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

　陳子文拿著從寧采臣包裹裡取來的書，念了念書名。

　書本不厚，青封黑字。

　捏在手中，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似乎只是一本普通書籍。

　電影裡，寧采臣從沒有打開過這本書。

　也許就像諸葛臥龍說的，這只是一個回禮。

　陳子文不確定是否是自己多想，但一個疑似元嬰上人的高人，一舉一動都值得深思。

　諸葛臥龍既然將象征身份的“臥龍令”送給寧采臣，這本《人間道》內含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也是可能的。

　外觀上看不出什麽。

　陳子文翻開書本。

　《人間道》第一頁，第一行字，嚇了陳子文一跳——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陳子文絕非不學無術，但看到這句話，第一時間想到的並非《道德經》，而是《誅仙》裡頭的天書。

　仔細看下去，陳子文這才松了口氣。

　《人間道》不是天書，也非經文，而是一本。

　書裡主角是個運氣很差的人，一生坎坷，做什麽事都不順，仿佛得罪了老天爺一樣。但憑借一顆不服輸的心，主角並不向命運低頭，終於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成了一位百姓愛戴的好官。

　只不過故事最後，主角仍算不得好命。

　因為主角金榜題名時，他鍾愛的女子已然出家，成了一位道姑。

　這篇將虐主發揮得很好，放到後世網文一定撲到家，陳子文耐著性子才看完。基本上除了文筆，沒什麽可取之處。

　“為什麽把這本書送給寧采臣?”

　陳子文拿著書本，想了想，弄了點水來。

　隨便選了一頁，陳子文將書頁浸濕。

　紙張毫無反應，沒有新的文字出現。

　陳子文沒有在意，又點燃一堆火，將書本放在火上烤。本以為又是徒勞，不想一烤之下，書本上很多字跡消失，剩下的文字組合在一起，竟變成了一篇修行功法。

　靈幻界功法。

　“還真有東西！”

　陳子文驚喜。

　仔仔細細將整篇功法看了遍，陳子文莫名有些失望。

　這本《人間道》確實是靈幻界修行功法不假，但與陳子文期待的不同，這只是一本道家修行入門功法。習之可以修練出道家法力，卻不是想象中的神功秘籍。

　“會不會還有內容藏得更深?”

　陳子文暗忖。

　多疑的性格讓陳子文沒有立即歸還這本《人間道》，而是將書拿在手中，仔細研究起來……

　陳子文這邊折騰著書本，另一邊，無法證明自己是自己的寧采臣，被知秋一葉與傅家眾人請進屋子，正待在陳子文隔壁房間說話。

　一行人分為兩撥——確切的說，是寧采臣與傅青風二人在說話，其他人在偷聽。

　“小倩，你還記得這幅畫和詩嗎?”

　寧采臣此時已穿上一身外套，手裡拿著那幅畫有聶小倩的畫，向傅青風問道。

　他不是沒看出傅青風不是聶小倩，只是心中仍存有一份不死心。

　三年前，他看過陳子文，亦遇見聶小倩;

　如今又見到陳子文，又遇見一個長得和聶小倩一模一樣的女子，這如何讓寧采臣不心懷期待。

　只是傅青風聞言一臉茫然:“小倩?詩?”

　她接過寧采臣手中字畫，看著畫旁題詩，慢慢讀了出來——

　“十裡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

　這首詩乃是寧采臣與聶小倩一起書寫，道盡人鬼殊途，可在傅青風眼中，這分明是“諸葛前輩”在提點她！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傅青風盯著畫中詩。

　她先前已將身份表明，並說明此行為救父親傅天仇，而寧采臣回到屋中拿出這幅詩畫，必然是想提點些什麽。

　只是這詩太“深奧”，傅青風有些不理解。

　“太複雜了，太複雜了！”

　不遠處，知秋一葉亦皺著眉頭思考。

　他身邊，傅月池拿著紙筆，瞪著紙上偷聽來的詩句:“什麽十裡?什麽鴛鴦啊?”

　知秋一葉拽著額前頭髮，突然“噢”了一聲，看向傅月池:“這附近有個十裡亭啊！”

　傅月池聞言大喜，立馬轉身偷偷對傅青風提醒:“姐姐，十裡就是十裡亭啊。”

　傅青風得此提醒，猛地回頭對寧采臣道:“我明白了！離這裡不遠有個十裡亭，霜滿天就是霜降。一年有二十四個節氣，今天適逢霜降之日，前輩的意思，是暗示我爹會被押經十裡亭，叫我們到那裡去救他！”

　“前輩真是神機妙算，我爹有救了！”傅青風一臉高興。

　她聲音很大，一旁傅家眾人與知秋一葉同樣激動，聽得隔壁房間的陳子文一口老槽不知如何吐起。

　寧采臣則失魂落魄地看著傅青風，心底確定眼前女子不可能是聶小倩。

　他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一人跑了進來，對傅青風道:“探子報，傅大人今晚會押經十裡亭！”

