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牆南段。
一處瞭望塔上,兩位魔導師正並肩而立。
韋弗手裡拿著望遠鏡,打量著南邊草地上的晨曦營地。
“幾個地方燒焦,損傷不是很大。。。但要重新刻畫符文、完全修複,至少要一個星期的時間吧?”
他收起了望遠鏡,無奈地道:“唉!真是老了,這麽點距離,也要用望遠鏡。。。以前我可是能清楚的看到兩百米外的螞蟻!”
“你如果想要,也可以做到。”懷古摸著眉毛,看著平台上的晨曦兵,收拾著打鬥留下的屍體、鎧甲、兵器等物,同時用水清洗著平台上的大片血跡。
以魔導師對魔力的掌控程度,想要把自己變成什麽模樣都很簡單;對於身體機能的調整,自然也不在話下。
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我哪有那個空閑?”韋弗同樣望著平台上的作業,他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不滿意。
“十分鍾不到。。。”他悶聲道:“還白送了三十幾雙飛行靴。”
“已經比以前好得多了,至少清醒的時間長了不少。”懷古想給老朋友一些鼓勵,但也實在找不到什麽可說的。
實驗體在戰鬥中,只能保持十分鍾的清醒,這意味著覺醒配方距離成功,還是有一段不短的路。
“至於飛行靴,我會找維卡報銷的。。。可惜恆定加持法至今還只能用在二環以下的法術,要不然元。。。狂戰士戰鬥力會有顯著的提升。”
之前的那批‘元素士’,根本就不該被稱為元素士,而應該是‘狂戰士’才對。
被殺戮意識主宰,不知疼痛、不懼創傷、悍不畏死;同時不知躲閃、不懂策略,隻知一味猛衝猛打;兼之六親不認、敵我不分。。。
這就是狂戰士了。
這是天路計劃的半成品,原本懷古是不想讓他們出現在戰場上的。
但是不這麽做,黑堡就要撐不下去了。
而他還需要黑堡再撐一段時間。
於是昨天夜裡,黑堡的大人物們,有幸目睹了狂戰士的首場演出。原本還將信將疑的他們,自此對天路計劃的成果再無疑惑。
他們會要求協會‘製造’更多的狂戰士,用以擊退晨曦軍。
不久後,議會的貴族老爺們,也會開始要求分享這個戰爭利器。
這樣的大殺器,誰不想要?誰不想要掌握一隻,衝鋒陷陣、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不死’軍團?
雖然控制是一個難題,但是這樣才更好不是嗎?
沒有理智,就不會背叛。甚至都不需要付給他們餉銀、不需要訓練、不需要死後撫恤。平時只要讓他們躺在那裡,用軟管供應養料就可以了,多方便啊!
是啊!
和完成品的元素士比起來,半成品的狂戰士反而更好掌控,更容易使用、儲存。
畢竟前者是施法者,而後者不過是人形兵器罷了。
人哪裡有兵器用起來順手?
可是,這和魔法協會一直以來的目的、宗旨,完全是南轅北轍啊!
這種東西一但被當作秘密武器推廣開來,議會的貴族老爺們,肯定會把七星盟內所有符合條件的天賦者,全部瓜分了去,用來製造狂戰士。
到了那時,元素士怎麽辦?施法者的未來怎麽辦?
魔法協會二十年來,無數同仁為之奮鬥的理想怎麽辦?
施法者的理想國度?還是趁早別想了。
議會將通過‘狂戰士軍團’控制最大的魔法力量,
所有的施法者都只有兩條出路:加入各個家族的秘法隊、或成為無腦的殺人武器。 恐怕到那時候,魔法協會也是可有可無的了。
懷古心下暗歎,這段日子以來,他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唉聲歎氣了。。。這樣可不行。
無論如何,只要覺醒配方能及時完成,人們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一把大劍,怎麽能和一個施法者相比?
當天,晨曦軍並沒有再度發起進攻。
黑堡方面也沒用對晨曦兵佔據的門關發動攻勢。
在黑堡的秘密法師‘敢死隊’突襲之下,晨曦軍的‘光明堡壘’被損毀、普通士兵傷亡數百,數十名神術師、騎士陣亡。
而大放異彩的數十名‘敢死隊’成員,在對晨曦大營發起的決死衝鋒中,全數陣亡,讓黑堡一夜間損失了數十名施法者。
雙方都需要時間來舔舐傷口,同時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
無論如何,對於主堡裡的貴人們來說,這是一場大勝,而且是自開戰以來的第一場勝利,值得大肆慶祝!
