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深吸一口氣,陳義悶聲吐出一個字。
“小義?是小義?!”聽筒另一邊響起了陳母顫抖的聲線。
“媽,是我。”
“你…你在哪呢?怎麽這麽長時間都不給媽打個電話啊?”
“手機壞掉了。媽,您出院了。”
“……嗯。”
“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出院。我最多後天就到家,您現在就去醫院辦理住院。”
“不用了。”陳母聲調降低了一絲:“我現在身體好多了,咱不治了。”
“不行!”陳義將話筒握的“哢哢”直響:“醫院都聯系好移植的心臟了,必須治!”
“我已經和崔大夫說了。”陳母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
“說什麽了?媽!醫院好不容易幫咱們找來的心臟啊!您……”
“……”
“……”
聽筒內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陳義心底充斥著無名火,卻忍著不能發泄,只是喘氣的聲音越來越粗。
“小義。”或許是陳母的聲音太小,通過話筒有些失真:“我拿那十七萬……給你買了一棟房子的首付。”
陳義愣神半晌,突然就笑出了聲,笑的眼眶模糊。
“小義。媽真的不治了。”聽筒內的語氣,平和而淡然:“咱們家不富裕,你得理智一點,你還年輕,我不能拖累你了。有些事,咱強求不來的。”
“……”
“媽早就知道你辭職了。你出去這半個月,我怎麽想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萬一你要是借那種換不起的貸款,媽就算活著,也不如死了。”
“……”
“別為媽籌錢了,行嗎?”
“……”
“你能在媽最後的生命裡陪著,和媽聊聊天,就是媽最大的願望。行嗎?”
“……”
“媽隻想你過得好。行嗎?”話筒另一頭,聲線越來越低。
“……”攥緊話筒,陳義咬破了嘴唇,但為了穩住母親,隻得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行。”
“那媽就在家等你。”
“好。後天我就會到家,等我。”
掛斷電話,陳義邁著沉重的步伐,默默走到話吧的玻璃門前,抬頭,透過玻璃與霧霾,直視天空中的太陽。
“世界上,真的只有一種病啊……”
壓住心底的邪火,陳義正要離去,卻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返回電話旁,重新撥打了母親的號碼。
“嘟……”
“嘟……”
“喂?小義?”
“是我。”陳義在腦海整理了一下措辭,問道:“在我離開這段時間裡,有沒有什麽陌生人接近過你?”
“陌生人?”
“對。”
“沒有啊。”
“那我知道了。”
“小義,你不會真惹什麽麻煩了吧?”陳母的語氣充滿擔憂。
“沒。”陳義笑著道:“就是我臨走前,讓朋友多看著您點,沒想到他根本就沒去,真是個牲口。”
“你這段時間到底去哪了?”
“打工去了,電話裡沒法細聊,等見面好好和您匯報。先掛了,在家等我啊。”
第二次掛斷電話,陳義隨手扔給老板一張老人頭,就推開了話吧的門,
“靚仔,鑿餿哈!”(小夥子,找錢。)
“謀san賊。”(沒零錢。)
“毛油!”(我有!)
“太叢流。”(太沉了。
) 話吧老板:“……”
離開話吧,陳義朝著海港方向,一邊走一邊仔細思考著。
顯然他的母親,沒有因為他而受到超凡界的牽連,但暗中監視應該是少不了的。說不準他這兩通電話,就被那個青蒼學院的人監聽了,布置好陷阱等他踩進去。
並且鶴城市當地的青蒼學院與聖寶林納學院都屬於法師界勢力,陳義最怕關於他的通緝,兩家學院會情報共享,進而混合一起。
到時候他面臨的壓力就很恐怖了。
更何況……他還涉及到了白雪身上的文明瑰寶。這“東西”是個大炸彈,從大蛇頭與小蛇頭對其的重視程度便略知一二。一個不好,很容易演變成整個人類超凡界對他的大通緝。
嗯。
不是“很容易”,而是必定會發生!
最多早一點、晚一點的區別。
“越想越不妙了啊。”
煩躁的用手掌拍了拍腦門,陳義加快行走的速度。
……
下午。
鏡面世界。
陳義的身影出現在了海港一個集裝箱內。
根據他辛苦收集來的情報,這一批集裝箱是要運往大陸深城的。只要跟著貨物一起上船,便萬事大吉,只等輪船駛達對岸。
整個過程很輕松,躲著點稀疏流竄的超凡者巡邏隊就可以了。
“還是鏡面世界方便啊。”
航港這種現代化的大型城市,在現實世界中,沒有身份證件,還想隱藏身份,幾乎是寸步難行。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之下的晃動,陳義連同集裝箱,被吊鉤裝上了輪船。
半個小時後,輪船開動。
陳義坐在一個紙殼箱上,又安靜等待了半個小時,確定輪船已經遠離航更岸邊,便站起身,走到集裝箱邊,調控起元素粒子,一陣拳打腳踢拆開了箱壁,走了出去。
清爽的海風撲面而來,頓時吹消了他心底原本長期積壓的邪火。望著碧波蕩漾的海面,眼眶仿佛都開闊了不少。
“兄die!”
突然,上方傳來的一聲招呼,嚇得陳義一個大蹦,差點翻身墜海。
“誰?!”
“這呢。”
集裝箱的頂部,蹲著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揮著手。
陳義猛抬頭,忌憚的目光與之對視:“你是誰?”
“嘛!”中年男人用掌心蹭了蹭胡渣,一躍而下,伸手拍著陳義僵硬的肩膀:“別那麽緊張。”
“你也是偷渡的?”陳義默默調動起元素粒子,沉聲道。
“別說的那麽難聽嘛。偷渡嘛,太難聽了。”中年男人咧嘴,露出兩排被煙熏的黃牙:“咱們這叫搭順風車,哦,順風船嘛!”
“是嗎……”
“是啊,除了咱們兩個,船上還有三個呢。”
“這麽多?”陳義雙眼微眯。
“這還多,我曾經遇到過一個船上的超凡者,比船員和乘客加起來還多呢。”中年男人笑著從灰突突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盒煙, 抽出兩根,遞給陳義:“兄die,抽嗎?”
“我不抽煙,謝謝。”
“你太緊張了嘛。這都不算什麽。”中年男人搖搖頭,將兩根煙都塞到嘴裡,一起點燃,深吸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
陳義:“……”
“那麽看我幹什麽?有一次聚會,在場十多個人都不抽我的煙,我就一起都抽了。”
“額……”陳義不知該說什麽好,撓了撓耳根:“偷渡的超凡者比乘客還多,巡邏隊不管嗎?”
“怎麽管啊。坐船偷渡是給官方面子,這要是也敢阻攔,我們就大搖大擺的飛天遁地,攔的過來嘛。”
陳義:“……”
“不偷渡誰坐的起傳送陣啊,家有礦怎地?”
陳義:“……”
“你家有礦嗎?”
“沒…沒有。”
“那不就得了。以後別說偷渡、偷渡的,多難聽。就叫順風船,跟我一起念,順風船。”
“……”
“念啊!順風船!”
“順…順風船。”
“對嘍!”中年男人滿意的吐出一口煙,露出猥瑣的笑容:“兄die,見葷腥了嗎?”
“什麽?”陳義一愣。
“葷腥!”
“殺人?”
“臥槽!”中年人嚇一跳:“你想什麽呢?我是說你處過對象了沒?”
陳義:“……”
“走走走。”中年男人一把抓住陳義的衣袖:“哥帶你看一場啪啪啪啪啪的現場直播。老熱鬧了。”
陳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