有然後。

 烏列等了一陣,也沒有等到他繼續說什麽,

 於是歎了一口氣,轉瞥了范清清一眼,問薑望道:“你可知五仙門為何被滅門?”

 薑望的眼神冷了下來。

 五仙門被滅門的原因,他當然知道,並且掌握在手裡。

 但烏列若想以此為籌碼開出條件,那就太小看他薑望了!

 你來向我求助,我也答應幫你們遮掩。結果轉身就威脅我?

 對方若真如此下作,說不得薑望就要留一些線索給尹觀看。

 不過一代名捕,的確有名捕的氣度。烏列並沒有威脅薑望的意思。

 他不糾結薑望的收獲,也不覺得那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只是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不知道五仙門有什麽,但天下都是這樣的道理。”

 “薑捕頭。你腰懸名劍,身懷奇功,還掌握了失傳已久的仙術。”他慢慢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從來沒有人,想過強搶於你?是那些不顧顏面的人,都不如你強麽?為什麽五仙門之禍,不曾加於你身?是你所向無敵麽?”

 嚴格來說,是有人想過強取豪奪的。如薑無庸覬覦長相思那一次,不過是被重玄勝頂了回去,如海宗明覬覦紅妝鏡,也是千裡奔襲,最後落得個被反殺的結局。

 但把眼界往開了看,又的確沒有幾個人,膽敢大搖大擺地過來強奪寶物功法。

 比薑望強的惡徒,數不勝數。

 但他之所以沒有因為懷璧獲“罪”,自然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是齊國青羊鎮男,四品青牌捕頭。齊國就是他的後盾和倚仗,齊國東域霸主的聲威地位,庇護著他。

 這是一種無形但切實存在的好處,很容易被忽略。

 當然薑望一個外來者,能在齊國有今時今日之地位,能得到現在這種程度的庇護,也有過切實的付出。足夠攻賞相抵的付出。

 齊陽戰場上他浴血而戰,齊帝親賜紫衣,就是這種“交換”的縮影。

 他若沒有跟季少卿一戰、甚至碾壓對手的能力,薑夢熊吃飽了撐的為他主持公平?

 人家軍神出一趟海,不要面子的麽?

 薑望坦然說道:“因為我受齊爵,任齊職。”

 他承認齊國對他的庇護。

 “薑捕頭,你是個有承擔,有底線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烏列緩緩說道:“田家有問題,問題很大。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查他們。這次出海,我以保護有邪為名,實則是為了查自己的案子。很多人都知道,有邪是我至交之後,我跟著她出海,就不會被人懷疑。”

 林有邪也在這時候再次低頭一禮:“薑兄,我先前查你,是為了給烏爺爺打掩護,抓地獄無門的老鼠更是。在這裡再次向你道歉。不過,我不能否認的是,我也的確對你有所懷疑。”

 “那麽現在呢?”薑望問。

 他巴不得跳過田家的話題,因而很積極地展現與林有邪和解的態度。

 “存疑。 ”林有邪很坦誠:“但我不會再私下調查你。”

 也就是說,如果得到了都城巡檢府的命令,那麽還是會出來調查。

 不過,若真等到被都城巡檢府明令調查的那一日,可能調不調查,意義都已經不大了。

 薑望對此很滿意:“我相信林捕頭的操守。”

 既岔開了話題,又化解了麻煩,他是應該滿意的。

 “誠者隱於無名,偽者拾級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保持操守。”

 但烏列不動聲色地又把話題轉回來:“田煥文就是毒瘤。”

 薑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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