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劉雨都落到這地步了,劉芳覺得自己就不用踩上一腳 。這會兒如果去看望 一下,不管多少的送點東西,不管劉雨領不領這個人情,反正旁人有眼睛會看,會說劉芳她們有姐妹情誼。
要是劉雨不領情,那她更理虧。
“可咱們怕是進不去啊。”麓景軒門口是有侍衛把守的,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當然也不能隨便進去——東西是能遞送的,裡面畢竟住著人哪。不過說句難聽的,東西遞送也很嚴格,能進去只有食盒,能出來的只有馬桶。
“去問問唄,要是不讓進,咱們也算去看望過了。”
到門口一遊也算看望過了?
劉琰樂了:“成,桂圓,讓李尚宮收拾點吃的用的東西帶上,咱們一塊兒去麓景軒門口中看望一下。”
桂圓笑著說:“好,那讓銀杏她們服侍公主更衣。”
“兩步地還換什麽呀,拿個鬥篷給我就行了。”
殿閣內暖和,她就穿了一件很薄的杏黃緞子小夾襖,素面緞子沒繡什麽花,襯得劉琰一張小臉兒粉瑩瑩的白,象是會發光一樣。
桂圓去給李尚宮傳話回來,順便李尚宮才給公主做好的新靴子取了回來,皇上打的鹿皮,給了皇后,皇后做了一件坎肩,剩下的又給了公主,這做別的也不夠,李尚宮就給做了雙小靴,可暖和著呢。
“預備了什麽東西?”
“哦,李尚宮預備了九寶什錦蜜餞果子盒一個,各式酥點攢盒一個,挑的都是五公主素日愛吃的。人參玉果茶一盒,甘草清潤丹一盒,還有就是兩樣緞子。”
做為探病禮物很合適,絕不失禮。
劉芳也穿好了鬥篷,她肩膀寬,就不喜歡厚的鬥篷,肩膀上也不喜歡捏褶,墊裡子,生怕看起來更顯得虎背熊腰,有時候還要讓人故意把肩膀那裡做薄些,不要絮襯裡。
“那走吧。”
劉芳也讓人傳話回去,陳尚宮也送了兩樣禮物過來。
到了麓景軒門口,守門侍衛自然要問的。
豆羹笑著說:“孫大哥,我們公主關心五公主,想進去探個病,你看能不能給通融一二?”
他天天在這門前走來走去,早就都跟人混熟了。
豆羹想著人家肯定不讓進,主要是看看東西能不能遞進去,要是也不能,他們就可以扭頭回安和宮了。
對面兩個侍衛果然面露難色。
四公主他們是不敢得罪的,但是他們也確實做不了這個主。
眼看“不能”二字就要說出來了,偏巧來了個攪局的。
林夙來了。
“三公主,四公主?你們來這兒什麽?”
劉琰跟他熟悉,也不說什麽客套話:“聽說五公主病了,我們想進去瞧瞧她。”
林夙問:“病了?可請太醫了嗎?”
孫侍衛連忙說:“回林統領,請過了,太醫院高太醫來看過,宜蘭殿雲羅姑姑也來過,才走沒多會兒。”
林夙點了下頭:“讓兩位公主進去看看吧,都是姐妹,豈有不惦記的道理。”
既然上司的上司發話了,孫侍衛他們麻溜兒的把門給開了。反正天塌下來高個兒的頂著,砸不死他們。
這麽容易就進去了?
劉琰覺得林夙來的不早不晚真是巧,他要不來,今天這門怕是進不去。
林夙叮囑了一句:“畢竟五公主還在禁足中,兩位公主看一看就出來吧,最多別過一刻鍾。”
“知道了,不會讓你難做的。”
門是開了,可是劉琰站在門口,一時間竟然認不出這就是麓景軒。
麓景軒本來是個景致很美,收拾的相當精致奢華的宮院。當時幾位公主來東苑看過,曹皇后的意思是,讓大家各自挑選中意的住處。五公主一眼就看中了這裡,這兒不但殿閣亭台一應俱全,雕梁畫柱精致無比,庭院中還栽種了許多名貴花木,都不必出宮門,一年四季都有景可賞。
結果現在這院子裡光禿禿,灰撲撲的,和劉琰記憶中的麓景軒全然兩樣。
就算是冬天,花木凋零,可是……
邁步進來,她漸漸看明白了。
那些名貴精致花木大多都拔去了。
既然名貴,就得精心伺候著。可現在麓景軒哪裡還有伺候花木的人手和力氣,照料不周就會枯死凋零,枯死了就被拔了去了。
門、欄杆,廊柱這些地方都沒有及時上漆,冬日裡又不能天天擦洗,看著自然灰撲撲的。沒有鮮豔的門氈、窗帷……
更要緊的是,沒有人。
以前麓景軒伺候的人可不少,上上下下幾十個,庭院時時時都有人走動,說著笑著,衣裳都是新的,齊整體面的。
劉芳也沒想到麓景軒是這個樣子。不,其實她想過的,只是想象和真的親眼看到,全不是一回事。
可晴已經從裡面迎了出來,她以前輪不到在主子們面前說話的體面差事,這會兒對著兩位公主也著實心裡發虛。
“奴婢給兩位公主請安。”
這是個面生的宮女,以前沒見過。
劉琰左右看看——沒別人了,就她一個。
“起來吧,帶我們去瞧瞧你們公主,她怎麽樣了?”
可晴老老實實回話:“高太醫開的藥很見效驗, 公主服了藥出了些汗,這會兒已經不燒了,不過人還沒醒,睡著呢。”
進了後殿,裡面的空曠更是讓劉琰她們倆吃了一驚。
屋裡的名貴精致擺設全不見了,甚至連屏風、桌椅套都搬空了,活象遭了洗劫一樣。
馮尚宮在門前給兩位公主行禮,劉琰擺了擺手:“別多禮了,我們想看看五公主可方便?”
馮尚宮可不敢讓她們看:“公主們特意來探望,奴婢代我們主子謝過。不過公主得的風寒,兩位公主要是離得太近了,怕過了病氣。不如奴婢把帳子掀起來,公主在門口看看,也算盡心了。”
劉芳印象中,馮尚宮是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婦人,一張臉白皙光滑,頭髮總是梳得一絲不亂,衣裳也熨得一個皺紋兒都沒有。
可現在馮尚宮穿著青灰色宮裝,頭髮隨便盤起戴了一條深綠近黑的寬抹額,面容也憔悴蒼老了快十歲的樣子,乍一看讓人都不敢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