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鏡雖然危險,且一劫比一劫更危險。但每一劫渡過後,收獲都非常不錯,且最大的收獲始終關乎於神魂。
這是連釣海樓實權長老海宗明都覬覦的寶物,雖然不知道胡少孟是怎麽弄到手的,但它的潛力應該遠未挖掘殆盡。
外樓境巔峰強者,能夠在紅妝鏡中得到什麽?
覆海劫之後是什麽劫?
薑望想了想,終究沒敢再試。
他現在對紅妝鏡充滿好奇,但紅妝鏡裡兩次劫難難度增加極多,他這段時間得到的成長,只夠嘗試這一次。
有些心癢,但活著才有心癢的資格。
通天宮內,星河道旋靜靜旋轉,纏星之蟒在緩緩遊動。而角落裡的冥燭始終安靜,沒有半點反應。
薑魘表現得很“老實”。
以現在的神魂力量,能否壓製薑魘?
心中轉過這樣的淡淡念頭,但很快就斂去。
現在還不行,把握不大。通天宮是太危險的戰場,很容易影響終生道途,而薑魘足夠神秘,見識更廣博、對神魂的運用更高妙。薑望沒辦法不謹慎,要想徹底清除隱患,至少也要等神魂手段更豐富一些再說。
薑望收好紅妝鏡,凌空飛起,飛到向前睡覺的位置,也不說話,就那麽盯著他。
過了一陣,“睡覺”中的向前睜開了眼睛:“你能不能別這麽看著我?”
“沒事,你睡你的。一點小麻煩,我自己能解決。”薑望答非所問。
向前:……
我問你有沒有事了嗎?
“你這麽看著我很瘮人的!”向前的聲音有些委屈。
“睡著了就不瘮人了。”薑望淡淡回道。
這要是還能睡著,那真是見鬼了。
“好好好。”向前索性坐起來:“您到底有什麽事?”
“有人追殺我。”
向前二話不說重新倒下:“死之前讓我再睡會。”
薑望額頭青筋直跳:“我們聯手,有機會的。”
“別鬧了。”向前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那人敢追殺你,肯定比你強,這點毫無疑問吧?連你這位聞名齊國的神通內府都要被追殺,說明那人所屬的勢力也極強,根基深厚……這種程度的交鋒,我一個騰龍境無名小修士,能頂什麽事?”
薑望鼓勵他:“就算是一塊石頭,砸到人身上,也是會疼的。”
向前非常執拗的自暴自棄:“我連石頭都不是,我是一團爛泥巴。”
薑望也很堅持:“那至少能把別人的衣服弄髒。”
“算了吧。”向前長歎一口氣:“活著已經很糟糕,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了。”
薑望懶得再理他這種喪氣話,直接進入正題:“對方如果已經出發的話,大概這幾天就會趕上來。”
向前甚至沒有問是什麽人,隻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無精打采道:“很麻煩啊。我們不能跑嗎?”
“我不想跑。”薑望道。
向前勉強認真了些,想了想:“那天在青羊鎮,隱藏行跡的、很強的那個人,你請他不行嗎?”
“請他要花錢。”薑望說:“要花很多錢。”
向前:……
他什麽也不想說了。
“放心,我還在等情報。”薑望給他吃定心丸:“如果對方是可以對付的,我們才會拚一把。如果不能,我肯定不送死。”
向前有些認命了,但還是掙扎道:“麻煩你掂量實力的時候,記得我只是區區騰龍境修為……”
“成交!”薑望一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我會記得很清楚!”
不僅記得他是騰龍境修為,更記得他所修的唯我劍道,乃飛劍時代三絕巔劍術之一。那是蓋壓過一個時代的劍術,怎會僅止於向前所展現的地步?
當然,他的確不會拿向前有可能的實力作為絕殺倚仗。之所以極力邀請向前幫忙,也是另有考慮。
這邊“勸”動了向前,薑望那邊又開始給自己找退路。
“薑魘,薑魘,薑魘!”
