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離開旅館時腳步輕松,神情歡快。他是中了大獎的幸運兒,人生巔峰即將來臨。在他身後,兩個bbc記者猶如村頭老樹,在旅館門口探頭遠望,面容僵硬。
對於西方人而言,‘亞非拉’就應該是落後愚昧之地。土著應該帶著討好的傻笑,伸出髒兮兮雙手,仰望遠道而來的白人,企圖討要點什麽。
傑克倫敦,就是寫了篇《熱愛生命》而上小學課文的美國人。他還寫過一篇《前所未有的入侵》,暢想用生化武器將中國人滅絕。
這個短篇寫自1910年,傑克倫敦設想在1976年,白人聯軍將中國包圍,像殺狗一樣殺光所有土著。這應該是受傳染病毀滅印第安人,瑪雅人,阿茲特克人的啟發。
屠殺的理由很簡單——白人和中國之間沒有共同的心理內核,中國人又太多了。
‘白皮’熱愛生命,但他們對生命的定義跟我們不太相同。
當發現眼裡的低等生物很可能騙走自己五百美元和一台微型像機,兩個英國佬的內心是炸裂的。他們沒辦法把丹波喊回來,只能把怨氣撒在雇傭的翻譯身上。
“以後你必須如實翻譯我們的話,不能胡亂修改。現在是收集素材的階段,必須保證素材的真實性。後期如何加工是我們的工作,不是你的。要記住,你只是個翻譯。”
一個英國佬用手指狠戳翻譯的胸口,戳的後者又氣惱又生疼。可他剛剛吃裡扒外的詭計被抓了個現行,只能低頭認錯,請求原諒。至於以後
在英國佬找到下一個可靠的翻譯之前,現任翻譯不打算改。他們就是一夥的,誰也離不開誰。
“下一個采訪對象在哪裡?”兩個記者翻了翻采訪本,認為翻譯找的采訪對象都不太可靠,“或者我們可以隨機采訪。就從這家旅店開始。”
旅店裡倒是有些小商人,他們在戰亂的各邦勢力間遊走,交好勢力頭領,讓商品和貨幣流動。
各邦勢力也需要商人,否則就算種一大堆煙田,買不到生活物資又有個卵用?這玩意又不能吃不能穿。
商人知道的信息多,是個不錯的采訪對象。記者拉上翻譯,還真就在旅館找了個正著吃飯的中年人。
在開口表明身份後,問的還是老問題,“對於北面來的入侵者,你怎麽看?”
中年人的臉龐黑黝,手臂粗壯。他神情平靜,吃飯慢條斯理,但腳邊就放著一支步槍。同桌還有兩個年輕人,應該是手下。
對於記者的問題,中年商人微微抬頭,嗤笑道:“那是邦裡請來的投資者。別有用心的人才會汙蔑為入侵者。”
“可這所謂的‘投資者’在到處殺人,我們有證據的。他們屠殺了很多人,你不覺著這太殘暴嗎?這就是入侵行為。”
bbc記者試圖糾正中年商人的看法,但對方還是嗤笑,“殺的太少了,應該在多殺點。”
這觀點太過駭人聽聞,記者和翻譯都目瞪口呆。
“為什麽?”
“被除掉的都是些土匪,他們到處惹起戰亂,引發仇殺,我們也深受其害。沒誰想整天生活在不安之中。
你們西方的人是人,我們東方的人也是人。我們希望待在一個有秩序的地方,而不是出門就可能被打死,甚至待在家裡都會被燒死的環境。
我願意交稅,願意當向導,願意投靠‘聖光’,只希望他們把地方治理好。
但你們這些英國人希望到處是戰火,以便從中獲利。過去我們沒得選,只能被你們欺負,現在我們想換個方式生活了。”
中年商人坐在桌前,吃著簡單的晚餐。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西方人的痛恨,惡狠狠的盯著兩個英國記者。英國佬看對方眼神也心知不對頭,但他們還在等翻譯的轉述。可翻譯卻搶著對中年商人喊道:“你們太無知了,北面的人不過在利用你們。你真以為他們說的話是真的?
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但‘聖光’絕對有陰謀。他們也許做了點好事,但他們是被美國製裁的邪惡集團。我們是自由民主的世界,必須把他們趕出去。”
翻譯非常激動,中年商人也變得大聲,“少跟我玩這套,我也在仰光待過,聽膩了你們的屁話。
沒有證據,是吧?因為你們根本不在乎證據。你們就是想搗亂。有需要的話,你們可以編造證據。
你們才不在乎村裡的人一天吃幾頓飯,也不在乎窮人住的茅屋有多破爛,更不在乎有多少孩子活不到成年就病死。
至於地方上橫行的亂軍,你們幾十年都拿他們沒辦法。畢竟你們待在幾百公裡外,住著舒服的大房子,過著上等人的生活。
你們除了叫啊叫的,還幹了什麽?現在有人來幫我們,你們反而膽子大了,帶著外國人來搗亂。這是覺著來了文明人,自己不會死, 是吧?我要證明你錯了。”
中年商人罵到最後,操起了放在腳下的步槍。他的兩名手下也站起來,端槍對準了英國佬。
英國佬只聽到自己的翻譯突然跟采訪對象吵架,看到槍口連忙嗷嗷叫的舉起手。翻譯也大叫道:“我是英國bbc的雇員,我有海外護照。”
突突突
“我不認這個。”中年商人扣動了扳機,三發子彈全數射入翻譯的胸口。後者後仰倒地,瞬間死亡。
英國佬被嚇的肝膽俱裂,舉起手連連後退,一掉頭躲進了旅館的廚房。
廚房裡沒後門,英國佬像倉皇的老鼠般轉了一圈,向廚子哀求,蜷縮躲在櫥櫃後頭,希望獲得庇護。
旅店的廚子倒是莫名其妙,走到外頭去看看情況。
沒一會,廚子回來示意英國佬可以出去了。可兩個英國佬死活不肯離開櫥櫃背後,直到臘戍的官員過來,他們才戰戰兢兢的走出旅館廚房。
旅店的人都很淡定,除了大廳的地面有一灘血跡,就好像啥也沒發生。開槍的中年商人早就無影無蹤,至於翻譯
“我們會負責追查凶手的,但這需要時間。屍體被送到醫院停屍房了。我們這裡沒有冰棺,若是沒人認領,明天就去下葬。你們要把屍體帶回仰光嗎?”
臘戍的官員盯著兩個英國佬。後者直接搖頭,他們隻請求幫忙弄輛車,希望盡快返回仰光,其他的只能寄希望於上帝了。
事情就這麽了結,英國佬支付了喪葬費,還給旅館一筆賠償,最後花大價錢雇輛破車,灰溜溜的從臘戍離開。他們甚至把丹波給忘了,五百美元和一台微型相機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