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點事兒,也算不上騙婚。
兩方結親,總是都往好處說。有點什麽小瑕疵,都是能瞞就瞞,不算騙,只是沒有主動說清楚而已。有好多戲裡頭不也這麽唱嗎?說是男女兩家議親,還特意安排年輕人見上一面,結果女方臉上有麻子,男的則一隻腳有點跛,兩邊兒不約而同請了替身,一個叫了表妹,一個叫了同窗好友去相看,回來後都滿意的不得了,等成親揭蓋頭的時候才發現人不對,但洞房都入了,再後悔也來不及啊。
馬家這事呢,可大可小。皇上一向大度,也不會因為這事兒拿著馬家問罪。可要是因為這事,心裡對馬家有了芥蒂,那事兒就大了!皇上也不用收拾你,只要有個升遷的機會,皇上考慮人選的時候先想到“馬家人品性有瑕,怕是難堪大用”那馬家還有什麽前途?
馬夫人還跟丈夫說,反正這事兒旁人又沒有真憑實據,他們家人咬死不認不就成了?要是二皇子妃生的孩子真長了六指,那是鐵證如山沒什麽可說的,可孩子不是沒長嗎?
馬昌宏差點兒沒讓老婆氣死。
要不是她在接生的時候露出破綻,怎麽會讓人抓住這個把柄?要不是因為她,別人根本不會往這上頭去想。
這事兒已經傳開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馬昌宏如坐愁城,感覺象是有根繩子已經拴在他脖子上了,越收越緊,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把他勒死。
可馬夫人完全沒體會到丈夫的憂懼,她也擔心,可她擔心的是女兒。
“二皇子好象知道這事兒了,對素梅現在冷冷的,我聽那倆丫頭說,從素梅生下孩子到現在,二皇子就去看過她兩次,這幾天更是一次都沒去過,肯定是因為這事兒心裡不舒服,總得想想法子啊……”
馬昌宏跟他老婆簡直無話可說。
這蠢婆娘,一點兒不懂得輕重,現在女兒的處境倒不是最主要的了,主要得看皇上,倘若皇上不計較這事,二皇子妃的地位就無人可動搖,哪怕二皇子不待見她,可沒皇上點頭,二皇子妃就永遠是他的正妻,那才出生的馬家的外孫也永遠是二皇子的長子。
倒過來說,就算二皇子不計較,可皇上卻不原諒,馬家根基不穩,那二皇子妃才是真是要糟糕了。
二皇子啊……
馬昌宏現在也不是不後悔。
二皇子胃口太大了,也太涼薄了,二皇子妃過門這兩年,馬家陸陸續續填進去多少了,二皇子隻覺得都是理所應當的,一點兒不念馬家的好,反倒是一次次張口越來越沒顧忌,這樣下去馬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供不起這麽個姑爺。
如果二皇子是拿了這些錢去做大事,謀大業……那馬昌宏給的甘心。可問題是,二皇子太會享受了,醇酒美人一擲千金,特別的會花,聽說還賭!
這橫看豎看也不是個能成大事的,活脫脫兒一個敗家子,在他身上投多大的本錢都是打水漂。
之前馬家給了二皇子不少了,產業,鋪子,金銀,連人手也給了,可二皇子最後一次來,張口就要二十萬兩,馬昌宏就算學習田家那不要命的去私下開礦,也沒這麽多錢了。
他說沒有,二皇子頓時變了臉色,抬腳就走了,渾不念以前馬家對他的好。
不但不念好,看來還他還記恨上了。
白眼狼!
馬昌宏現在後悔不後悔?
他能不悔嗎?
這麽個敗家子加白眼狼,馬家嫁女兒給他,簡直是這些年來走的最臭的一步棋。
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麽辦呢?
二皇子妃的地位得保住,馬家現在的難關也得想法子過去。
他想不出辦法,但肯定有人能想出辦法。
他得找人幫忙。
要找人,就得找那種拎得明白的,給出個法子解馬家的困境。
或者,是在皇上面前能說得上話的,能替馬家描補解釋一二,讓皇上心裡別存著個疙瘩。
馬昌宏尋了兩個人都沒如願。
對方沒接他的請托,前一個說了幾句客套話就端茶送客了,明顯是不願意兜攬這事兒。
馬昌宏心裡明白,也不怪人家。畢竟這事兒雖然不算是什麽大事,到不了罷職抄家這份兒上,可也不算什麽小事,騙婚騙到皇帝家了,這簡直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啊。
找的第二個人和他是多年的交情,當年這人生重病,是馬昌宏把自己珍藏的好藥送了給他,這贈藥救命的恩情,對方可不能把他拒之門外。
不過這事兒人家也沒應下,說的也是大實話。
“我這都多久沒得過皇上單獨召見了?說是官居一品,不過是個擺設,看管章子的,在皇上那兒也說不上話。不過這事兒,我倒知道有個人可能幫得上忙。”
馬昌宏往前探了探身:“誰?”
“大理寺的參判陸軼。”
馬昌宏愣了下。
陸軼這個人他當然是知道的,不過這人今年才剛過本命年吧?馬昌宏之所以記得清楚,那是因為他家小五也是這個年紀。
這小子既年輕,官位也不怎麽高,乾的也不是禦前行走的當紅差事。雖然他爹是位高權重, 可這小子和他爹都多年不說話了,借不上這重力啊。
“這,他能行?”
“能不能的,你回去再琢磨琢磨,要是你覺得行,就去找他試試,要是覺得不行,那就當我今天什麽也沒說。”
馬昌宏回去左思右想,還真讓他琢磨出點味道來。
這小子跟他爹合不來,好幾年在外頭浪蕩不歸,一回京就出了本兒遊記——這就比一般的浪蕩紈絝有本事了。別人遊蕩白拋費錢,他是沒帶一文錢出去,回來還能出本書!
關鍵這書是四皇子幫著他出的!還幫他排了一出宮戲,這戲還演給皇上看過!
這麽看來這小子有點本事,且與四皇子關系匪淺啊。
這……馬昌宏先是點頭又搖頭。
他可是二皇子的嶽父,板上釘釘的二皇子黨,去找四皇子的人說情,不是那麽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