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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田安平自己並不求援,惹了大禍的他,也被大澤田氏全力營救。
田氏為了保住他,甚至不惜與扶風柳氏爆發兩大世家之間的血戰,由此可見田安平的價值。
“最後呢?”薑望問。
“田安平被打破金軀玉髓,轟滅四大聖樓,打落內府境界。並且被印了十年之封,禁足於大澤郡。十年之內,不得破境,不得離郡。以他的修為,和在凡人壽限之內的十年時間,為殺死柳神通一事贖罪。”
晏撫喟歎道:“今年,已經是第九年。”
不成神臨,終是虛妄。神臨境才能真正打破壽限,金軀玉髓,不懼衰老,修為至死方退。
自古以來,能突破神臨境界的修士,萬中無一。每一個都歷經艱難。
被打落境界之後再拔升回來,難度幾以倍增。尋常人被打破金軀玉髓、轟滅四大聖樓,幾乎沒有複起的可能。但針對田安平,卻還要印上十年之封。
可見此人到底有多恐怖。
“對於那樣的絕頂天才而言,十年修為不得寸進,實在是一種可怕的折磨。”薑望歎了一聲,又道:“但相較於已經死去的柳神通,這已經足夠幸運。”
田安平殺死的,不是什麽普通人。是名門嫡子,是扶風柳氏的天驕人物。
他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誰說不是呢?”晏撫道:“為了保住田安平的性命,田家付出了慘重代價,割舍了巨量資源,以至於田家家主迎回田安平的時候,說‘不知田家有你,是幸或不幸’。”
聽著晏撫的講述,薑望腦海裡又出現了七星谷中田安平出場那一幕。
薄衣披身,手腳受縛,鎖鏈拖地。
平靜,痛苦,冷漠,瘋狂。
像是集合了一切矛盾的存在。
晏撫繼續道:“但柳家家主隻回了一句話——‘若柳神通能複生,柳家割舍這些又何妨!’說得田家啞口無言。”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再多的資源,也堆不出一個絕頂的天才。
巨量的財富資源,也只能延緩柳氏的衰落,一個柳神通,卻有可能帶著柳氏重回巔峰。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田安平和柳神通當年因什麽事情相爭,因為大戰之前只有他們兩人在,後來柳神通身死,田安平絕口不提,到如今已沒人知道原因。
但田安平殺柳神通一事,對當事雙方、乃至於兩人身後的家族來說,都是雙輸的結果。
扶風柳氏自此一蹶不振,大澤田氏為了給田安平贖罪,也幾乎將血流乾。
無怪乎田家內部對田安平也是怨聲載道。
正常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近十年來,也只有一個王夷吾意圖強殺重玄勝可比。但重玄勝活得好好的,王夷吾還有軍神薑夢熊兜底,都被逐出臨淄,貶入死囚營三年。
血戰轉為公斷,最後田安平並沒有抵命,這是否對扶風柳氏不公平呢?
田安平這樣的天驕,從神臨被一路打落內府,且十年之內不許破境,這對田安平來說,又是否太苛刻?
不同的人,或許有不同的答案。
但是有一點,所有人都清楚。當年若真無人阻止,任由兩家血戰繼續,最後覆滅的,一定是扶風柳氏。
“我見過田安平。”薑望鄭重說:“那的確是一個可怕的人物。”
時至如今,他已經是兩府兩神通,回想起當時遇到的那個田安平,那個修為被限定在外樓之下的田安平,仍然覺得可怕。
按理說現今在內府境之中,無論是誰,他也該有一爭的信心的。
然而田安平帶給他的恐怖壓力,是他在四境外樓的海宗明身上都遠未感受到的。
哪怕是被壓製了十年,那樣的人物,也未必就停止了進步。
但內府之後就是建立星光聖樓,他是從神臨境界被打回去的,星樓早立,神通早定……他還能如何呢?
薑望想不出來,但莫名覺得,田安平一定有田安平的辦法……正常人想不到的辦法。
等到十年之期滿,或許就能夠知道,田安平這十年是怎麽過的了。
晏撫顯然不打算繼續再聊田安平,終於將手裡那杯酒飲下,然後道:“柳神通被殺,扶風柳已經看不見未來。原本就算如此,家祖也沒有決定退親。大澤田氏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這當中,作為柳氏姻親,家祖也是出了力的。但問題出在秀章的弟弟身上。”
“柳玄虎?”薑望好奇起來:“也是一個天才麽?”
“恰恰相反!”晏撫說道:“柳神通死的時候,他才十歲,剛剛調整好體魄,服丹開脈。以柳氏的資源堆積,強者引路,短短一年時間,就建立大小周天,踏入了通天境。但是到了現在,九年過去了,他還是通天境。在天地門之前,被攔了八年。”
薑望道:“或許這恰恰說明他的天地門堅不可摧,潛力巨大……”
晏撫搖頭:“王夷吾停在通天境那麽久,可有誰說他是庸才?天地門到底如何,是能夠被察知的。事實證明,柳玄虎就是打不破天地之隔,困頓在天地門前。這樣的他,哪怕以扶風柳氏代代相傳的家族底蘊支持,也根本不可能擁有神臨戰力。 ”
但凡頂級世家,都有類似的底蘊傳承。
比如重玄家的老爺子重玄雲波,就是憑借重玄家的家族底蘊,以外樓巔峰修為,擁有神臨戰力。
若沒有這等手段在,當年重玄浮圖身死,重玄明山戰死,重玄褚良還未成就凶屠,彼時的重玄家就該跌落谷底了。
當然,現在的重玄家,一門兩侯,風光無限。
重玄明光沒什麽好說,重玄明河算是中規中矩。年輕一輩的重玄遵卻是奪盡同輩風華,浮圖之子重玄勝也不甘示弱,在內府境摘得頂級神通法天象地,未來可期。
回到扶風柳氏上來,柳神通的小弟柳玄虎天資太差,根本無法支撐家族。柳氏為了傳承榮光,就必然只能移嫡。
頂級世家,傳承的不僅僅是名分和地位,更是歸於一身的超凡偉力。過繼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誰掌握超凡偉力,誰掌握地位權力。
真實的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強如重玄家,重玄褚良一朝崛起,就只能另立別府。
但若重玄雲波這一脈,無人能撐得起家業,保不住神臨戰力呢?那就是重玄褚良來掌握這個家族。
定遠侯當然也很好,但怎麽比得上世襲罔替的博望侯?
晏撫說到這裡,薑望就已經完全明白了。
貝郡晏氏這樣的出身,能與晏撫相配的,只能是名門嫡女。柳秀章這一系,一旦成為柳氏旁支,自然再沒有與晏家通婚的資格。
這一點,不以晏撫自己的意志為轉移。
所以他才說,他這樣的出身,自己的婚事是無法自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