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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46章 莽夫
既然已經被佔據了先手,既然今日這一戰,是無心之時撞上了有心之輩。

既然對手有精巧的布局,繁複的心思。

那薑望便果斷放棄了見招拆招式的交鋒,選擇以強大的力量來橫推這一場!

他直接用畢方印催發神通靈相,用強大的神通之火來覆蓋整個戰場,摧毀可見不可見的一切,是戰鬥本能所做出的選擇。

但若是深思熟慮之後,他大約仍然會這樣選。

因為這就是最佳的應對!

這是千錘百煉後的戰鬥本能,是在無數次生死廝殺中,培養出來的戰鬥直覺,是他與生俱來的戰鬥才情。

在內府階段,神通最大的製約,就是神通種子所容納的力量非常有限。

比如薑望一開始,三昧真火只能使用個三四次。

隨著修為的增長,和神通的開發,神通種子的製約才會不斷被打開,神通力量的極限也不斷被拓展。

仍以三昧真火為例。

對薑望而言,一府二府至五府,乃至於現在星外立二樓,帶動了神通種子作為“容器”的成長。

領悟“了其三昧”的奧秘,是神通本身“質”的提升。

凝結神通靈相,則是關乎於神通“量”的擴容。

神通靈相並非是所有神通都必經的高級形態,也並不是所有修行者的神通靈相效果都統一,

只是具體在薑望自己身上,是以畢方印助力凝結的神通靈相為軀。以自身的三昧真火為源,在身外另開一“火爐”,吸納天地間的三昧真火,從而繞過自身體內神通種子容納的極限,達到神火如瀑的效果。

如此神通一開,萬物成燼。

天地間那種陰森的、晦暗的事物,被燒灼得青煙處處。

那些複雜難明又足夠堅韌的力量,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來“了其三昧”。

而那些本質並不難洞徹的,幾乎是一觸即焚。

關乎於那邪異陣法的壓製、關乎於陰森鬼氣,乃至於杜野虎和杜野虎的兵陣……

三昧真火,無物不焚!

這灼熱的火海一經鋪開,此方戰場頓無一絲余裕。無非是烈焰,和被烈焰所摧毀的一切。

生死危機已臨前!

杜野虎亦是久經戰陣,生死廝殺無數的人物,當然不會感受不到眼前的危險。

只見他身上的惡虎煞沸如煙雲,大手用力一握,竟將纏在身上的兵陣之力全部抓在手中,化為一根凶戾無匹的長矛,反手便甩開!

卻並不是攻擊薑望,而是將這根兵陣長矛,徑直甩出了火海外。

出得火海又有數裡遠,這根兵陣長矛才在空中炸開,與兵煞合貫的百余名玄甲勁卒,一時紛如雨落。

杜野虎在這有焚天滅地之勢的火海中,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送手下的士卒逃走!

他看得到危險,但好像看不到自己的危險。

他為何不自己帶著士卒一起逃走,而是獨留己身,在這片火海中?

他始終盯著薑望的眼睛,似乎就是答案。

他自己不僅不退,反而進一步撞進火海中,撞進神火最炙烈的地方。

如此瘋狂!如此勇悍!

他的送喪鐧依然往前砸落,深沉的鐵黑色似是要砸破赤紅。

他繞身的惡虎煞被火海焚為血煙,很快就連血煙也被燒沒了。

澎湃的道元沸沸揚揚,不斷湧出。又似雪遇驕陽,不斷被灼空。

他的毛發開始乾枯,他的皮膚開始焦裂。

他的血液開始乾涸,他的肌肉開始溶解。

可他身上的血紋,愈發鮮豔了!

可是他的眼睛,愈發堅定了!

他的力量隨著他的傷勢,近乎無限地在膨脹。

飲血之神通幾乎催發到了當前程度的極限。

而一鐧砸向了薑望胸膛!

鐺!

在千鈞一發之際,長相思如天外貫來,橫在了流光過隙的那一瞬間,擋在了送喪鐧之前。

這是絕妙的一劍!

杜野虎在火海之中獨身反衝。

身填死地,是幾乎不可被預知的一步。

然而薑望的劍,仍然出現在恰當的位置。

以劍抵鐧,銳當萬鈞。

這是絕對實力上的超越。

但幾乎已經被三昧真火燒死的杜野虎,自飲血神通之中所獲得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

送喪鐧砸在長相思的劍身上,雖然被格住,卻仍然在前行。帶著劍身一起往前砸,咆哮的惡虎煞衝擊著鋒銳劍氣。

與此同時,薑望的耳邊,忽然響起了萬鬼嚎哭之聲,齊齊哀叫,慘不忍聞。

而他的道元,自七竅,自毛孔,自身體任何一“漏”,瘋狂流瀉。

一身有萬漏,處處瀉根本。

那縛住手腳的無形之鬼明明已經被三昧真火焚化,那淒叫不止的鬼鴉,也早就消亡於火海中,三昧真火焚燒過這座邪異陣法所存在的根基,可他的道元……竟然還是在流逝!