　“我們早就知道了。”

　傅青風一臉鎮定，接著轉過身子，與其他人一同向寧采臣行禮:“前輩果然高明！”

　說著，思及隔壁有兩位騎著蜈蚣妖獸的怪人，傅青風不願久留，打算立即前往十裡亭，於是帶領眾人向寧采臣辭別:“前輩，告辭了！”

　說完，知秋一葉一馬當先，送大家出去。

　傅青風想走，被寧采臣叫住:“青風姑娘，小倩的畫還給我。”

　傅青風“哦”了聲，立馬將畫歸還寧采臣。

　她走了幾步，忽然回頭:“你叫我小倩，是不是暗示我用假名字?以後我就叫小倩好了。”

　說完，不等寧采臣回話，傅青風轉身離開。

　不過離開房間後，傅青風透著殘破的牆，看見寧采臣失神地站著，莫名腳步慢下。

　“姐姐，你在看什麽?”

　傅月池回來找姐姐，見傅青風在牆外呆呆看著裡頭的“諸葛前輩”，不禁好奇道。

　傅青風慌張搖頭:“沒看什麽。”

　說著往外走。

　傅月池沒有起疑，邊走邊道:“想不到諸葛前輩看上去這麽年輕，姐姐，你猜你下個月嫁的馬公子，有沒有這麽瀟灑?”

　傅青風扭頭:“我們是指腹為婚的，我怎麽知道。”

　說著，二女離去。

　寧采臣仍在房間，神色恍惚。陳子文則聽著傅家姐妹的話，想著傅青風那未婚夫若是官場中人，恐怕現在早已打算悔婚。

　傅天仇被押解進京，是被判了死刑，這種情況下，天知道這對姐妹哪來的信心，指望婚禮還能進行。

　或許那位馬公子所在家族，非官場勢力?

　不怕得罪皇帝，起碼得是靈幻界名門吧。

　陳子文沒有多想，發現傅家之人全部離開、知秋一葉留下宿夜後，繼續埋頭研究《人間道》……

　……

　次日。

　陳子文將《人間道》丟還寧采臣，騎著六翅蜈蚣離開正氣山莊。

　一夜時間，陳子文終於確定《人間道》就是一篇尋常功法。

　浪費了許多心神，陳子文心情不爽。

　電影中，應是今晚，押解傅天仇的隊伍會經過正氣山莊。而那位護國法師普渡慈航，亦會於今晚路過此地。

　陳子文本打算守株待兔，但仔細一想，電影中，寧采臣曾在今天白天遇見普渡慈航，後者距離此地應該不遠，或許就在附近城鎮裡。

　想了想，陳子文打算去找找看。

　萬一對方晚上不來呢。

　“小六啊，我可都是為了你。”陳子文拍拍六翅蜈蚣的大腦殼，指揮對方往前奔行。

　六翅蜈蚣眼下體型已達到民國時期大小，體內妖丹初凝，氣勢很強，一路上拔山倒樹，揚起塵土如沙暴，驚得人獸皆退。

　煉成磁魃後，陳子文行事張揚不少。

　只不過走了許久，尋了數地，並不見普渡慈航。

　“咦，找到了嗎?”

　忽然，陳子文神色一動。

　第二分身進階磁魃，對磁場感知飛躍式提升，一些細微、隱蔽的波動，都瞞不過第二分身。

　此時第二分身便在數百米外，發現了一個強大磁場。

　“是普渡慈航嗎?”

　陳子文一拍六翅蜈蚣，後者飛快往前而去。

　轉眼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陳子文眼中。

　“是你！”*2

　陳子文與對方同時驚訝道。

　相比陳子文，那人表情雖有些訝異，更多的卻是憤怒。

　“終於找到你了！”

　此人咬牙切齒道。

　——卻是玉真子！

　這個當初在陰陽界被陳子文毀去肉身，又帶著一群茅山元嬰上人將陳子文圍堵浮羅山的玉真子，終於再一次出現在陳子文面前。

　兩人之間仇恨不小。

　無論玉真子， 還是陳子文，都有心殺死對方。

　只不過兩人逃命手段都不錯，這才沒有死傷。

　此時聽到玉真子開口，陳子文站在六翅蜈蚣背上，望著對方，冷冷笑了笑:“找到我又能如何?憑你也想殺我！”

　玉真子知道陳子文精通雷遁，心知憑他一人無法奈何，可看見陳子文竟表現得如此狂妄，心中殺意不禁一層疊一層！

　他可是元嬰上人！

　就算遁速不如雷遁，也是元嬰上人！

　什麽時候，一個左道屍修也敢在面前放肆！

　“我會殺死你的！”玉真子當即調動天地靈氣。

　陳子文毫不畏懼地站在原地，盯著玉真子，化身雷魃咧嘴一笑:“我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