當天,主堡宴會廳擺滿了美食、美酒,所有黑堡的高層人士盡皆出席,包括幾名在反擊戰中建功的大隊長,和幾名表現突出的中隊長,也幸運的被邀請出席。
宴會出奇的也邀請了魔法協會的法師們。除了一貫的代表懷古會長之外,連加貝爾、愛麗姍等正式法師也在邀請之列,當然也少不了主堡的常客莫迪大人。
由於身處被敵軍圍困的軍事堡壘之中,宴會廳中少了貴族女子窈窕婀娜的身影,讓許多人深感遺憾。
但是宴會的氣氛並不見減少,反而相當熱烈。眾人光酬交錯、高談闊論,彷佛明天就將把晨曦軍趕出黑堡、徹底解除圍困。
主堡的主人維卡執政官,還有成功收復失地、立下大功的近衛步兵團大佬哈斯將軍,是宴會上的主角。他們被眾人包圍著、恭維著,表示在他們英明的領導、英勇的奮戰之下,連白袍女巫也要望風而逃。
另一個受人矚目的焦點,自然是莫迪法師。
雖然極力想保持低調,但是魔法師和貴族的雙重身份,使得他身邊的人絡繹不絕。不少人都在向他旁敲側擊地詢問某些東西,而莫迪大人自然是呵呵笑著擋了回去,顯得遊刃有余。
相比之下,魔法協會會長靜靜地坐在長桌旁,慢慢地呷著紅酒。
在宴會剛開始不久,加貝爾就先行告辭了。有這個時間在這裡浪費,還不如去配薇妮說說話。
愛麗姍坐在會長身邊,年輕美麗的女法師,自然吸引了眾多的目光。不少人壯著膽子、無視了邊上的魔導師,前來向她搭訕,但全都碰壁而歸。
女法師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理會任何貴族青年、中年、甚至老年的邀請。
她毫不客氣地往自己嘴裡塞著食物:各種烤雞、牛排、肉羹、果醬,統統嘗了一遍,然後抹抹嘴評論道:“也就這樣,還沒我的魚湯好喝。”
“導師我吃飽啦,先回了哦!”
吃飽喝足後,她和會長大人打了聲招呼,就施施然地走出了宴會廳大門,留下一旁還不死心的幾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懷古向自己愛徒點了點頭,看著她旁若無人的樣子,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隨即,他從眼角覷見向他走來的執政官,於是臉色又沉了下來。
麻煩的事情又來了。
主堡外,愛麗姍行走在平整的廣場石磚上,摸了摸有點漲的肚皮,長長地吐了口氣。
方才看到宴會廳裡,眾人興高采烈的樣子,她其實心裡很不痛快,但她又不想讓導師難做,於是隻好埋首於食物之中。
反正不吃白不吃。
三十多名元素士種子,未來的施法者,在天路計劃眼看就要成功的當口,就這麽給犧牲掉了。
而他們被當作炮灰一樣換回來的成果,也不過就是讓晨曦軍的大型靈器停止運作幾天。
這有什麽值得慶祝的嗎?
帶著涼意的秋風,吹拂過她的臉頰,讓她心裡的煩悶稍減。
她加快了腳步,向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來到一樓實驗室, 還沒進門便聽到裡面的嘈雜聲。一拉開門,便聽到有人在叫她。
“愛麗,你總算回來了!還以為你在宴會裡流連忘返了呢!”
這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瑪菲兒的。
“那裡有什麽好流連的?東西還沒我做的好吃!”
她隨口回了一句,走進去一看:實驗室中央,一張大實驗桌上擺滿了各種食物:除了之前宴會上見過的烤雞、牛排、麵包之流外,還多了幾樣宴會上沒有的,包括她最擅長的鮮魚湯,還有幾樣沒見過的。
實驗桌,不對,是餐桌旁,十幾人圍坐一圈,正在隨意地交談中。
不僅所有新老學徒全數到齊,甚至還在上首看到了加貝爾,以及薇妮風笛!
“薇妮姐姐!你怎麽不在房裡休息?”
她驚喜地在原地一跳,從門口躍過四五米的距離,來到剛‘出院’的女法師跟前。
她這一躍,讓眾人紛紛側目。
“我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怎麽就不能來了?”薇妮風笛拉起她的手,親昵地笑道:“哎呀!小愛麗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難道我在床上躺了幾天,你就轉修體術了?”
“愛麗這幾天和那些晨曦騎士打了不少交道,說不定從他們那裡學到了體修術。要不然就是他的寶貝天才門徒又搞出了什麽新玩意兒。”
加貝爾今天的心情也不錯,開起了愛麗姍的玩笑。
“哪有?”愛麗姍抗議道:“從那些瘋子嘴裡唯一學到的,就是一句‘為光明而戰!’。”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