在他展現最強大一面的時候,也是他最容易遭遇危險的時候。

杜野虎不退反進,不斷疊加傷勢和力量,奮起一鐧而來。隱藏在暗中的那個對手,幾乎已經明確了身份的林正仁,也在這個時候發起了最瘋狂的攻擊。

這邪異非常的大陣,名為萬鬼噬靈。

此刻已然催動至極限,動搖了天地之力,奮其所有的壓製著薑望的無邊火海,不斷吞噬著薑望的道元。

換做一般的外樓修士,這會道元已經被噬空,只能徒為魚肉。

便是道元雄渾如薑望,此刻也不得不開始調動在五府海支撐天地孤島的道元。

而在他橫劍格擋住送喪鐧的同時,在他的身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濕漉漉的鬼影,面目模糊而猙獰。

此鬼之威勢,遠超之前所有。

身上鬼氣幾乎凝成了實質,骨刺猙獰,暗紋邪異。

它當然扛不住三昧真火,無論鬼氣怎麽膨脹,無論怎麽催動力量,身形都在火海之中急劇縮小,被一層一層的剝落。

可它畢竟沒有一瞬間就被焚盡,畢竟探出了一隻鬼爪來。

無聲無息地……

掏向薑望後心!

掏進了……一道幽光中。

這是一種隱蔽的、沉靜的力量,團繞在薑望的指掌間。

禍鬥之印,一者在藏,一者在容。

藏則匿跡,容則納敵。

得傳自凰唯真的無上印法!

此刻他昂然在這漫天流火的中心,畢方神鳥的虛影在他身後展翅。

而以左手捏住禍鬥印,巧而又巧地攔在身後,輕易容納了這隻猙獰鬼爪,使無邊鬼氣不得寸進!

於是驀然回首。

嘴唇微張,吹出一口霜白風。

霜風拂去,萬物凋殺,一切都被消解了,那惡鬼的面容也逐漸清晰。

雖然猙獰恐怖,雖然陰森僵直,可依稀能見舊貌幾分。

曾經驕縱,曾經無禮,曾經殘忍,曾經怨毒……如今只剩恨意和殺意。

竟然是……

林正禮!

不周風輕飄飄地吹過,簡單得像是拂過了一片埃塵。這頭猙獰水鬼慘叫著崩碎了,碎片又盡數被火焰所吞沒。

只剩一顆黑色的細小珠子,無力下墜,墜進了泥土中,散開成了冥水之氣。可又瞬間被灼幹了絕大部分!

然而與此同時,薑望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心悸!

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麽力量在一瞬間束緊了,以至於跳動艱難。

這頭水鬼,正是這座萬鬼噬靈陣的核心陣眼。

薑望擋住了它的偷襲,並且及時將它殺死。

但這正入局中!

在薑望消滅這頭水鬼的同時,整座萬鬼噬靈陣的反噬力量,也都加於其身。幾乎瞬間模糊了他的感知,絞碎了他本就被鬼鴉消解的防禦,僵直了他的身體。

自此一瞬,局勢立轉。

杜野虎的送喪鐧,仍是毫無保留地前轟,終是在這種最極限的情況下,砸破了五神通輪轉之光,把天府之軀打得熄滅了,砸碎了薑望的胸骨,並且還在往前!

劇痛之中,薑望再回頭!

這一刻他完全地抵抗了萬鬼噬靈陣的反噬力量。

目光迎上狀若瘋狂的杜野虎,單騎入陣圖就此拉開,一瞬間進入了神魂層面的戰鬥。

在神魂的層面中,薑望青衫仗劍,毫無顧忌地殺進了通天宮。

通天宮對宿主的庇護,根本不足夠保護杜野虎的神魂。出身莊國,一直成長在莊國的杜野虎,也沒有什麽地方接觸內府層次的神魂秘術。

因而這完全是一場碾壓式的對決。

薑望只是一劍,便斬殘了杜野虎的道脈真靈一頭赤虎。

再一劍,直殺得杜野虎的神魂險些當場崩解。

從神魂的層面退將出來,杜野虎砸在胸膛上的送喪鐧已經失去了力量。

只有已經入體的惡虎煞,還在慣性的作用下糾纏此身。

薑望以最大的冷靜對待這場戰鬥,他知道他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出錯。任何一點錯處,都有可能造成此生的遺憾!

