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神氣什麽。
劉琰記得在鄉下的時候,舅母家裡養過雞,那些小公雞也不知道為什麽,天天咬架,脖子上的毛都乍起來了,不見血不罷休,天知道一窩裡長大的雞哪來的深仇大恨。
——她覺得劉雨也跟那些公雞差不多,鬥志極其旺盛,天天撲棱著翅子想咬人。“公主,咱們回吧?”
“唔,”劉琰順手拽了一把旁邊垂下的綠藤:“咱們要不去廚房看看?”w
桂圓有點兒急。
這位主子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公主難道是想去看看今天請的廚子?菜好吃,人未必長得好看,廚子嘛,公主又不是沒見過,張公公他們那樣的……”
劉琰瞬間想起張公公那肥頭大耳的模樣,好奇心頓時去了一半。
“再說了,公主,人家是靠手藝吃飯的,都有獨門絕技,那都是秘方,一般都傳子不傳女呢,公主要是問人家怎麽做的,人家說了呢,這秘方就不獨門了,不說呢,又是對公主不恭敬,人家多為難啊。”
“好吧。”劉琰也不堅持去看廚房了:“那我讓大姐姐多給點賞錢。”
這個可以有。
桂圓笑著說:“公主也可以單賞一份,他們今天伺候的好,得了公主的賞,往後他們酒樓又多了一件可以誇耀的好事兒。”
“行,那我也賞一份兒。”
桂圓盤算了一下今天出門打點的包袱。金銀錁子都有,賞廚子嘛,一人十兩二十兩的都差不多。廚子做到今天這二位的份上,來公主府做菜那也不是圖掙錢,就是想掙名聲,掙臉。
話說賞錢這事兒,福玉公主肯定不會讓妹妹們出錢,要是說賞,她肯定自己出銀子,然後說是妹妹們賞的。福玉公主這個大姐不是白當的,為人行事一向大氣厚道。宮裡頭的人嘴都刻薄,但是提起這位大公主,少有說她壞話的。
要是自家公主……不求有大公主那麽好,哪怕有人家一半會來事兒,桂圓就要謝天謝地燒香還願了。
但凡跟著公主出門桂圓從不敢掉以輕心,眼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公主就能跑不見。就算皇后娘娘再寬厚,公主要出事兒,娘娘絕饒不了她。
桂圓替劉琰理了理衣裳,又摘下肩膀上沾的一點蛛絲。要不打理一下,任誰都能看出她們鑽石洞去了。
沒等她們走開,身後石洞裡又出來一個人。
這人動作可有些急,如果非得形容一下,這人簡直象是逃出來一樣,仿佛後頭有什麽洪水猛獸追他。
這人顯然沒想到石洞外頭還站著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盯著他。
這人生得著實不錯。世上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可這人眉眼就格外顯得俊秀。倘若換個地方換個時間,桂圓說不得要臉紅一下子。
可現在嘛……剛鑽過石洞的人樣子都差不多,免不了頭髮、衣裳不整潔,這人剛才狼狽倉惶的模樣也都被她們看在眼裡。要讓桂圓臉紅,現在時機可太不恰當了。
你瞅我,我瞅你,都不出聲,這場面顯得有些尷尬。
這人回過神來倒不失禮,先拱手行禮:“見過四公主。”
“李……”劉琰認得這人,只是還想不起他名字:“我記得你,你是李崢的哥哥。”
“是,在下李崆。”
他一笑,頓時看起來沒有那麽高不可攀了,顯得十分溫和。
桂圓有些意外。
沒想到公主認得她。
“上回多謝你和李崢替我指路。”劉琰問他:“先前我還看見你們投壺來著,你贏了沒有?”
李崆笑著搖頭:“投壺我不在行,每回都輸,總被罰酒。”
劉琰很同情他:“那你多練練,一個是眼力一個是準頭,我以前也投不好,現在總不會每次必輸了。”
他們這一來一去聊的還算投機,桂圓卻有點兒不大踏實。
公主和這李崆竟然認識,看來還一點兒都不生分。
瞅著李崆那明顯比旁人出眾的風儀談吐,還有那玉樹臨風的模樣,桂圓心裡偏偏直發慌。
雖然自家公主還未到及笄之年,今日也不過是個陪客,可萬事都怕有個例外。
眼前這人,顯然很有那個當例外的本錢!
公主要真是被他拐了,桂圓都不敢去想皇后娘娘是什麽臉色。
“輸急的時候也下苦功練過,只是沒見有什麽成效——多半我天生對投壺就沒多少天賦。倘若他們要與我比下棋,這我倒是有必勝的把握,可惜他們又不肯比。”劉琰也讓他逗樂了:“人家知道一定不能贏為什麽還要同你比?再說下棋怪悶人的,坐半天不動,腰都酸了。對了,李崢今天沒有來?”
“舍弟在宮學念書,今日不得假。”
這倒是。
劉琰在熙豐堂見過李崢,宮學管的確實挺嚴的。
劉琰其實更好奇的是,李崆他剛才從石洞出來時怎麽那麽狼狽,難道他怕黑?還是有什麽在後頭攆她?
不過這念頭想想也就算了,她又不是三五歲,看人家這樣子,多半是有什麽不好說的事情,那她幹嘛非要追問?讓人難堪她又有什麽好處。
桂圓趁機會遞話:“公主,咱們再不回去,怕是水閣裡的人得急著出來尋咱們了。”
劉琰這半天一直在聽她催促,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瞧她急巴巴的模樣,也挺可憐的,劉琰大發慈悲說:“那回吧。”
李崆側身站在道旁, 拱手相送。
劉琰果然遇到了出來尋她的侍女,一見著她們主仆,白芷立時眉開眼笑:“四公主好,公主去哪兒逛了?我們公主剛才到水閣裡沒見著人,特意差我出來尋找。”
“大姐姐找我有事?”
“有事。”白芷說:“今天請的廚子又伺候了一道蓮子羹,清甜消暑,飯後吃上一盞再好不過了。四公主您要不快去,那羹一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說到吃,劉琰的勁頭兒比誰都足,立刻加快了腳步:“那快快,趕緊回去。”
水閣裡這會兒除了福玉公主,只有吳家表姐、翠表姐兩人在,其他人都不見蹤影。
福玉公主朝她招手,命人將盛在玉盞中的蓮子羹端給她:“你去哪兒了?看這一頭的汗。”
“去假山那裡逛逛。”劉琰洗了手,接過蓮子羹嘗了一口,果然象白芷說的,清甜不膩,和平時吃的風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