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喜宴,賓主都算盡興了。
包括新郎在內,席上東倒西歪喝倒一片,最後能用自己兩條腿站著走出去的人屈指可數。
福玉公主看著滿臉通紅噴吐酒氣的孟駙馬,簡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好歹孟駙馬還能憑自己兩條腿站著,他身子素來不好,飲酒很有節製。魯駙馬這會兒已經趴在桌上了,嘴裡還哼哼唧唧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至於趙磊——
他在桌子底下被人找著的,抱著椅子腿呼呼大睡。
就算福玉公主見多識廣,也實在想不出他們是怎麽把自己喝成這樣的。
孟駙馬舌頭有點不利索了,不過幸好人還沒糊塗,扶著桌子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一步:“我……喝了酒了,別熏著你。”
福玉公主真是好氣又好笑,吩咐白蓮:“你去跟二公主說,讓她打發人接魯駙馬回去。再找兩個人,把趙修撰送回去。”
至於孟駙馬?
福玉公主一隻手就把他扶得穩穩的。就他這小身板兒,福玉公主把他扛回府都不費什麽力氣。
劉琰還離得遠遠的就被攔住了——廳裡有人都喝吐了,那氣味兒別提多醃臢了,桂圓她們可不敢讓公主過去。
劉芳還把她往後扯:“快別過去,萬一那些喝迷了眼的人衝撞了你怎麽辦?”轉頭又問春草:“怎麽喝成了這個樣子啊?”
劉芳覺得自己也算是見過點世面了,可是今兒這是怎麽一回事?這些人都沒見過酒是怎麽著?喝起來象不要命一樣。
春草小聲說:“奴婢聽說,是因為好些人看著今天三皇子當新郎倌兒不會發火,所以卯足了勁兒灌他……”
這麽說劉芳就明白了。
三皇子平時可沒少得罪人,這些人不能把皇子也痛打一頓,能灌他一頓讓他出出醜也算解氣。
“那孟駙馬他們又是怎麽喝成這樣的?”
春草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這會兒福玉公主隻好出來主持局面,醉倒的人讓各家接走,又讓人熬了醒酒湯給三皇子灌下去。這個人平時就行事魯莽,手上沒輕沒重的,今天是成親的大好日子,萬一他酒醉不知分寸傷了新娘那可如何是好?
看著劉芳和劉琰也上了車回宮,福玉公主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孟駙馬也喝了一大碗醒酒湯,上了車以後就趴在福玉公主腿上,非說頭疼。
他以前也有頭疼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樣的。真的頭疼的時候他臉色發白,人格外安靜,現在卻臉色泛紅,在她腿上蹭過來蹭過去的,哪是頭疼的樣子,倒象是撒嬌似的。
福玉公主替他把頭髮散開,輕輕替他按揉,別提多耐心了:“這樣好點嗎?”
孟駙馬籲了口氣,眯著眼看著妻子:“好些了。”
福玉公主的手不象一般的姑娘那麽細致柔美,雖然這些年養尊處憂,皮肉是養得細滑了,可是早年間的生活還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抹滅的痕跡。她的手骨節粗大,這是在鄉下曾經勞作的證明。
但孟駙馬從來沒有什麽嫌棄,正相反,他格外喜歡妻子的手,晚上安歇的時候,他都喜歡握著她的手。
妻子的手總是暖暖的,不象他,手總愛出冷汗,不管天氣冷熱他的手總是偏涼,成親這一年也許是因為著意調養,比以前多少要強一些。
福玉公主輕聲問:“今天怎麽喝成這樣啊?是有人來跟你們敬酒?”
孟駙馬微微搖頭:“不是的,倒不是旁人來敬酒,是魯校尉他心情不大好,上來就是一通猛灌,我也不好不理他,陪了幾盅。”說起這個孟駙馬倒是笑了:“趙修撰的酒量可真是——我看他喝酒那豪爽勁兒,還以為他酒量多好呢,結果一轉頭看不見人,他已經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心情不好?”
“嗯,雖然他沒細說,不過好象是成親之後不大順當,在外頭有人笑話他攀上了公主成了駙馬,以後憑著裙帶關系就可以一輩子榮華富貴了。回去了之後……他含含糊糊的,好象和二公主處得不是那麽好吧。”
“相處的不好?”
福玉公主皺起眉頭:“怎麽個不好法?”
孟駙馬一見她皺眉就有些急:“也不能說是不好,就是……”他回想著在席間魯威寧說過的話,可是酒喝得確實有點多,加上魯駙馬當時說的含糊,他只能想起來那麽一句:“他好象說,他總是猜不透二公主在想什麽。”
福玉公主的手微微一頓,又接著替他按揉。
“這倒是難為他。別說是他,就算是我們姐妹幾個相處了數年,也猜不透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麽。”
還在宮裡的時候,趙語熙看著對誰都算和氣,但是跟誰都不算親近。
她在自己身周砌了一堵牆,防備著身邊的所有人。
福玉公主本來以為她成親之後會好些,畢竟成親了是不一關的,兩個人既然成了親,以後漫長的數十年都要生活在一起,相互扶持,生兒育女。
福玉公主嘗過了夫妻和美恩愛的滋味兒, 一心也希望妹妹們的姻緣也都能順遂和樂。
她一分神,手上的動作就變慢了。
孟駙馬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你別太擔心了,或許是他們成親時日還短,加上性格有差異,等時日久了,應該就會親厚起來的。”
福玉公主點點頭:“駙馬說得是。”
他們成親的時間確實不算久,而且魯威寧那性格,心裡想什麽全寫臉上,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去的,和二公主確實不一樣。二公主是有什麽心事全藏在心裡,從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的,更不用指望她自己主動吐露心聲。
這性格確實有差異,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且不說福玉公主夫妻兩人,熙玉公主那邊,魯駙馬是騎馬來赴宴的,醉成這樣馬是肯定騎不成了,熙玉公主只能讓人把他抬上車。魯駙馬本來就是身材魁梧,這一喝醉了,身子更顯得沉,兩三個長隨一起搬都格外吃力。等到了公主府,又費了老大力氣才把他抬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