感受著胸骨倒插入心臟的痛楚,那漫天流火、展翅畢方,頃刻間全部收縮回體內。

赤紅的火焰在身體裡流竄,那光芒幾乎映照在青衫上。

在道元將近枯竭的此刻,他必須以全部的神通力量,來抵抗肉身所承受的傷害,來驅逐在體內肆虐的兵煞。

胸腹之間的五個熾白光源,又漸次重新亮起。

眼皮微抬,眸照劍光。

在這一瞬間,他直接顯化了劍仙人之身。

身繞流火時,霜披飄卷禦風,燦然間如有神輝。

在他身前,整個人都已經呈現焦枯狀的杜野虎,鐧落,人墜。

生命氣息急劇的凋落。

而薑望本人飄飄然如仙臨世,踏碎青雲,化作一道長虹,瞬間貫至整個戰局的東南角一處自始至終未發生什麽異常變化的小小墳包前。

天邊星樓閃耀,星光旋繞之間,給他提供了道元之外的力量。

於是自上而下,傾山一劍落!

整個墳包都被剿空了!

包括泥土,碎石,屍骨,也包括那一隻慘叫不停的血鬼。

但是沒有林正仁。

這裡有主陣者的氣息,有主陣者的動靜,但是沒有林正仁存在。

戰鬥進行到了這個時候,搏殺到了這種程度,林正仁在這裡,居然還留下了一重偽裝!

薑望沒有半點猶豫,將身一轉,已踏青雲而去。

劍仙人和天府之軀都有時效,他受的傷也不允許他再繼續糾纏,林正仁和杜野虎身後有可能會出現的杜如晦,更是讓他沒有戀戰的底氣。

一劍剿空,一步而遠。

只是在心裡,再一次深刻了一個名字。

林正仁……林正仁!

……

……

幾乎是在薑望前腳離開的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就驟臨此地。

一步從容踏來。烏發老者的身影,在此刻降臨荒野。

莊國國相杜如晦!

他衣衫齊整,鬢發紋絲不亂,完全看不出來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

目光只是一掃,便已經洞察了剛剛發生此處的廝殺,那些仍在混亂中的天地元力、空氣中殘留的血腥,說明了這場戰鬥的激烈。

在他的視線范圍內,並沒有那個薑望的身形,但是其人遁逃的痕跡,卻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尤其是那縷殘留的氣息……

曾經在莊國境內追逐過一次,後來有很多次他都後悔,當初為什麽不在祁昌山脈初見時,就隨手將其抹去。

杜如晦眸光遠眺。

世間天息唯一,地息有三,人息無窮。

以天息應人息,憑一心照山河。

他抬起右手,並成劍指,隻往遠處一點。

磅礴的地脈之氣噴湧出來,迅速匯聚成型,結成一隻土黃色的大錐槍,其形如山石打磨而成,厚重強硬,但卻一閃即逝,不複見於視野中

已在天地之間流動。

天息法加河山刺!

天息的力量、地息的力量追逐在茫茫虛空之中,躍過一切有形無形的阻礙,遵照那冥冥中的軌跡,捕捉那人息的終點。最終造成命定的殺戮。

杜如晦天息法加河山刺出手,便合攏手指,收回了視線。

地上躺著的這個杜野虎,再不施救,便已是死定了……

莊國的國相大人輕歎一聲,於是半蹲下來。

他先是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兩粒色澤光潤的丹藥,很柔緩地放進杜野虎嘴裡。而後伸手懸按在杜野虎的心口位置,至精至純的道元源源不斷湧入,幫助杜野虎化開藥力,調和傷情。

便在這個過程中,地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很快一雙巨大的鬼手探出地面,用力一撐,土黃色的鬼軀便已躍將出來。

泥土為其所開,也因其而合。

這隻高有三丈余、肌肉強壯的負棺土鬼,依稀有一副皺痕蒼老的面容,它半蹲在地上,背上背負著的棺材被打開。

林正仁從中走了出來。

表情莊重,對著杜如晦無可挑剔地一禮:“見過國相大人。”

其人謹慎如此,在伏殺薑望這樣的事情裡,也完全不顯露半點真身痕跡。用一重假象疊著一重,從頭到尾都躲在暗處。直到杜如晦親身降臨此地,且已經開始幫杜野虎治療傷勢,他才肯真個現身。

杜如晦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不必多禮。這一次辛苦你了。”

全然看不出當初黃河之會結束後,其人拎著林正仁如拎死狗,一副厭極惡極直欲殺之而後快的姿態。

高手爭殺,生死只在一線間。

天時、地利、修為、應變、心志……能夠決定勝負的因素有太多。

強如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外樓修士薑望,也在林正仁和杜野虎的聯手之下,身受重創。

他們所倚仗的,無非是一座名為萬鬼噬靈的法陣、一座三百名九江玄甲精銳戰士結成的兵陣、長時間以來林正仁對薑望的苦心研究、從別處得到的一些情報,以及……薑望對杜野虎的情感。

