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絕對公平、絕對公正、絕對安全。
薑望能夠想到的,實現前兩者的唯一可能,就是絕不干涉。
太陽是絕對公平的。
給予每個人的光和熱,都是均等,不因為貧賤賢愚而改變。
甚至不僅僅是每個人。
一個人和一隻螞蟻、一塊石頭,沐浴的都是同樣的陽光。
絕對的公平,也是絕對的無情。
溫暖你的是這片陽光,哪怕要把你曬死了,也還是這片陽光。
所以大概這就是,太虛派只能作為“監察者”存在的原因。
但所謂“監察”,監察的尺度在哪裡?
太虛幻境鋪設天下,這監察的尺度稍高稍低,都是巨大的權力空間。
想也能想到,共同參與創建太虛幻境的那些勢力,會對此進行監督。
但太虛幻境至今只在小規模的應用,恐怕也是因為這種監督很難執行,哪方勢力也不能徹底放心。
就像當初在齊陽戰場,戰爭一開始,太虛幻境立即就被隔絕。
怎麽可能絕對放心呢?除非太虛幻境是由齊國自己搭建的,齊國才有可能允許它在戰場中存在。但那樣的話,其它勢力又不可能同意了。
反而是聽起來最不容易實現的“絕對安全”,有虛澤甫方才所列的那些勢力的見證,在現世意義上,倒是的確可以得到某種程度的保證。
“這絕對安全,不包括我個人的情報安全麽?”薑望問。
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太虛派對他了解多少?知不知道他的月鑰繼承自左光烈?知不知道他最初,本來是沒有資格的?
虛澤甫先是一愣,繼而嚴肅道:“我以個人榮譽向你保證,你在太虛幻境裡的信息不會泄露出去被任何人知道。除非你自己主動公開。”
“事實上我也只能知道你在論劍台上的戰鬥排名,知道你贏得了太虛六合修士以及太虛第一騰龍的榮名。而且就連這個信息,我也是在這次出來見你之前,才被授權得知。”
“你們如何知道獨孤無敵就是我?”薑望問。
“每個人的每場戰鬥,都會在太虛幻境裡留下相關信息。但這些信息都是最高機密。太虛幻境在不斷地推演、進化。我們的太上長老虛淵之,是他提出了太虛幻境的偉大構想,並用漫長的時光,說服各大勢力,最終將其實現。在演進的洪流中,他有略窺一二的權力。這次我出來,就是他老人給了一份名單,關於你的信息,也只有你的論劍台排名。關於你的現實身份,都是我另外調查得知。”
“不是我懷疑您。”薑望既不矯飾,也不遮掩,認認真真地問道:“您如何保證你所說的這些?”
“這是應有之義。”虛澤甫的態度非常坦誠。
他提及太虛派的時候,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
在他說“太虛門下”這四個字的時候,你能夠感受到他的驕傲與榮耀。
此時此刻,他以一位神臨強者的修為面對薑望,態度也是平等的:“太虛幻境自建成之日起,我們就不會再插手其間,而是任其自行成長演變。先前我與你提到的天下強國暨各大頂級勢力,都有強者在太虛派輪值,以監察我們這些監察者。所以,不是我說我怎麽保證這些,而是太虛幻境本身,就保證了這些。”
虛澤甫說的這些信息,不知道的時候就是不知道,知道了之後,就總有辦法求證。
所以薑望已經信了八成。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我聽說太虛幻境還會有所變化?”
“重玄勝告訴你的吧?”虛澤甫顯然聽懂了他這個問題的真正意義,直接說道:“我們對太虛幻境的所有調整,都必須在各大勢力的監察下進行。而且,沒有各大勢力給予的相應權限,我們也根本無法調整太虛幻境。以你的智慧,不難理解這件事。”
“我願意信任您。”薑望點點頭:“那麽我們可以聊一聊,您此行的目的了。”
虛澤甫淡聲說道:“太虛幻境要擴張。”
“不是已經很龐大了嗎?”薑望不是很理解。
從西境到東境幾萬裡,到處都能聯系到太虛幻境。還要擴張?
難道要擴張到迷界,到滄海?又或……類似於森海源界、浮陸之類的地方?
虛澤甫搖搖頭:“不是鋪設得更遠。而是讓更多人參與。”
現在的太虛幻境,參與者的確不算多。
“怎麽做?”薑望問。
虛澤甫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簽,放到薑望面前。
“太虛角樓。”他說。
薑望拿起這支玉簽,稍稍沉進心神,便感知到一幅幅複雜的畫面,每一幅畫面上,都有文字介紹,都是由“見即得意”的道文所書。
這是……
名為太虛角樓的建築圖紙。
包括用什麽材料、如何搭建、怎樣刻印陣法,一切建造的過程,巨細無遺。
可以說只要照著這支玉簽上的信息來操作,是個人都能把太虛角樓建築起來。
薑望舉著這支玉簽:“它是擴張太虛幻境的關鍵?”
“是的,它能夠接收更多太虛幻境的力量,它本身也能成為太虛幻境的支撐點。”虛澤甫解釋道:“所有修士,都可以在太虛角樓裡,進入太虛幻境。”
所有修士都可以在太虛角樓裡進入太虛幻境!
作為親身體驗者,薑望太知道太虛幻境的偉大之處。
月鑰是非常稀有的,他至今在現世裡見過的、擁有月鑰的,也就重玄勝一人而已。當然,就像沒什麽人知道他是獨孤無敵一樣,也可能是其他人都把太虛幻境裡的身份隱藏得很好。
一座太虛角樓,最多可以同時容納九十九人。也就是說,同時可以有九十九個修士,通過太虛角樓,在太虛幻境裡獲得提升。而且它還不是像月鑰一樣,只能綁定一人。
太虛角樓等於更多的太虛幻境名額,它的價值……難以想象。
薑望抑住波瀾,盡量讓自己能夠更清醒地看待問題:“我還是不太理解,您找我的意思。”
虛澤甫又從袖中取出一塊黑白兩色的長方形玉牌:“不知你是否願意成為太虛使者,參與到這份偉大的事業中,幫我們建立太虛角樓?”
這塊玉牌,被黑白兩種顏色均勻劃分。不似是顏料塗抹,像是天生如此。在黑玉的那一邊,刻著白色的“太”字,在白玉的那一邊,刻著黑色的“虛”字。
太虛二字, 就像是陰陽魚中的兩點。
而玉牌的背面,是一片星河。
浩瀚,偉大,神秘。
看到這塊玉牌,任何聰明人都能夠想得到,它的意義。
“任何一個人,都能夠依靠這枚玉簽建立起太虛角樓。那麽。”薑望問:“為什麽是我?”
“齊國開放了權限,允許我們在齊境建立太虛角樓。但太虛角樓的建立者,必須得到齊國認可。這座角樓本身,也必須納入齊國的掌控。”
虛澤甫說道:“而我們尋找太虛使者的前提條件,是要求獲得太虛幻境的榮名。你是太虛六合修士,本就符合我們的條件。然後你又取得了太虛第一騰龍。結合這些,齊境之內,再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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