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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柄》第8卷 【醉臥沙場】 第466章 歸去來兮
秦雷的座艦與大部隊匯合後,伯賞元帥便乘個小舢板過來與他見面。

 兩人再見,恍若隔世,自是一番唏噓感慨,卻不用再說些感謝之類的廢話。

 男人的友誼在生死考驗中成長,無聲卻有力。

 “部隊傷亡怎樣?”一陣jī動之後,秦雷恢復了平靜。

 伯賞別離撣撣身上的雪huā,面sè有些沉重道:“艨艟艦隊沉了十艘戰艦,死傷在三千左右,至於其他部隊,現在暫時沒有消息。 ”

 秦雷面sè一沉,因逃出升天而帶來的喜悅dàng然無存,狠狠的一拳捶在橫欄上,自責道:“為我一人犧牲這麽多的大秦兒郎,這讓孤情何以堪呢!”

 伯賞別離沒有說話,他知道秦雷是一個頭腦清醒的領袖,並不需要別人的勸慰。

 “攻城部隊是哪來的?”果然,在短暫的心痛之後,他便繼續問道。

 “一部分是鎮南步軍,一部分是您的黑甲騎兵。 ”伯賞別離解釋道:“他們回國後並未背上,而是一直在我的軍營裡等待殿下歸來。 ”

 點點頭,秦雷扶欄遠眺道:“他們都撤下來了吧?”雪越下越大,嚴重阻擋了他的視線。

 “已經撤下來了,”伯賞別離忍不住笑道:“是秦有才帶的隊,那小子壓根就沒攻到城裡去,就派人通報諸洪鈞,說他們已經佔領了巴陵四mén。 要展開屠殺雲雲。 ”

 聽到秦有才的名字,秦雷一下想到了他兄弟,不由惱火道:“秦有德呢,這個hún帳東西,害得我差點被諸洪鈞砸死,非要跟他算帳不可!”

 伯賞別離搖頭道:“諸烈那是嚇唬您呢,他地滾石檑木之類。 根本就攻擊不到沙洲上去。 ”

 “這是為何?”秦雷不解的問道。

 “那些東西猛則猛矣,但楚軍的樓船上。 並沒有安裝投石器之類的拋shè裝備,根本沒法把那些東西扔出五丈之地。 ”伯賞別離呵呵笑道:“而沙洲乃是泥沙淤積而成,附近水淺泥深,根本不是那種大家夥可以靠近的。 ”

 秦雷仔細的回想一下,諸烈的樓船確實在距離沙洲十幾丈地地方便停了下來,雖然一個勁的裝腔作勢,卻再也沒有前進一寸。 很顯然。 諸烈是在欺負自己這個陸生動物不懂行。

 雖然被耍了很生氣,但知道方才並沒有身陷絕地,他對秦有德地怒火也就淡了,揮揮手道:“這個老狐狸,難為老哥你跟他鬥了這些年。 ”

 伯賞別離苦笑一聲道:“是啊,我本來也是個實誠人兒。 ”

 秦雷哈哈笑道:“我們都是實誠人,走,喝酒去。 ”便與老元帥攜手進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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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掉大氅。 卸掉鎧甲,松緩下麻木的四肢。 秦雷看見老元帥緊皺著眉頭,在用力的敲打著後背,似乎十分的痛苦。 上前扶著老元帥在āo椅上緩緩坐下,自己也拖把椅子與他促膝而坐,關切問道:“老哥。 你的腰椎更厲害了嗎?”

 伯賞別離點點頭,慢慢調整個舒坦點的姿勢道:“一年不如一年了,前些年光是肩周、膝蓋,倒還能硬撐過去。 誰想去年又添了個腰上的風濕病,”沙啞地歎口氣道:“這腰是支柱啊,一點máo病就能害得你抬不動tuǐ、舉不起手,戰都站不穩。 ”

 老元帥說著敲敲自己的背,竟發出鐺鐺的聲音,呵呵笑道:“要沒了這個鐵腰帶,老哥我站都站不起來。 ”

 石敢端個炭火盆進來。 擱在他倆的中間。 又在上面鋪了個鐵線網子。 沈乞則端著個大托盤進來,將上面的八個小碟子擺在兩人身邊的小機上。 盤子裡面是醃好的牛ròu條、羊ròu塊。 還有鮮魚、貝類之類的河鮮。

 伯賞別離奇怪笑道:“我說兄弟,你怎麽打仗還帶這些玩意兒?”

