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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嫁》第465章 殺氣
落到她這麽個懶人手裡,真是辜負了這張好琴。常聽人說,刀兵久不用,那就鏽蝕朽壞了,房舍若不住人,也比住著人的屋子容易垮塌。

 這琴若是在一個愛琴的人手裡,時時拂拭,常常彈撥,想必音色會比現在更好吧。

 陸軼拂開擋路的矮松走過來,笑著說:“今天倒是一飽耳福了。”

 劉琰見著他就想捂住臉。

 她剛才彈錯了兩處——桂圓她們既不懂音律,對這曲譜更談不上熟悉,所以聽不出來。但陸軼不是草包,流水這曲子又如此簡單,他一準兒聽出來了。

 “這曲子我以前也學過的。”

 “啊?”劉琰有些意外:“你也學過?什麽時候?”

 小哥說陸軼讀過不少書,劉琰也知道他身手好,不過倒沒有聽說過他會彈琴。

 “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外祖父活著時得閑了也會撫琴,流水這曲子是我母親教過我。”

 因為這曲子簡單,很多學琴的人都會學這個入門。

 劉琰起身把位子讓給他:“來來來,你也彈一曲給我聽聽。”

 陸軼也不推辭:“那我就獻醜了。”

 桂圓十分機靈,端了水來讓陸軼也淨了手。劉琰在一旁坐下,專注的看著陸軼。

 不止是她,連桂圓、豆羹他們也都很好奇。

 陸參判舞劍弄槍聽說是個好手,昨兒射獵還拔了頭籌,這不是新鮮事兒,大家可都知道了。但是他還會彈琴?這個卻都是頭次見著。

 陸軼手指輕撥,彈的也是流水。

 琴是一樣,琴譜也是一樣,剛才劉琰也是從宮調開始。

 明明都一樣,可是陸軼彈出的這一聲琴音卻比劉琰顯得剛硬急促。

 剛才公主彈琴,桂圓隻覺得一聲聲清脆象晨起鳥兒啼鳴聲,可陸參判這彈的,如果也要用鳥啼來形容,那這鳥準是被人一箭射中了。

 這“錚”的一聲響,象是有人拿錘子在她胸口敲了一下,桂圓頓時有些氣滯。

 陸軼接著彈了下去。

 不遠處四皇子眉頭一動,睜開了眼。

 這琴聲與方才全然不同,剛才的琴音柔美清越,閉著眼睛只聽琴音,也能想象出撫琴的人是一位清秀的少女,玉指纖纖。

 可眼下這琴聲錚錚,柔美是半分都沒有了,琴音雄渾有力,如金戈鐵馬,利器鋒銳,隱然有殺伐之音。

 這琴曲四妹妹斷然彈不出來。

 三皇兄可沒有撫琴的興致——他也壓根兒不會。

 那還能是誰?

 一旁毛德雖然聽不大懂,但是剛才的琴曲軟,現在的琴曲生硬,這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殿下?”

 四皇子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近前服侍,一邊搖頭說:“好不容易偷得這麽片刻閑逸,也讓這粗人給攪和了。”

 剛才聽著妹妹彈的琴曲,四皇子都要睡著了,結果一換上了陸軼,就算他睡著了也得給聒醒。

 真是煞風景。

 劉琰倒是聽得頗有興趣。

 她這幾年學琴,有名琴師彈的琴曲她也沒少聽,但是清雅也好,纏綿也好,那都不稀奇。

 象陸軼這樣剛硬,仿佛和琴有仇一樣的彈法,她真是第一次聽見。

 新鮮歸新鮮,但是那一聲聲琴音,越來越高亢,也越來越激烈,劉琰聽著聽著,就覺得心跳得厲害,怦怦,怦怦,象敲鼓一樣。

 還好陸軼停下了手,長長籲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劉琰說:“我好些年不摸琴了,手下沒輕沒重的,公主別見笑。”

 “你這琴彈的……”劉琰也松了口氣。不知道怎麽,她明明是坐著不動聽了一段琴,感覺卻象跑了好一段路一樣,覺得有些氣喘不勻,她頓了一下想了一想,才接著說:“你這琴彈得有殺氣。”

 陸軼笑了:“公主說的是,當時我外祖父也說我不象他,不是這塊料子,所以後來也不教我了。”

 這個可以理解。

 陸軼的父親是本朝第一名將嘛,陸軼自己也身手好,看樣子是象他父親,身上缺了些文人的雅骨。

 不過這想法劉琰只是想想,可沒有傻的就說出來。

 陸軼明擺著和他父親不和,這事兒人盡皆知,要當著陸軼的面兒說“你不象你母親家的人,你就象你父親”,他八成不會覺得這是誇獎。

 “你好些年不彈了,還能把指法、曲譜記得,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點劉琰得承認:“可見你這人有多聰明。”

 劉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她覺得自己這句話嘛,一半真心,一小半也是客套,但陸軼聽了她的話之後,那臉……仿佛是有些紅了?

 並不明顯,而且陸軼的舉止形容依舊落落大方,那八成是她看錯了。

 陸軼這種人怎麽會臉紅呢?

 他走南闖北的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兒沒經過?臉紅嘛……那是肯定不會的。

 桂圓則趕緊把琴收起來了。

 可不敢讓陸大人再彈了,他手勁兒可真不小,萬一真把琴彈壞了又是麻煩。

 就算不彈壞,他彈的這琴音簡直要命,聽得人心驚肉跳的,桂圓到這會兒還覺得氣沒喘勻呢。

 兩個宮女在林子邊摘了花回來,劉琰也說不上這花的名字,但是紅的粉的紫的黃的,花兒開的潑辣熱烈,格外鮮豔,並不因為生在荒山野林裡無人關注就顯得孤清遜色。

 “公主要不要挑一朵戴上?”

 劉琰在那堆花裡撥了撥——花兒都美, 但還是紅色顯得最濃麗顯眼。

 “就這朵吧。”

 桂圓連忙把那朵花拿起來,去掉多余的小葉子,又仔細看過花上並無泥塵、飛蟲這些髒汙,這才仔仔細細的替劉琰簪在發間。

 劉琰抬手扶了扶花朵,側轉頭問陸軼:“這朵還行嗎?”

 陸軼怔怔的看著她,一時間竟然沒能聽見她的話,也自然沒有回答。

 劉琰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陸軼是沒有回答她,不過他的眼睛和神情,已經把答案告訴她了。

 中午烤了兔子、用捕來的野雞熬了湯,雞和兔子都是三皇子帶回來的獵物。還有兩條鮮魚——這是四皇子釣起來的。

 也許自己釣的魚格外不同,吃起來比往常的魚要鮮美得多,兩條魚連頭帶尾被吃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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