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聽勤政殿的事兒,不代表就打聽不到三皇子的消息了。
三皇子當晚沒出宮,他去崇德殿歇了。
崇德殿離東苑不遠,劉琰對那兒熟得不得了——皇子們未成親沒開府之前都住那兒,以前二皇子三皇子都住過,現在雖然他們遷出宮去了,但崇德殿內他們的院子還原樣保留著。
現在崇德殿只有四皇子一個人長住——不過他也住不了多久了,等秋天一成親,他也要遷出宮去了。
一想到這個劉琰就很舍不得。
桂圓輕聲問:“公主想去崇德殿嗎?”
劉琰想了想,搖頭。
“不了……”
將心比心,如果她遇著這樣的事情——當然她沒遇著過,但是她聽說過不少啊。若她遇到這樣的事情,也許更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這會兒不管旁人來勸慰什麽,只怕聽起來都讓人心煩聒噪。
讓三哥靜靜的歇一歇吧。
“去跟膳房說,做幾樣三哥喜歡吃的菜。”劉琰想了想,雖然三哥出宮日子不短了,但愛吃的口味想來不會大變。
三皇子愛吃什麽?最簡單的一個字概括之——肉。
無肉不歡。
且要大塊的,吃著有嚼勁兒,有油水的,那什麽肉末肉羹肉絲兒之類一概不愛。而且他也不喜歡吃魚,說魚肉寡淡無味,還多刺,有吃一口魚的功夫,滿可以吃上一碗肉了。
“跟廚房說,做紅燜羊肉,醬肘子,還有十鮮燴。今天下雨,記得一並給三哥送道熱湯去,喝了暖暖身。還有小哥那兒,跟膳房說,做一道蒸魚,再做一道豆腐羹,豆腐一定要選嫩的,可別有豆腥味兒。”
桂圓一一記下,就出去傳話了。
劉琰坐在窗前托著腮,隔著簾櫳,外頭雨淅淅瀝瀝的又下起來了。
三哥既然去崇德殿歇息,那今天無論如何不可能有什麽莽撞之舉了。不管是蕭氏,還是那個奸夫,他都不可能去傷人殺人。
而且崇德殿有小哥在,怎麽說也能勸一勸他吧?
小哥現在應該也知道這件事了。
再大的怒火,等過上一夜,總能消減一些,到了明天……
但願明天一切順順當當,比今天好。
李尚宮親手端了湯羹進來端與劉琰:“公主喝些湯,早些歇息吧。這是皇后娘娘囑咐人特意熬製的,既溫補又安神,這個天兒喝再合適不過了。”
劉琰端著湯,先聞了聞氣味兒,又嘗了一口,清甜中略帶微苦,還有點酸意。
她把一盞熱湯都喝了,長長的籲了口氣。
李尚宮在一旁輕輕替她打扇:“公主也不要太憂心了,這事兒算不得什麽大事兒。奴婢說句不好聽的話,人這輩子總得經過許多溝溝坎坎,早經歷比晚經歷要好。三皇子這事兒雖然乍一看是很不走運,但公主細想想,蕭氏如此品性,即使今日沒有過錯,可是遲早她得鬧出事兒來,還不如早早拔了這毒瘤,三皇子再覓賢妻,還有嶴世子,若是跟著這樣的母親長大,好苗子也要給帶歪了。”
李尚宮說的話也很有道理。
劉琰點了點頭。
李尚宮又說:“奴婢覺得,三皇子以前性情暴烈,行事莽撞,經過這麽一個挫折,說不定人會更沉穩起來,以後為人處事能多思量,少衝動,其實這事兒也算是對他的一個磨練,不全然是壞事。”
“嗯,但願如李姑姑所說吧。”
但願三哥能快些從這件事裡解脫出來,也但願劉嶴這孩子能夠好好兒的長大。
可是劉琰心裡也明白,這件事對他們父子倆來說,影響一定很深,就算事過境遷,旁人都能忘卻,他們父子卻一生都不能忘卻。劉嶴永遠有個不稱職的母親,而三哥永遠也忘不了他這個曾經出軌通奸的妻子。
第二天一早劉琰起來梳洗過就去宜蘭殿。
雨已經停了,不過天還沒放晴,風吹在臉上帶著潮潮的涼意。待在屋子裡人會覺得氣悶,倒不如出來走一走還覺得心裡松快些。
劉琰在宜蘭殿也沒見著三哥,倒是見著了承恩侯夫人曹家舅母。
一看舅母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也是知情人。
劉琰上前去給舅母行禮問安,曹舅母是看著劉琰長大的,劉琰在曹家時起居飲食都是她照料,情分不是一般親戚可比。
“快讓我看看,喲,怎麽好象比上次見著的時候瘦了些?”
劉琰摸了摸臉:“真瘦了?沒有吧,舅母又哄我。我天天照鏡子都沒看出來。”
“正是你天天照鏡子看,才看不出來自己的變化。我是有段日子沒見你了,這一看跟上次相比,可不就看出來了?是不是苦夏沒有胃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隻管跟舅母說,我讓人給你做。”
劉琰笑著搖頭:“也沒什麽想吃的,說來也奇怪,今年和往年比,瓜果都吃的少了,以往我喜歡葡萄甜瓜,現在略嘗嘗就覺得膩了。”
說了一會兒話,曹舅母也沒有多待就走了。
曹皇后叫劉琰近前,摸摸她的臉:“這些日子我也疏忽了,你胃口不好怎麽不早說?讓太醫看一看,給你開個方子調理調理,可別不當一回事,白熬壞了自己的身子。”
劉琰只是胡亂點頭應諾,她一心牽掛的是三皇子的事。
“母后, 三哥對蕭氏的事……是怎麽個意思呢?”
如果三哥執意要去殺了蕭氏和奸夫,只怕事情會鬧大。
“你三哥說了,他不要蕭氏的命。”
“三哥這麽說的?”
曹皇后點了點頭:“他說,蕭氏從一開始心裡就沒他,這幾年來兩個人也是貌合神離,從來沒有恩愛過。他其實……他心裡早有所猜測,現在不過是猜測成真了。”
“三哥早就猜過?”
曹皇后點了點頭。
劉琰沒有成過親,但曹皇后是過來人。
夫妻是什麽關系?是要睡一張床,同床共枕,一起生兒育女的關系。自己的枕邊人心裡有沒有自己,只要不是呆傻,怎麽會毫無察覺呢?三皇子雖然衝動急躁,可他又不傻。蕭氏一直對他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裡之外,他當然會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