 秦雷看石敢一眼,石敢輕聲道:“巴陵郡地侯老板送來的。 ”秦雷輕笑道:“這家夥最會揣摩心思,知道我好這口。 ”伴著嗞嗞的聲響,他將一條條牛ròu整齊擺在鐵網上,動作熟練又專業,顯然是時常為之。

 伯賞元帥也不說話了,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著秦雷乾活……話說能讓這位爺親自服務的,怕是全天下都不到三個,而他伯賞別離,卻是其中一個。

 只見他一手拿個小刷子,從罐罐裡蘸醬刷在ròu條上,一手拿筷子輕巧地翻動著。 不一會兒,伯賞元帥便聞到撲鼻的香氣,不由吞著口水道:“還真是餓了呢。 ”

 秦雷將牛ròu條夾盤裡,遞給老元帥道:“趁熱吃。 ”伯賞別離也不客氣,接過來便用手撈著大快朵頤,他倒是不怕燙。

 秦雷笑著搖搖頭,將家夥什遞給石敢,讓他繼續燒烤……隆威郡王殿下從來沒有那種別人吃著我看著的高尚情cào。

 秦雷從開水盆中捏起小酒瓶,給伯賞別離斟上酒,也給自己倒上。 兩人一碰杯,便利索的走了一個,老元帥呲呲牙道:“涼熱正好!”便與秦雷對酌起來。

 酒過三巡,盤子裡的食材也消滅了大半,兩人終於都有些飽了。 舒服的拍拍肚子,秦雷清聲笑道:“酒足飯飽,說正事兒吧。 ”

 老元帥將盤子裡最後一片蘑菇吃掉,隨手擦擦嘴巴道:“好。 ”便字斟句酌道:“兄弟可知道國內的局勢?”

 秦雷點點頭,實話實說道:“諜報局三天會傳遞一次情報。 也就是說,前天京都發生了什麽,我現在還不知道。 ”

 伯賞別離眯眼打量秦雷一陣,奇怪道:“你怎麽還能笑的出來?”說著使勁撓撓huā白地頭髮,滿面憂慮道:“我們現在是四面楚歌啊……說不定哪天就成階下之囚了。 ”

 秦雷聳聳肩膀,無所謂道:“他能奈我何?”覺著這話有些輕佻,抱歉的看老元帥一眼。 他輕聲安慰道:“老哥是大秦第一流地將軍,而我勉強算得上二流。 不過在勾心鬥角上。 兄弟我還是有點自信地。 ”

 “也對,我比較憨實。 ”伯賞別離拍拍額頭笑道:“成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

 秦雷翻翻白眼,心道:‘是缺根弦才對。 ’

 “給我講講唄,”伯賞元帥一臉興奮道:“你準備怎麽對付他們?”

 “寫文章,”秦雷狡黠地笑道:“有位偉人說過,有的時候筆比劍更有力。 ”

 “什麽文章?”老元帥窮追不舍地問道。

 “嶽陽樓記。 ”秦雷眨眨眼道:“至若chūn和景明、bō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認真聽了一段,伯賞別離舉手投降道:“這能比刀劍更有力?我怎麽聽著犯困呢?”

 秦雷又翻下白眼。 悶聲道:“別人聽了不犯困就行。 ”

 “兄弟別生氣,老哥我聽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 ”伯賞別離捋著胡子笑道:“你還是用大白話直接給我講講得了。 ”

 秦雷苦笑一聲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老粗,沒想到你比我更粗。 ”便將他作《嶽陽樓記》地用意講與老元帥聽……

 當日他作此文章……或者說抄此文章,並不是一次隨xìng之作,而是經過了慎重的考慮。

 眼下他歸國在即,但前景卻十分地不妙。 在他出國訪問的這段時間,李渾繼續告病在家;昭武帝繼續黨同伐異,對服從他的人加官進爵。 對反對他的人貶官整治。 大家都不想輕易丟掉飯碗,而且臣服皇帝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終於在幾次清洗之後,朝會成了昭武皇帝陛下的一言堂。

 可以說,旁落了十八年的權柄,終於又回到了皇帝手中。

 這對大秦和大秦皇室來說,也許算是件好事。 但對秦雷來說,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昭武十八年九月初三,都察院左僉督禦史易惟洛上本參劾吏部尚書秦守拙驕縱不法、目無主上,草菅人命、賣官鬻爵等八條罪狀,皇帝沒有表態,只是著有司調查。

 九月初五,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周炳宸上本參劾太和殿大學士麴延武結黨營sī、蟻附權貴等七條罪名,皇帝沒有表態,只是著有司調查。

 九月初九,督察院左副都禦史程嵬茗上本參劾鎮南軍主帥伯賞別離克扣軍餉、中飽sī囊等四項罪狀。 皇帝沒有表態。 只是著有司調查。

 九月十一,武英殿大學士周廉犇。 在早朝上本曰:‘鑒於京山城位置過於敏感,建議收歸國有。 ’一見陛下的鐵杆親信都親自上陣了,就連最不敏感的官員也明白……到底是誰想整誰了。

