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娶了媳婦之後兒子反而舍出去了,住在公主府,一個月裡頭隻回來幾回,孟夫人都覺得沒關系。反正都在京裡,離的不遠,知道兒子好就行,不必非得晨昏定省。
要說孟夫人還擔心什麽——她的擔心和曹皇后是一模一樣的。
就怕兒子身子虛,這夫妻做的不實在。
怕沒孩子,夫妻難到老。
現在聽著這消息,孟夫人和曹皇后一般喜悅。不,比曹皇后還歡喜。
她急急趕了去公主府,千交代萬叮嚀,帶來了四個老成的伺候生養的人不算,恨不得自己親自留下伺候兒媳婦,將來好手把手捧著乖乖金孫、金孫女!
怪不得人家說到孫子輩都要加個金字呢,可不金貴嗎?金子打的都不如這樣的肉娃娃貴重,給真金也不換。
孟夫人最希望孫兒孫女生下來象公主,不象自己兒子。聰明俊秀那些都不頂用,從小到大記不清病過多少回,喝的藥湯全裝進去可以灌滿家裡的荷花池,一輩子操不完的心。說一千道一萬,什麽都不如有個好身子頂用。
兒媳婦多好啊,這才進門當年就有身孕了!兒子那身子虛,不靠著兒媳婦身板好,她上哪兒抱孫子去?
曹皇后不能去看大女兒,但是劉琰她們可以去。
曹皇后囑咐半天,不許吵著大姐,更不許碰著她,一切犯忌諱的話都不許說。
劉琰樂得不行:“母后,照你這麽說,我們去了就站在屋外,讓大姐姐看看我們,一句話不說就可以回來了。”
曹皇后也笑,這半天她臉都笑酸了,心裡美得很。
“去吧去吧,一定要小心。你大姐現在身子重了,你們別在公主府用飯,早早回來。”
於是劉琰她們就去了,去了之後發現福玉公主現在很……
別扭。
她躺床上,蓋著紗被,可這會兒才入秋,天還熱著。
屋裡隻開了半扇窗給透氣,怕風吹著她。
不叫她下床,不叫她動彈,倒是吃的一天到晚往嘴邊送。
哪有這麽嬌貴?在鄉下時候誰家的媳婦懷了孩子這麽作騰?不一樣要打理家務下地乾活?挑水都照挑。
妹妹們來了見著她這副模樣,福玉公主覺得很不好意思。
趙語熙沒來,一是天熱,二來她馬上要出嫁的人,按例不該按視有身子的人,有些要避諱的說法。
劉雨說話就是直,上來就問:“大姐姐,你肚子裡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這讓福玉公主怎麽說?
還是一旁的白芷笑著說:“這個麽,現在誰知道啊?等生下來就見到了。”
劉琰都不知道問什麽。
她本來想問問大姐姐心情怎麽樣,身子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要用的。
可現在一看,大姐姐什麽都不缺,太不缺了。
看得出來大姐姐就想順順當當透口氣兒,可這個劉琰也幫不了她,那麽多婆婆媽媽壓著呢,她一個小人兒人微言輕。
不過劉琰覺得大姐姐不會這麽一直被她們“欺壓”的,她肯定會有自己的辦法。
這種不讓人動彈的休養方式,劉琰覺得不對。就象二姐姐似的,一堆人盯著她吃東西,她一口也吃不下,等她和劉芳陪著吃,吃多少算多少的時候,她反而比平時有胃口了,偶爾自己還能點個菜。
孟駙馬臉上又是高興,又是擔憂的表情,話比平時都少,應酬水平大減,一個勁兒的說請公主們有空常來坐,陪大公主說說話解解悶。
三姐妹從公主府出來,你看我,我看你,劉雨先開了口:“還早呢,咱們現在就回宮?”
她是難得出來一趟,真不想回去。
“要不咱們在外頭吃?”
眼看著是午膳的時辰了。
沒怎麽在外頭吃過,既躍躍欲試,又有點懵。
去哪兒吃呢?
劉芳試著提議:“要不,去曹舅舅家?”
那是劉琰親舅舅家,去他們家用飯,一來吃的放心,不怕有什麽意外,二來回宮也好跟曹皇后交待。
劉雨頭一個不樂意:“不去,那跟回宮有什麽兩樣啊。”
再說那又不是她舅舅家。
可讓她們自己去酒樓,她們還有點兒心虛。
有意思的是,三姐妹都沒想到要去找已經出宮開府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她們都知道兩個哥哥對妹妹們並不友愛,嘴上說得再好聽不過,可人不能光靠好聽話活著啊。
至於三哥嘛,他心裡什麽都沒有,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甚至沒有將來要成家娶老婆的想法,用皇上的話說,腦子裡長的也全是橫肉,除了打人惹事他什麽都不會,也不感興趣。
小哥跳過不說。
“找表哥去嗎?”劉雨說。
“那也沒意思。”
劉芳的目光忽然落在街那邊,不會動了。
劉琰一轉頭就看見了熟人。
李崆與李崢兩兄弟,還有幾個人,有的面熟,有的面生,正站在街頭不知道說什麽,看那樣子,說不定也是在討論要去哪兒用午飯。
回頭看三姐,眼睛顯然粘在人家身上拔都拔不回來了。
劉琰還沒長到“懂相思,害相思”那個年紀。說她懂,她其實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說她不懂,她又半解不解的,知道這回事。
三姐姐這樣子,看得劉琰心裡也有點不大好受。
她的動作比念頭還快,招手朝對面喊了一聲:“李崢。”
隻喊了一個,可是那邊的少年全朝這裡看過來。
劉琰不怕人看, 反正她不認識這些人,但他們肯定認識她。
身邊有人推了李崢一把,他這才往這邊走,一邊走一邊還回頭看了兩眼。
到了跟前先行禮:“公主好。”
“別作揖了,你們這是從哪來?”
“才下學,還有兩個同伴是官學的,也有些日子沒見面了。”
“中午吃了沒?要不一塊兒去吃?我們不知道去哪裡合適,正好借借你的光。”
李崢愣了下,不過隨即笑著說:“那當然好,只要公主們不嫌粗陋。”
劉琰轉頭問:“行嗎?”
主要是問劉芳。
劉芳哪會說不行。
就是劉雨,嘴上雖然說:“這合適嗎?”可兩眼都直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