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之間,貼身短打無疑最考驗基本反應、最印證技擊功底。
三山城修者從小躍群山如平地,搏獅殺虎,自然不俗。貼身短打雖然是他的行險一擊,但也有幾分把握。
然而薑望所修四靈煉體決,乃兵家獨傳功法、經太虛幻境演道台補完而成。在目前階段,是一等一的煉體法門。
薑望一身筋肉,雖不說勝逾鋼鐵,但也所差不遠。磅礴的氣血在每一塊肌肉中蟄伏,平日不太見規模,但到了今日這樣的場合,就爆發出前所未見的剛猛來!
砰砰砰砰砰!
拳來腳往,膝來肘撞。
兩人拳頭對著拳頭,發出擂鼓般的聲響。
此等純粹拳腳的激烈,也是薑望之前所未有。在這樣的戰鬥中,他感覺到四靈煉體決漸漸融入他的身體。他此前雖然苦修不輟,但畢竟出身道院,並不理解什麽是真正的煉體。
在這樣直接的碰撞中,他感覺氣血更飽滿,感覺肉身更強橫,感覺道元更活潑,也感覺……對手的力量漸漸弱了。
轟!
在最後一次以額相撞中,來此三山城的修者頹然後仰。
並不是他不想再繼續,而是他真的,已經再壓榨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
他有多麽努力,有多麽拚命,可能只有與他對戰的薑望才清楚。
好幾次,薑望都以為戰局已定,但緊接著又是對手的拳頭。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這位三山城修士鋼鐵般的意志。
他竭盡全力想贏。
他們不想被稱為蠻子!
然而悲哀的是,他們越是這樣拚命,越是有人說,看啊,蠻子就是這樣,不把命當命。
……
裁判舉旗,勝負已分。
圍觀百姓靜了一下,歡呼驟起。
這裡畢竟是楓林城,是薑望的主場。更別說還有趙汝成雇的幾個大漢賣力嘶吼,為了豐厚的賞錢,他們可以說聲竭力嘶。看起來竟比薑安安對她哥的感情還要深。
在沸騰的歡呼聲中,薑望伸手將對手抓住,沒有讓他倒地。
“敢問閣下大名?”薑望看著這個可敬的對手,也表示著自己的尊重。
事實上在比賽開始之前,裁判是宣讀過雙方姓名的,然而薑望竟沒有去記。
像許許多多庸俗的人一樣,雖然他並未表現出來,但從小耳濡目染,內心的確輕視了這些所謂的“山蠻子”。
三山城的這位修士搖搖欲墜地站著,幾乎全身的重量都撐在薑望手上。他的眼睛高高腫起,眯得只剩一條縫。
“楊興勇!”他高興地道:“我叫楊興勇!”
……
場外,薑安安正在為自己的哥哥鼓掌,忽然聽到好朋友的聲音,“安安!”
清芷小丫頭遠遠地在人群中跳起來,興高采烈地往薑安安這邊擠。
她身邊跟著一個老人,身形乾瘦,駝背還很嚴重。但在如此擁擠的人群中,他們一路走來,竟然沒有一絲滯澀,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對於薑安安的朋友,眾人都很好奇,尤其是好奇那個想要揍薑望的小丫頭。
黃阿湛的視角向來與眾不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駝背老人。
老人的面相……很別扭。雖然表情嚴肅,但就是天然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
黃阿湛用胳膊撞了撞趙汝成:“欸,你看,那老頭。”
“怎麽了?”趙汝成問。
黃阿湛壓低了聲音:“你覺不覺得他的頭……長得很像……很像……”
“很像什麽?”
黃阿湛不說話,
隻往他襠下看了看。 趙汝成先是警惕,“你看什麽!”
繼而反應過來,也往那邊打量了兩眼,摸著下巴道:“欸!是有點像……”
他們這邊聊得小聲,冷不防那駝背老人忽然抬頭,衝他們怒目而視。顯然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別聊了別聊了,看比賽。”黃阿湛心虛地轉過頭去,盡量若無其事地看向場中。
“咳咳。”趙汝成咳嗽兩聲,伸手把薑安安從凌河肩上接了過來,放在自己肩上,“安安啊,你凌河哥累了,在我肩上坐會兒。”
心想這老頭這麽大年紀了,總不會毆打抱著孩子的自己吧?
薑安安現在跟趙汝成已經很熟了,也就不甚在意坐在誰肩膀上,很是快樂地跟清芷閑聊起來。
“我哥剛才贏了喲,他好厲害的!”
……
楊興勇最後是被人抬下去的。
另外兩場戰鬥已早早的結束,三山城的另一位修者以壓倒性優勢擊倒了望江城的對手,而望江城的林正禮輕松戰勝楓林城的另一位一年生。
但觀眾的注意力顯然都被薑望和楊興勇的戰鬥吸引過去,畢竟那是拳拳到肉的激烈。
“不過是弱雞互啄,楓林城真是,連百姓都這麽沒眼光。”林正禮對著另一位勝利者嗤道,大概是想尋求些認同。
但那位來自三山城的勝者顯然並不買帳。
他冷冷道:“請你尊重你的對手。”
在他看來,林正禮這不僅僅是不尊重薑望,更是不尊重他三山城的修士楊興勇。
林正禮熱臉貼了冷屁股,心中更是不快:“呵,蠻子。”
三山城修者頓時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但是不再說話。
第一輪戰罷了,三城各剩一名勝者,算是平分秋色。接下來便是輪戰環節, 以抽簽決定順序,這一輪運氣很重要。
來自郡院的裁判負責抽簽,無疑在最大程度體現了公正。
從簽筒中取出一隻簽,他看罷,念到:“薑望!”
場下凌河趙汝成都松了口氣,這就意味著第一場是由林正禮和三山城修士先戰,而後薑望再分別與兩人對戰。無疑是上上之簽。
薑望退到場邊,把中心位置讓出給即將戰鬥的雙方。
在錯身而過的瞬間,林正禮輕笑一聲:“你運氣真好,可以多待一場。”
言下之意即是等輪戰第二場開始,就會把薑望打得無法繼續戰鬥,語氣滿是輕蔑。
薑望笑了笑:“希望你運氣也可以好一點,等會還能遇到我。”
他的意思,就是林正禮可能根本都打不到第二場,在第一場就會被打廢。
論嘴炮,他怎麽說也飽經趙汝成熏陶,倒不是完全沒有還擊之力。
只不過他不太能夠理解林正禮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難道就因為趙汝成讓人做的標語太高調了些?
瞧這人也不像心直口快的性子,一個受過正統道院教育的修士,並且還是被派出來代表望江城道院出戰的精英弟子,會這麽的沉不住氣麽?
薑望其實對這背後的答案很感興趣。
至於戰鬥,他真的毫無畏懼。
與林正禮表現出來的輕佻燥怒相比,三山城的那位修者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注視著自己的對手。
對於這場戰鬥,他表現出來的態度,無疑要端正得多。
也說明他對戰鬥的結果,有更強烈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