冥燭不耐煩地晃動了一下,薑魘的聲音才慢悠悠鑽出。
“什麽事趕緊說。”
他的語氣很無奈,比向前還要更無奈。
薑望一方面防他如防洪水猛獸,另一方面卻總毫不客氣的“使用”他。
遺憾的是他寄人籬下,還沒法拒絕。
“有一個外樓巔峰境的修士追殺我,我可能要跟他搏殺一場,勝負我沒有把握,需要你的幫助。你到時候幫忙攻擊他的神魂,我們雙管齊下。不然……咱們就只能一起死了。”
“你為什麽要跟外樓巔峰修士搏殺?這是莽夫行徑!”薑魘斥道。
薑望也不跟他講道理、分析因由,直接說道:“我已經決定了。”
作為“房東”,他有任性的資格。
薑魘沉默了一會:“我只會在你生死關頭出手。至於什麽時候才是你的生死關頭,我自有判斷。我很有可能判斷錯誤,但我會堅持我自己的判斷。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拿我當什麽重要指望。”
他知道在剛才的探索之後,薑望的神魂力量更強大了,只是暫時不知道具體強大了多少,還需要在以後的時間裡慢慢分析。
但無論怎麽說,他現在當然不肯讓薑望決定他的出戰時機。不然很有可能,他前腳剛駕馭冥燭離開,薑望後手就封閉通天宮,拒絕再容納他。
薑望的設計是陽謀,就拿準了他死薑魘也跟著死這一點,面對危險,薑魘不得不出手。
而薑魘也的確沒有辦法拒絕,但立刻就做出精準的反應,反過來把選擇丟回給薑望。他當然不願意消亡,可薑望也同樣不會願意死去。
雙方其實彼此握持同樣的把柄。
薑望沒指望自己能在智略上碾壓薑魘,只不過有棗沒棗試一竿。薑魘不上當,也就罷了,與薑魘有事沒事就跳出來要幫他出戰的性質一樣。
薑魘並不是唯一的後手,等天亮之後,他還會去最近的大城,去找地獄無門的外圍組織,想辦法聯系上尹觀。
如果海宗明是以神通內府晉級的外樓境,他就準備好傾家蕩產,絕不自大。
在應對突如其來的這次危險上,薑望基本上已經把能做的準備都做好了,接下來就是等待重玄勝的情報而已。
盡足人事,再聽天命。
從通天宮裡退出來,抬頭看了看星空,今夜漫長。
……
……
令人覺得格外漫長的,並不僅是時間而已。
“誰讓你來的?”
這個聲音平緩、清楚,但不知為何有一種幽幽暗暗的恐懼感籠過來,不似人間,讓聽到的人心生寒意,如墮地獄。
被捆縛住四肢、牢牢綁在一個木樁上的修士緘默不語。
他所修的功法,沒有任何獨特之處。他的臉,也沒有任何特色。他的穿戴、他的一切,都極為平凡,同樣的,他什麽都不會說。
沒有人能夠從他身上得到什麽線索。
但站在他面前,那個面容本來只是中等、但因為某種神性氣質而顯出獨特魅力的男人,顯然並不認可這一點。
“那我再問一遍好了。”那個男人說:“誰讓你來找我張臨川的?”
張臨川難得願意重複自己的問題。
隨著對白骨聖軀的掌控程度加深,他的氣息越來越神秘,也越來越疏冷。
面容普通的修士依然不說話,他甚至連嘲弄的眼神都不給一個。
他不會允許自己以任何方式暴露任何線索。
他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本來絕不該被生擒,但對面這個男人,實在太強了。強到他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余地,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被製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製住的。
但固執的緘默本身也是一種線索。
“訓練有素,名門出身。”張臨川點了點頭,給出自己的判斷,而後側過去問身後那個緊閉雙眼的老人:“陸長老,可以拷問神魂嗎?”
天生冥眼的陸琰搖頭:“他的神魂固有缺陷,應該並非天生,而是一種痕跡很淺的高明手段。一旦外人試圖查探,立刻就會崩潰。”
“看來真的是個了不得的勢力了。”張臨川皺眉苦思:“莊國的人,明裡暗裡的,我都打過交道,這人不是。而且現在白骨道都已經沒有了,除了莊國之外,誰還會對我這麽感興趣呢?”
陸琰並不說話。
“王長吉?”
張臨川自問自答:“這樣的手下,不是這麽短時間就能訓練出來的。”
“妙玉?”
他又搖頭:“她躲我還來不及,怎麽敢來招惹。”
“這還真是奇怪了,還會有誰?”張臨川轉回頭,盯著那個面容普通的修士:“你真的讓我產生好奇了。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你明白嗎?”
這不像是威脅,因為他的語氣很平靜。
面容普通的修士仍不說話,如果有機會自盡,他早已經死去。
而張臨川也的確沒有威脅的意思,直接伸手一按,將他的整個頭顱,按進了身體裡。情狀淒慘,死得不能再死。
解脫了嗎?
這是這位死士臨死前最後的念頭。
然後他很快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起初他以為,那是家族接引他的陰神。但轉念一想,家族陰神也不會接引死士的,因為家族陰神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暴露。
而那種光明,是白慘慘的光明……
他聽到一個聲音說——
“歡迎你來,無生世界。”
……
……
ps:下午在同名)發布了四張赤心手繪圖。主要是已經經歷過的幾張地圖。如楓林城、陽國,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對照或許更能把握細節。當然,畫工不要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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