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不太友好的話題。
雖然知道弈和不會暴起傷人,不過在弈和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們還是將目光在他與春亭身上來回注視,一時之間場面極度安靜,眾人陷入尷尬。
春亭身為當事人,他此刻的心情應該比我們要複雜許多,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有那微微低下的頭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狀態。
弈和卻仿佛不以為意一般,只是輕描淡寫的將此事帶過,然後目光回轉,開始說起後來的事情。
“關於我和他這兩脈的宿命他應該已經對你們說過,我師父在死前曾對我有過叮囑,他告訴我不要報仇不要怨恨,同時為了安全起見,讓我出去暫避一時。
我不怕死,但是我想為師父報仇,於是在那幾年,我風餐露宿四海為家,幾乎走遍了周遭的名山大川,最終在渝州得到了一份機緣。”
渝州?
我關於渝州的印象隻停留在巴山蜀水之中,又是何處能有他口中的機緣?
春亭思維敏捷,他雖然身份尷尬,但是隨著弈和口中所說卻還是忍不住在一旁自言自語,隱約間卻是有了自己的猜測。
“後土,平能九州,掌運幽冥……”
“渝州,臨江,奈河橋、鬼門關、黃泉路、望鄉台……”
春亭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音量,所以我們同時聽清了他口中的內容,我抬起頭,見弈和沒有反駁的意思,這才明白過來他口中這份機緣來自何處。
渝州東,臨江郡,酆都鬼城。
弈和見我們清楚了這所謂來自渝州的機緣,於是再次看向春亭,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在酆都的具體過程九死一生,我也不想再次講述,還好我命硬,最終活了下來,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非但沒死,反而在那裡得到了一份來源於後土娘娘的道統傳承。
春亭與我同為鬼谷門下,既然我師父死於他手,那他對鬼谷一脈的修為理解一定比我高深,我若是想對他復仇實在是有些力有未逮。
於是我便收起了這份上天賜下的道統傳承,然後開始著手組建幽冥試圖為師父報仇,再然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我們聽後忍不住看向春亭,看來這一切還真的都是從他所開始。
雖然弈和說的輕描淡寫,不過以他的性格,能用到九死一生這樣的詞語,那當時一定也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絕路。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弈和非但沒有因此喪命,反而得到了傳說中後土娘娘的傳承道統,這也就是他所創立的勢力名為幽冥的原因。
而今日他再次看到後土像,如同看到給與他第二次生命之人,對於後土的再造之恩,他剛才異常的虔誠神態與三叩九拜的大禮一點也不為過。
我們正在感慨造化弄人,沈浪卻忽然開口,從他口中難得的問出了一個正常的問題。
“弈和,酆都城中所供奉的難道不是酆都大帝麽,怎麽你在那裡還會得到什麽後土的機緣?”
沈浪還真是難得的說對了一次。
在楊廣的衣冠塚之中,我們曾經面臨過幾處機關,其中就有一處涉及到酆都,看來當時我所說他一直銘記於心。
酆都,又名鬼城、幽都,歷來傳說為人類亡靈的歸宿之地。
而酆都中所供奉的,便是沈浪口中所說的酆都大帝。
民間常說閻羅王主管陰間的一切事物,是陰間的君主,但事實上,那只是陰間的一方諸侯,他們也只是各自管理一方,而酆都大帝才是真正的陰間天子。
酆都大帝又稱北太帝君,九幽拔罪天尊,是道教陰府地獄的最高管理神,據傳他是羅酆山酆都城的主人,專門負責管理陰曹地府。
既然這酆都城由酆都大帝管理,那這與傳說中的大地之母后土又有何關聯?
春亭從尷尬中恢復過來,看著沈浪疑惑的樣子,罕見的為他講述起了這酆都城與後土的關聯。
如同民間所供奉的財神一般,黑虎玄壇趙公明、義薄雲天關雲長、文曲星比乾、陶朱公范蠡,在各地的風俗之中分別都是各自的財神,並不是單一的人選。
同樣的,在華夏神話中,這幽都之主也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有過幾番更改。
更何況後土地位尊崇,酆都大帝確實是傳說中的鬼帝不假,但是如果與後土相比,酆都大帝卻只是後來者而不是開創者。
在洪荒最為早期之時,開辟地府之人正是掌陰陽育萬物,平能九州掌運幽冥的後土娘娘。
聽過春亭的解釋之後,我們理清了這一切,但是還有一事解釋不通。
凌軒看著弈和,問出了我們的最後一個問題。
“可是為什麽我們沒有找到第五座大殿?”
弈和搖了搖頭,看來是同樣不清楚這是為何。
“我對於此處並沒有絲毫了解,剛才那般行為也只是出於我得到後土娘娘道統的感恩,至於這第五座大殿位於何處我並不知情。”
弈和神態嚴肅不似作偽,既然決定一同前行,那我自然不會對他產生懷疑。
但是我們先前有過猜測,認為此處是按照明堂中的太室殿建造, 而若是對比太室殿,那在中間位置就應該存在最為重要的第五座大殿。
而經過我們的一番努力,卻並沒有得到這第五座大殿的任何痕跡,出現的僅僅是眼前的後土像以及軒轅黃帝的神位。
四方天帝以及四季之神都有自己的大殿用於祭祀,可這最為尊崇的二位卻反而沒有用於祭祀的殿宇,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陳工畢竟是魯班傳人,他在看到神像時就面露疑惑,而神像的機關觸發之後,他看著軒轅黃帝的神位更是若有所思,只不過弈和剛才突然的舉動,讓他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想法說與眾人。
在聽到凌軒的疑問後,陳工終於有了機會,他看著我們,神色間有些猶豫的開口。
“或許我們在這裡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第五座大殿。”
還沒等我們詢問他何出此言,他便再次開口語出驚人。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本身便只有一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