 但這一次他們沉默了,似乎忘了如何痛打落水狗……

 昭武帝又等了幾天,卻始終沒有等到百官彈劾秦小五、奏折紛紛如雪片的場面。 他坐不住了,便將文華殿大學士田憫農喚到禦書房,進行了一次絕密的談話。

 首先解釋一下昭武帝為什麽找田憫農,因為周廉犇是同黨、麴延武是敵人,王安亭出國未歸,剩下的老三是個擺設,所以皇帝別無選擇。

 下面是談話原文……不要問秦雷是怎麽得到的,因為皇帝從來沒有秘密。

 省略掉‘你好、我好、吃了嗎’之類的廢話……

 “最近幾封彈劾奏章,大學士看了嗎?”昭武帝狀作不經意地問道。

 “回稟陛下,微臣看過。 ”所有的奏章都要經過內閣傳到皇帝手中,所以他想說沒看過也不行。

 “田中堂作何感想啊?”昭武帝眯著狹長的雙目,似笑非笑道。

 “……微臣以為。 禦史有風聞奏事地權利,這樣做並無不妥。 ”田憫農三十年前便在朝中當官,什麽場面沒見過?自然不會輕易被皇帝堵到牆角去。

 “今天不談禦史, 就說說秦守拙、麴延武、伯賞別離這幾個人,”昭武帝乃是久經考驗的老yīn謀家,自然不會要臉,還是一本正經道:“再加上周廉犇的奏折。 田中堂難道沒看出點什麽嗎?”

 一提起這茬,田學士就氣不打一處來。 微微惱火地拱手道:“微臣以為周學士不學無術、嘩眾取寵,實在猶如大學士的身份,請陛下申斥!”

 昭武帝的眉máo抖動幾下,聲音有些生硬道:“愛卿何出此言?”

 只聽田憫農不亢不卑道:“回稟陛下,據微臣所知,京山營乃是當初陛下同意、兵部批準、工部監造的,本來就屬於我大秦。 還怎麽收歸國有?實乃多此一舉!”

 昭武帝發現這老東西實在太滑了,無論怎樣暗示,都一概裝作聽不懂。 他終於失去了耐心,目光逐漸轉冷道:“朕覺著我大秦朝野之中,有人在結黨,想要luàn政!”

 這話直截了當且威力無窮,田憫農再也不能裝聾作啞,噗通一聲跪下道:“陛下。 請三思啊……五殿下縱有千般不是,但他現在為我大秦身處虎xùe之中,朝廷無法搭救便已經惹得民眾頗有微詞了,若是再落井下石……”說著砰砰磕頭道:“恐怕會jī起民怨地啊!”

 “哼!”昭武帝悶哼一聲,卻沒了下文,仿佛便秘一般。 他知道田憫農所言非虛……這也是他的打手們不敢直接攻擊秦雷地原因。 怕引起民憤啊!

 細長乾枯的手指,在桌面上無疑是的扣動幾下,昭武帝不死心道:“朕怎麽會欺負自己的兒子呢?不過是他周圍環繞著太多地壞人,朕得幫他清理一下才行。 ”

 “但在天下百姓看來,這並沒有什麽區別。 ”咽口吐沫,田憫農十分艱難道。 他已經感覺到皇帝地決心,也實在不想與其對抗。 但是他身後那人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秦雨田了,所以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與皇帝死磕。

 是的,他之所以替秦雷出頭。 並不只是出於道義考慮。 還是因為他地恩師,蔣之虞蔣老丞相要保秦雷。 這又一次證明了。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見這個與秦雷毫無瓜葛的大學士如此強硬,昭武帝被誤導了……他以為百官大都是這樣想,他也沒有魄力將百官統統革職,所以他退讓了,不情不願道:“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其實在他的一生中,退讓隱忍才是主流,強硬高調實屬偶然。

 聽皇帝這樣說,田憫農著實松了口氣,畢竟是在人家手底下hún飯吃,鬧掰了沒有什麽好處。 便退讓道:“陛下英明,等五殿下歸國之後,微臣必定奏請對其進行調查。 ”

 雙方各讓一步,這才達成了妥協。

 這次談話以後,昭武帝的手下偃旗息鼓、暫時沒了動靜,可稱之為整個事件的第一階段,此階段誰也沒討到好處。

 安穩的日子過了一個月,太子殿下回國了……而且是隆威郡王殿下以自身為質、將其換回來地。 這是一種什麽jīng神?這是一種毫不利己、專mén利人的高尚jīng神!秦雷的聲譽一下子到了頂點,人們爭相傳頌著他偉大的自我犧牲,編成戲曲、話本在各地宣揚。 甚至有人上書朝廷,要給他立生祠。

 而在南方,他早就萬家生佛了。

 面對著秦雷越來越高漲的威望,昭武帝氣歪了鼻子,但他也不敢頂風作案,對廣大群眾對著乾。 隻好順著稱讚幾句,不痛不癢的承諾,歸國必有封賞。

 這算是第二個階段,秦雷用自我犧牲換取了巨大地名聲,一時竟壓製了昭武帝的氣焰。

 分割

 緊張刺jī的第八卷開始了,大秦從此風雲變幻,問蒼天誰主沉浮?

 我盡量碼出第三章,肯定會很晚,所以大家不要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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