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淒涼如水。

　　江面，燈影搖曳，徐徐的江風吹打著燭火，感覺隨時都會熄滅。

　　四周靜悄悄的，像是什麽都沒有，又像是有無數危機潛藏。

　　沒有鳥叫，沒有蟬鳴，甚至沒有撲火的飛蛾，靜的可怕。

　　船上的人紛紛握緊兵刃，叫醒還在酣睡中的同伴，大戰將至。

　　這是直覺，常年在刀尖舔血的江湖，如果連感知殺氣的本事都沒有，沒理由能活到現在。

　　船依舊在前行，撕開水面的聲音，仿佛是心動的旋律，噗通噗通的。

　　當船停下的那一刻，便是心臟重歸自由的時刻。

　　危險，永遠是未知的最可怕。

　　“你跟你父親很像。”凌滅滅懷抱著劍，靠著門口說道。

　　他是鎮國公府的客卿，此行隨晨曦前往杭州。

　　晨曦笑了笑:“前輩是在誇我嗎?”

　　凌滅滅也笑了:“算是吧，若是條件相同，你不會比你父親差。”

　　晨光死的太早了，鎮國公府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教給晨曦，想要自己獨自開頭，太難了。

　　“您不覺得，這也是父親的考驗嗎?”晨曦依舊鎮定自若，似乎即將到來的危險跟他無關。

　　正是這份氣度，才引來凌滅滅的另眼相看。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或許吧，有你在，鎮國公府想要恢復昔日的輝煌，不難。”凌滅滅依舊聊著天，即便是外面已經全員戒備，他依舊無懼。

　　凌滅滅修行的滄海決，能禦水而戰，這外面有多少敵人，他即便是站在甲板上，也能感應到。水底下的動靜，他一清二楚。

　　他甚至能感覺到遠處飄在江水之上的蘆葦，那上面站著一個人，是個絕頂的高手，這才是他要注意的。

　　其他的小嘍囉，甲板上的人足以應付。

　　晨曦此行帶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沿岸也有晨家在各地方的勢力迎候，一旦有風吹草動，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水路比起陸路安全了太多。

　　至少，如果伏擊的話，也只有一條路。

　　一想到臨行前，楊南過來勸他一路小心，就有些好笑，還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不過楊南也是真的怕晨曦死了，如今鎮國公府雖然不及當年，但也是不可小覷，一旦晨曦死了，其反擊必定是楊南的噩夢。

　　大宋這兩百多年的江山，那可以說都是晨家保下來的。

　　別說宋人了，就算是西夏大遼等國的百姓，哪個不知道晨家。

　　雖然國籍不通，但氣概卻相通。

　　晨家在，哪怕是一個整日裡花天酒地的浪子，那也是晨家後人。

　　可若是晨曦死了，那大可以說晨家就此滅亡，自然會有人心中起意，邊境必將再受戰火紛擾。

　　楊南是主和，但那也是想先把內患清除，然後再圖其他。

　　“啾啾！”短暫而刺耳的啼叫。

　　“嘭！”

　　“嘭！”

　　水下衝出數十條黑影，瞬間充上甲板，雙方交戰。

　　可遠處的那個人還沒動靜，凌滅滅也不敢擅動。

　　也許那人只是誘餌，想要調虎離山，畢竟晨曦才是他們的目標。

　　周圍卻是感知不到其他人的氣息，可凌滅滅依舊不會出手。

　　自負這種東西，他年輕時就扔掉了，這天下間臥虎藏龍，誰知道會不會有幾個擅長隱匿的高手在附近。

　　那人眸光閃爍，即便是黑夜，仿佛也難以阻擋他的目光。

　　嘴角噙笑，似乎有些不屑，好像看不起凌滅滅這種行為。

　　“既然你不來，那我就親自過去。”

　　腳下的蘆葦，像是安裝了火箭噴射器一般，載著那人直接朝著大船飛射而去。

　　抬腳一踢。

　　“咻！”

　　蘆葦杆像是利箭，直射凌滅滅面門。

　　凌滅滅並指為劍，直接破開蘆葦，衝著來人而去。

　　拔劍，無數水氣出現，像是起了霧。

　　揮劍，頓時憑空出現數隻水箭，旋轉著衝著來人而去。

　　那人也是用劍的，隨手破開水流，也直奔凌滅滅而去。

　　林滅滅的劍在禦而非在勢，四周的水霧中，總會憑空出現一些水箭，從各種角度攻擊來人。

　　那人劍快而狠，凌而利，水箭盡數被破，但卻拿林滅滅無可奈何。

　　兩人糾纏，甲板上的人也只能觀望，不敢前去幫忙。

　　這兩人都在水面上轉轉騰挪，一般人也幫不上忙。

　　“起！”凌滅滅大喝一聲，頓時無數水箭從河面升起，衝向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一路破開水箭，踩著水面直奔凌滅滅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速度太快了，劍身逐漸變得透明，好像消失了一般。

　　等凌滅滅看見黑衣人的眸光時，已經晚了。

　　他沒想到這人能這麽快的突破水箭組成的劍網，速度太快了，而且剛剛那一刻，他好像察覺不到黑衣人的存在。

　　不過這麽多年的江湖不是白混的，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感受到劍勢的存在，立馬縮手，躲了過去。

　　大江東去

　　凌滅滅手一揮，面前的江面上立刻升起一陣巨浪，朝著黑衣人打去。

　　只是浪尖上出現一道黑影，如弦如劍，依舊衝著凌滅滅而來。

　　對上這人還真是吃虧，劍勢太利，水箭根本擋不住，一劍之下直接破滅。

　　不過，論劍招，凌滅滅也不差。

　　再次交鋒，黑衣人明顯不敵，漸漸落了下風。

　　“飛鷹踏水，難尋其蹤。千華日暮，不見其影。你是陌家的人?”凌滅滅這時問道。

　　那人一聽，有些驚訝，立馬閃身退到遠處:“你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陌家的?”

　　陌家遠處海上，應該沒幾個人知道的。

　　“玉京。”凌滅滅緩聲說道。

　　那人眸中閃爍著莫名的光澤:“沒想到這裡還能遇到老朋友。”

　　“你們站在了哪邊，楊南?蔡京?還是方應看！”林滅滅語氣很冷。

　　“我會陌家的功夫，不代表我是陌家的人啊，你可不要亂說話。”那人毫不在意。

　　“呵，是嗎?”凌滅滅嘴角勾笑。

　　陌家的無影無蹤只有嫡親的子弟才能學習，怎麽可能不是陌家的人。

　　“既然有前輩坐鎮，想來我也討不了好，咱們後會有期。”那人不想多說，直接抱拳，丟下句場面話就走了。

　　“沒想到連陌家都開始趟這趟渾水了。”林滅滅看了看袖口，那裡缺了一角。

　　若非剛剛的反應快，及時躲開，怕是這隻手掌已經離身了。

　　陌家的無影劍，還真是防不勝防。

　　不過既然這次知道了，下次可就沒這麽容易讓他走了。

　　如今江湖的局勢越來越複雜了，沒想到早就退到海外的人也回來了，不知道除了陌家，其他勢力怎麽樣了。

　　影蹤千歌坊是否跟著陌家一起攪進了這趟渾水。

　　看了眼船艙，真是對這小家夥的未來充滿期待啊。

　　亂世，是最好的磨刀石。

　　可同樣也是殺機畢現。

　　不過，能活下來的才是英雄，剩下的不過是一堆白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