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琰路經那座宅子,還停車進去看了看。
這座宅子依舊空著沒有主人。
有主的房子和空屋一眼就能看出區別,哪怕有人打理著,那也不一樣。
缺了人氣,隻透出一股沉沉暮氣,到處都空蕩蕩的。
劉琰在花園逛了逛。上次陪三姐姐來的時候已經覺得這園子荒涼,現在看來比那時還顯得頹敗冷清。
豆羹跟在她後頭琢磨,公主看這座宅子做什麽?難不成公主覺得這兒好,打算以後住這兒?
這位置也太偏僻了,達官顯貴們都削尖了腦袋往內城扎,沒本事的才住外城呢。再說,外城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住兒很不合適。
會這麽想的不止豆羹一個人,劉琰回宮沒多久,皇上和曹皇后都知道她去看了那座宅子。
曹皇后問她:“你不會真看上了吧?”
宅子舊不舊的曹皇后倒不看重,反正以內宮監那些人的本事,全翻新一遍他們也肯定樂意賣力。
曹皇后不喜歡那裡只是因為太遠。
“沒有啊,”劉琰笑眯眯的說:“就是路過,進去歇了歇。”
曹皇后看了她一眼,也笑了:“唉,女大不中留啊,這是急著想嫁了?”
劉琰不樂意了:“怎麽是我急著想嫁了?說的好象親事不是你們點頭同意的一樣。”
曹皇后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別說沒良心的話,你父皇是為了你好。公主府隨你的意思吧,前天送到你那裡的三座,你挑一個你最喜歡的。”
“真讓我挑?這次父皇不會再變卦了吧?”
曹皇后轉過臉去偷笑,再轉回來的時候又一本正經了:“不會了,你父皇心裡還是明白的,總不能真耽誤了你的親事。以後……”曹皇后頓了一下:“你好好兒學學怎麽過日子。”
過日子還用學?難道她以前一天一天過的不是日子?
不過曹皇后的意思劉琰明白。
等真成了親,她是可以當自己的家作自己的主了,好處是自在,當然……這世上每件事都不可能只有好處沒壞處。就象每一天都有白天和黑夜一樣,就算是父皇,也不可能把黑夜給去掉不過了。
成親,開府,自己可以做主——那做主帶來的後果,也肯定需要自己承擔。
父皇母后就算疼她,也不可能替她把日子給過了。
再說……父皇母后總有不能再庇護她的一天,至於姐妹兄弟,大家都各有各的日子。
人活在世上,路終究要靠自己走。
劉琰回去就讓人翻找圖樣,把那三個宅子翻出來挑。
桂圓她們也都湊了過來,要說出主意她們是不敢亂出主意的,但這事兒她們也關心得很。
當然最好是挑個寬敞的,房舍新的。舊房子住起來和新房子那是不大一樣的,這房子年頭一久,就總免不了一股糟朽味兒,尤其一到潮濕陰雨天氣,又或者是寒冬臘月的時候,那房子住起來的滋味兒,嘖,別提了。
不過就象劉琰之前說過的那樣,被皇上挑了又挑送來的這三座宅子,其實都不錯,讓劉琰來說,她就挑不出什麽毛病來。真是房舍老舊,院落擠迫,花園狹小,在父皇那兒就被刷下去了。
既然宅子差不多,那就看位置唄。
桂圓在旁邊看了一眼,很快下了個論斷。
這三座宅子位置都挺巧的。
一座是離另三位公主府不遠,就隔了兩條街,要走動也方便。
桂圓覺得……姐妹親不親,不在路遠近,前頭三位公主住的確實挺近,但關系真的十分要好?不見得,起碼二公主跟誰都冷著,就算是姐妹間,看起來也不過泛泛之交。有好些一牆之隔的鄰居都和仇人一樣,其實也沒什麽深仇大恨,但住得近了難免生事,所以桂圓覺得,住的不遠不近的才好。
第二座就在宗正寺向東去不遠,離勇王、昭王府都比較近,其中勇王府更近一些。
第三座位置倒是巧,離聯榮坊更近。
聯榮坊也是達官顯貴們扎堆住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陸將軍府就在這附近。
銀杏忍不住說了句:“皇上和娘娘真是用心良苦。”
這三處宅子的位置真是各有各的長處。
頭一條,離著宮裡都近。皇上和娘娘是肯定舍不得公主離得遠了。
第二條,這三座宅子讓公主選,她總能挑著一個合心的。想離姐妹近、離兄長近又或者離著陸家近一些都行,關鍵看她的心意了。
可劉琰一時間……還真挑不出來。
圖樣看過,位置也比較過,劉琰覺得前兩個差不多。至於第三座,離陸家近不近的她並不放在心上。
雖然名義上她成了陸家媳婦,但實際上,她又不用和陸家人一起住,陸家人有什麽事兒也煩不著她,住得遠近其實並不重要。
天色漸晚,劉琰用過了晚膳還在挑撿,隔著窗子能聽見外頭有聲音。
“下雨了嗎?”
桂圓特意去外頭看了一眼才說:“沒有下雨,是刮風的聲音。公主今天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劉琰把那一迭子圖樣推開:“收起來吧——明天讓豆羹跑一趟,看陸軼忙什麽呢。”
桂圓可不敢怠慢,一張一張按著上頭的編號把圖樣收進盒子裡:“公主是想見見陸參判?”
其實劉琰之前只是想讓豆羹把這些圖樣帶去給陸軼看看,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陸軼又比她眼界開闊,沒準兒在挑宅子這件事情上,陸軼有不同見解,也省得她左右衡量比較費功夫。
但桂圓這麽說,劉琰才覺得,應該見一見嘛。
陸軼這些日子又忙開了, 劉琰恍惚聽見說他要升官了。
如果兩個人沒定親,那他升官旁人不會多說什麽,但是偏偏現在定親了,那旁人難免會說,陸軼升官怕是因為尚公主的緣故,攀上了裙帶關系。
這種話,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會愛聽。
“嗯,那就見見。”
見了面兩個人有什麽話當面就說,省得讓旁人中間傳來傳去的,既費事,又怕傳誤了。
外頭風聲更緊了,劉琰夜裡睡的不大踏實。
她白天明明沒有看見李崆從馬上摔下來的一幕,可是在夢裡她卻看到有個人從馬上一頭栽下。
那人還穿著藍衣裳。
等夢醒來她心有余悸,一時想不起來夢裡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小哥還是李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