在他們能夠動用的力量層次,幾乎是利用了所有能夠利用到的一切,也的確是給薑望造成了傷害,並且真創造了把薑望留下來的可能。

以有心算無心,以二對一,伏擊偷襲……如此越境對敵,這本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薑望當初和向前設伏,也曾越境反殺釣海樓長老海宗明成功。

但是這個被伏擊的人,畢竟是薑望。

今日這個有機會被留下來的人,畢竟是道歷三九一九年的黃河魁首。

畢竟是有資格爭奪天下最強外樓之名的那個人。在星月原上劍壓陳算,在郢城之外與鬥昭定下神臨之約……

林正仁和杜野虎在這場戰鬥中體現出來的價值,也因此蔚為可觀!

所以杜如晦救杜野虎救得很賣力,他對林正仁,也非常親切。

林正仁更不是一個會‘不知好歹’的人,杜如晦態度親切,他簡直是要肝腦塗地了。

他十分感動地道:“為國效力,何辭辛勞?正仁今日便是死在這裡,也是值了!”

直到這個時候,杜野虎麾下還活著的那一百多個九江玄甲士卒,才從遠處互相攙扶著走回來,

見到杜如晦,一個個激動非常,立即大禮拜倒,哭著嚷著求杜如晦救他們的將軍。

“諸位將士辛苦了,不必拘禮,自己找地方休息便是。杜將軍乃是國之壯士,老夫必然會竭盡全力。”

杜如晦很自然地取出另外一瓶丹藥,隨手遞給林正仁:“正仁你看看將士們的傷勢,幫助他們調養一二。老夫要專心救治杜將軍,騰不開手了。”

士卒們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林正仁恭敬地接過丹藥去了,對這些士卒噓寒問暖,聊一聊家鄉,說一說未來,仁愛非常。

處理這些,對他來說自不是難事。

杜如晦這才把注意力全部落回到杜野虎的身上。

這是一場相當重要的戰鬥,對於此戰的考量,他只會放在心中。

從戰鬥的痕跡上來看,薑望所出的最後一劍,是為了斬殺林正仁的真身。在緊急狀況下,一擊未能得手,就此以重傷之軀遠遁,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他也的確因為這個選擇,避開了與自己直接碰面……

從這裡來分析,這場戰鬥應該是沒有什麽疑問的,戰鬥雙方的意志都很堅決。

林正仁和杜野虎都展現了相當出彩的一面,薑望也的確是具備碾壓於他們的實力。

唯一的問題大概在於,薑望當時是否來得及補上一劍,讓杜野虎徹底回魂無望?

從杜野虎此刻的傷勢來判斷,在不能及時得到救治的情況下,也幾乎是必死的傷勢了……所以薑望不補那一劍,也是完全合理的選擇。

畢竟任何代入薑望的處境,都要考慮到還有一個敵人潛在暗處、未見真身,還有更強大的敵人隨時可能出場……

他是必須要速戰速決的,沒可能在此糾纏。

心中轉著這些思考,杜如晦手上的動作未有止歇。

……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莊國的國相大人臉上都出現明顯的疲態了, 杜野虎才從昏迷中醒轉過來。

滿臉的絡腮大胡,此刻七零八落,枯的枯,焦的焦。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又狼狽,唯獨眸子裡還注著野性,光芒不曾稍減。

杜如晦此時卻松開手,站起身,表情變得很嚴肅。

“誰允許你來的?誰讓你擅自調兵,來不贖城圍殺薑望?!”

杜野虎緘默地躺在地上,被焦黑的泥土所依托著,並不吭聲。

杜如晦又接連喝問:“你知不知道不贖城為什麽能夠在這裡立足?”

“你又知不知道,薑望現在是什麽身份?他效命於哪個國家?通魔之罪都讓他們洗白了,你以什麽由頭伏殺他?齊國真要追責起來,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杜如晦簡直是痛心疾首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魯莽,會給我們國家帶來多少麻煩?你統領大軍,難道能夠如此莽撞嗎?”

“其實……”林正仁這時候恰當地插話道:“是我先發現了薑望出現在不贖城的消息,並告知杜將軍,杜將軍這才當場調兵與我前來設伏……國相大人,此行若有罪,罪在林正仁。與杜將軍無關。”

“我不知什麽罪不罪的。”杜野虎悶聲道:“我也管不了那許多!薑望勾結白骨道,害我故土陷於幽冥,只要有機會,我必要殺之!曾經我有多信他,現在我就有多恨他。這事是我自要為之,若是有誰問責,朝廷隻管把我交上去便罷了!我杜野虎一人做事一人當,誰也不怨!”

杜如晦氣得胡須亂顫,一臉怒容地伸指點著他:“你啊你!”

一拂袍袖,怒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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