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京城的一所醫院。
穿著病號服的唐德愷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旁邊還坐著一個穿軍裝的男人。
“老唐同志,組織上同意了你的申請,等你的傷好了就把你調回滬市工作。”
葉修禮拍了拍唐德愷的肩膀說道,“你在滬市生活過很多年,又有根基,這次回去工作一定可以給猖狂的敵特組織一個嚴厲的打擊。”
唐德愷點點頭,“我對滬市確實熟悉,做起事情來事半功倍。”
葉修禮突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說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唐德愷笑笑沒有說話,委屈嗎?當然委屈了,被自己人懷疑,不僅要自證清白,還要抓住潛伏在我方的敵人。
但是他決不會傻傻的說不委屈,委屈了才有好處,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組織上對於你的功勞是有獎勵的。”葉修禮繼續說道,其實更多的是補償吧,但是卻不好明說,只能說是獎勵。
唐德愷不關心是什麽名義,他隻關心他能拿到什麽好處。
兩個人又交談了一會兒,葉修禮起身離開,唐德愷的心情也並不平靜。
他不確定回去還能不能找到玉音,甚至不能確定那個孩子有沒有被生下來。
但是他的心裡是不報希望的,當初自己突然失蹤,想必自己的仇家不會放過玉音,她一個弱女子又懷著身孕,怎麽可能躲過他們的毒手呢。
回到病房後他收拾好行禮,換上自己的衣服去公安局拿自己的證明和資料。
第二天一大早唐德愷便提著自己的行禮還有資料,以及“獎勵”給他的一大筆錢踏上了開往滬市的火車。
…………
滬市這邊正好謝太太家還有最後一家空房,就租給了高綺夢。
但同時謝太太和工廠的人對她們的身份也起了疑心。
一臉來了三個年輕漂亮的單身女子,怎麽看都不太對勁兒。
林紅繡她們的身份又不是絕密,想要用心打聽自然能知道。
這天她們三人端著食盒來食堂吃飯的時候,發現大家都詭異的看著她們。
就連以往和她們交好的胡大姐她們也對她們支支吾吾。
她們當然猜到是怎麽回事。
玉蘭心情低落,她在這裡工作了一個多月,可以說是她生活的最開心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和工廠裡的女工聊天說話,下了班就去菜場買菜做飯。
不用挨打,也不用挨餓。
玉蘭心情低落還有一個原因,前段時間工廠裡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對她有些好感,她也很喜歡那個小夥子,只是她一直不跟跟他講實話。
現在她的事情被人知道,想必他也會很快知道吧。
玉蘭苦澀的笑了笑。
這段時間她一直用小曼姐的話來安慰自己,自己和別的女人沒有什麽不同,但現在看來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在別人眼中,她怎麽能和別的清清白白的女人相比呢。
林紅繡和高綺夢倒是比較淡定,她們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一天。
林紅繡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她們能嘲笑自己一天兩天,難不成還能嘲笑自己一輩子,自己要和她們耗下去。
至於高綺夢,那就更不用說了,自從她上次在公審大會上想開了以後,可以說是完全免疫別人的議論和目光了。
端著食盒路過幾個正在小聲議論她們的女人身邊,高綺夢突然停下來,坐到她們身邊,“紅繡姐,玉蘭,咱們今天就坐在這裡吃。
” 她這樣一說,那幾個女人反倒是不好講話了。
林紅繡也坐下來,“好,就坐在這裡。”
玉蘭看了她們倆一眼,也默默地坐下來。
那幾個女人打了半天的眉眼官司,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一個年紀最大的女人乾咳了兩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有的女人嘞就是不知羞恥,放到以前是要被浸豬籠沉塘的哇,現在竟然還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來。”
“是啊是啊,要是我啊,就三尺白綾吊死掉算了啦!”
旁邊一個女人附和道。
“歐呦,都新社會了,還有人敢講浸豬籠沉塘,這是什麽你們知道不啦?”高綺夢故意大聲的對林紅繡和玉蘭說道。
林紅繡配合道,“我知道啊,於主任給我們上課的時候講過的,說這叫草菅人命,私設公堂,是違法的,要拉出去吃槍子的。”
剛才說話的女人一噎,“好了啦,張大姐,你跟一群騷狐狸講什麽啦!”
旁邊有人勸道。
高綺夢把筷子一拍,“有話直接說,老娘最煩你們這種指桑罵槐,背後講人壞話的人了,你又比老娘清白到哪裡去了?”
高綺夢說著直接指著那女人的鼻子罵到。
“就是的呀,你乾一月拿二十萬,我們也是乾一個月拿二十萬的。”林紅繡附和道,“你憑什麽看不起我們了?”
玉蘭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就是的,就連政/府都說、都說我們是好、好同志。”
高綺夢讚賞的看了一眼玉蘭,繼續罵道:“老娘看啊,你們家厲害很,連政/府的話都敢不放在眼裡。”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那女人當時就啞火了。
林紅繡看了一眼四周看熱鬧的人。
大聲說道:“我們姐妹以前是做妓女的不假,可是政/府已經教育過我們了,還給我們介紹工作,以後誰要是再敢拿我們姐妹的出身說事,我就拉你到民政局曹局長面前去講話,問問他是不是說要改造我們讓我們堂堂正正做人是假的?”
林紅繡的話更是堵的她們不敢回嘴,人就是這樣的,如果今天她們三個軟弱無能,不敢為自己爭口氣,那麽以後別人就會越來越肆無忌憚,甚至可能引來一些男人的覬覦,但是今天她們告訴所有人她們不好惹,不管別人心裡怎麽想,起碼表面上不敢惹她們。
回到家後謝太太也一臉古怪的看著她們,高綺夢想要說什麽,被林紅繡攔住了,畢竟她們還要住在這裡的,跟謝太太關系搞僵了不好。
阿阮發現她們地心情都不是很好, 沒有上去湊熱鬧,而是在一旁乖巧的寫字。
玉蘭坐在床邊,拉著林紅繡的手,眼淚怕啦怕啦的往下掉:“紅繡姐,夢姐,我,我,前兩天有個小夥說想跟我過日子……嗚嗚嗚……”
“那你跟他講我們的事情沒有啊?”林紅繡問道。
高綺夢拿起一把扇子在手裡擺弄,撇撇嘴說道:“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有講啦。”
“那現在怎麽才是好啦,要不我去找他看看。”林紅繡著急的說道。
這段時間她跟玉蘭相處的也挺好的,玉蘭性格比較軟弱,不愛掐尖要強。
“呵!”高綺夢嗤笑一聲,“找他,找他有什麽用,要老娘說啊,越是現在越要穩住,等他來找玉蘭。”
玉蘭抬起頭來問道:“他回來找我嗎?”
高綺夢繼續說道:“那我可不曉得,要是來找儂那最好,說明他是真心想和儂過日子,看中的是儂這個人,要是不來也好,不來說明他看不起你,這樣的人你就算跟了他也沒有好日子過。”
林阮阮雖然不明白人類社會尋找配偶的規則,但是覺得夢姨說的很有道理,不自覺的點點頭,正巧被高綺夢看到。
就笑出了聲,“儂個小囡,曉不曉得夢姨講的是什麽啦!”
林阮阮點點頭,“曉得啊,有人要娶蘭姨,夢姨在勸蘭姨。”
“哎呦呦,我的小囡,真的聰明的不得了嘞。”高綺夢高興的把林阮阮報到懷裡親了兩口,然後對玉蘭說道,“儂看看儂,還沒有個小囡明白,不要想了想也沒有用,明天跟我們相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