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襲大地,將田野的草莖吹的亂搖。天空陰沉,浮土飛揚,形成一道道微小的龍卷。百來號農夫抬起手遮住刺骨的風潮,扛著農具在田坑間行進。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冰霜女神的憤怒一天比一天強烈。但天空卻始終沒下雪。這是最糟糕的局面,意味著明年春天將缺乏融雪匯聚的水源。
農夫們的臉上手上都抹了油脂,避免皮膚乾裂。但他們裸露的皮膚還是被凍的紅通通。不少人的手指得了凍瘡,腫的像一根根胡蘿卜。
“乾活吧。”
到了地頭,工頭走出來劃分任務。
“我們今天必須挖五十米的溝渠,土方量不能有絲毫折扣。等到明年春天,這塊荒地就可以引水澆灌,種上更多的糧食。”
農夫們穿著破爛卻厚實的衣裳,面容愁苦但神態平靜的聽。他們腳下的荒地連田坎都沒有,坑窪不平,還夾雜了石塊。
這不是一塊好田地,在北地隨處可見,連荒草都長不起來。要將其開墾成農田需要花好多功夫,首先就是挖灌溉的溝渠。
“開始吧。大家先喝一口,有力氣才方便。”工頭從腰間摘下個錫壺,朝口中灌了一大口。農夫們也跟著喝。
喝過後,他們紛紛哇哇大叫,被錫壺內的藥劑辣到滿頭大汗。他們黑黝黝的臉龐變得紅潤,連布滿皺褶的額頭都舒展開幾分。
“乾活,乾活,讚美維克多.雨果閣下,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工頭帶頭大喊。
農夫們也紛紛呼應,田野響起此起彼伏的喊聲。人們發自內心的讚美,希望自家的領主長命百歲,一直帶領自己。
一輛重載馬車跟在農夫們後頭。馬車上有從黑森林裡挖出來的褐煤,來自可怕的巫毒沼澤。
那個該死的沼澤就是個大煤池,裡頭生活著各種可怕的怪物。但現在寒風城需要煤炭,於是成群結隊的挖煤工湧入沼澤。
工人們蓋起房屋,修建村落,構築堡壘,開挖排水的溝渠河流,將沼澤裡的水放乾,方便挖掘露天的褐煤。
怪物們在巫毒沼澤裡生活了沒有一千年也有幾百年,它們頭一回發現人類不但不怕自己,還跑來改造自己生活的環境。
沒有水的沼澤還是沼澤嗎?
成群結隊的怪物瘋狂襲擊了人類的村落。雙方用牙齒,用利爪,用毒液,用刀斧,用弩箭,用火把,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對拚。
人類開墾者成百成百的死去。但他們前赴後繼,不斷湧來,比黑森林的地精還可怕。他們有裝備,有組織,有紀律,硬生生把世代居住在沼澤裡的怪物們逼的搬家。
怪物們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它們只知道沼澤裡的水越來越少,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自己再不逃走就要絕種了。
在北地新歷1年的冬天,寒風城派出三千多人進入黑森林挖煤。每天都有數百輛重載馬車將煤炭運出來。
城裡正在考慮鋪設運量更大的木軌,人類在生產生活中開始大量使用廉價的煤炭。
要開墾的農田已經用石灰劃出白線,農夫們先在溝渠位置鋪設乾柴,點燃後再用鐵鍬鏟上煤炭。硬邦邦的地面會被燒軟,才能被挖開。
火光亮起,寒風更烈。
農夫們隻覺著渾身暖和。他們必須動作快,要有爆發力,在地面再次被凍住前挖開一米寬,半米深的土方。
這是項辛苦活,但寒風城的農夫們卻搶著來乾,甚至不要報酬,只要管飯就行。因為每多開墾一畝農田,就能多收一畝的糧食,能吃進肚子裡的食物就更加豐富。
這是過去所沒有了。
半年來,寒風城的居民充滿了旺盛的工作熱情。他們從一開始的抵觸,到逐漸接受,再到主動要求,思想上發生極大轉變。
一切都來自於今年秋天那場不可想象的大豐收。
富強領從去年冬天就開始整修農田,培養農夫。由於北地天氣寒冷,只能種一季小麥,直到今年秋天,人們才看到自己辛苦勞作的成果。
徐徐秋風中,金黃色的麥浪接天連地,一眼望不到邊。城裡的居民紛紛出來看著奇景,感歎這平生未見的盛事。他們流連於麥田邊,對沉甸甸的麥穗報以虔誠的祈禱。
糧食,糧食,糧食,北地常年缺糧,歷來是從南方采購。可貴族老爺采購的糧食永遠不會給底層,一點施舍都沒有。
每年冬天,北地各城都要餓死人。這不僅僅是最窮苦的階層要面對的慘劇,就連中產階層也是如此。
除了少部分貴族,尋常人等的死亡率實在太高了。災荒年份,有的村子會突然間無聲無息的化作死地。
而今年......
“讚美維克多.雨果閣下。”
一名農夫揮舞鋤頭開挖,時不時高呼一聲,仿若是在喊勞動口號般。其他農夫聽著直樂呵,偶爾也跟著喊一聲,喊了之後就渾身有力氣似的。
雨果領主其實沒幹啥,他就是鏟除了過去的貴族階層,將原本囤積的糧食拿出來用於再生產。他喂飽了乾活的人,開墾了更多的農田,種出更多糧食,再喂飽更多的人。
領主甚至都沒分土地,整個寒風城所有的土地全部歸他所有。但他跟農戶簽訂正式的勞作協議,他提供農具,種子,肥料,農田水利,換取田地裡三成的收獲。
如果出現災荒,佃租還可以減免。
‘和諧商會’提供低息貸款,允許佃戶提前購置生產生活的商品,允許他們自由的選擇職業,允許他們有人身權利,給他們以及後代受教育的機會。
就這麽簡單,沒有什麽大道理,多了也搞不定。
寒風城的農戶過去大多依附各級貴族。貴族們可從來不管開墾農田的組織管理,隻管敲骨吸髓般收取稅負。
相比之下,得到解放和自由的農戶們是鐵了心跟雨果老爺走,並煥發出強烈的生產熱情。
領主閣下雇農戶乾活, 他們會自己帶乾糧來,甚至不要工錢。他們很清楚,每開挖一條溝渠,收益的都是他們自己。
去年這幫農夫被召集起來時還不情不願呢,今年卻樂於在田間地頭勞作。
他們從一大早就出門,冒著寒風到溝渠工地,中午飯就在田坑邊吃,硬邦邦的麵包在火頭上烤軟,合著體力藥劑吃進肚子。
下午乾到天黑,農夫們扛著鋤頭唱著歌回家。等到明天天亮又繼續出來,周而複始,簡單枯燥,但一整個冬天都不會停下。
去年,富強領收攏流民開墾了七千畝土地。今年寒風城組織了超過五萬勞力重新休整舊貴族的農田。
按照領主大人的計劃,新歷3年春小麥的播種面積要超過八萬畝,基本保障寒風城近三十萬人口能吃個半飽。
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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