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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時辰已至正午。
此刻的玄家大宅中四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明媚的陽光照耀而下,讓整座宅邸更顯熱鬧喜慶。
卻見內府大院正中,搭建著一座數丈方圓的高台,台後數名樂師嫻熟的彈奏著樂器,曲聲朱弦玉磬,旋律如浪迭起,台上幾名身著盛裝的年輕舞女在合著樂曲翩然舞動,猶如春花搖曳,一韻一律俱醉心神,一舉一動盡顯美感。
高台之前,擺著數桌豐盛的宴席了,濃香之氣四溢流淌。玄家的仆人丫鬟們圍坐桌邊一邊享用著美食,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如癡如醉。
觀看之間,眾人又是少不得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在下玄家下人的心目中,玄天機雖然不算冷酷苛刻,但也絕談不上平易平和,治家素來嚴厲,更是十分反感鋪張招搖之事。若非什麽重大節日,玄家是絕不會舉行這麽熱鬧的慶祝。
今天玄天機居然為了玄昱的回歸如此大擺宴席,可是極其難得了。
自然而然,玄家下人便紛紛猜測起了玄天機的心思,各種小道消息也就流傳開了。
有說玄天機是真的疼愛九小姐的,也有說玄天機是為了給青宣面子的。
更有甚者說今天這場宴席其實是九小姐的訂婚宴,玄天機早就物色好了新郎,那就是天羽君。
這個說法也最受眾人認可,許多人都是深信不疑。
畢竟玄昱對天羽君的態度可是有目共睹,那是一刻都離不開。而一向重視禮法的玄天機居然沒有反對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親近,更是讓玄母招待天羽君,這態度可就太明顯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大好事,玄家眾人都是樂見其成,更是在心中感激起了青宣和天羽君。
如果青宣和天羽君今天要是不來,他們可沒法這麽輕松。
而玄家的宴席如此熱鬧,聲勢自然也傳到了外面。路上來往之人聽到玄家內的歡笑之聲,都是滿臉好奇,低聲討論了起來,不知道玄家出了什麽喜事。
不過很快的,路人們又都紛紛將目光轉移到了玄家的大門之外。
只有一輛驛館的黑色馬車停靠在玄家的門牆之下,車夫抱著膀子坐在車上瑟瑟發抖,滿臉晦氣鬱悶之色,聞著從玄家中飄出來的香氣,不住的流口水。
雖然今天是大晴天,但畢竟是在冬日,一直在外面這麽乾坐著,還沒吃沒喝的,也是很難熬的啊。
車夫剛才已是心中算了算時間,發現自己從來到玄家門前到現在,已是等了整整兩個時辰!
一念至此,車夫心中就是極為不爽。尤其是想到自己到來後不久,另一個同樣在門外等待的驛館同事已經被玄家人叫進去一同赴宴,自己卻被晾在這裡,心中就更是火大,時不時的眼含鄙視之意的回頭看向車廂。
而周圍的路人眼見此狀也是議論紛紛,神情各異,或是嘲諷譏笑,或是同情搖頭。
顯然,玄家這就是在故意惡心人啊。
車廂之中,一片沉默,兩個人默然相對而坐。其中一個青年身著黑衣,英俊若仙,正是蕭臨淵。
此刻蕭臨淵正盤膝坐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臉上依然是往常那般的淡然之色,沒有任何波動。
只是蕭臨淵的雙手卻是緊緊握在一起,手背上時不時的崩起一道青筋,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顯然內心並不如外面那般平靜。
現在他雖然閉著眼睛,但以他的修為,玄家中的景象,周圍路人的議論和神態,他豈會看不到、聽不到?
而蕭臨淵對面所坐之人乃是一位女子,
身穿一襲潔白無瑕的雲紋長裙,沒有佩戴任何首飾,風格十分簡潔樸素,然而卻又透露著陣陣聖潔高貴之感。又見其一頭青絲如瀑飛瀉,直垂腳踝,身姿婀娜如柳,雖然臉罩面紗不露面容,但卻更為其增加了一份神秘之感。
尤其是她那一對雙眸乃是罕見的燦金之色,清澈剔透,宛若金玉,顧盼之間目光盈盈流轉,猶如秋波蕩漾,令人只看一眼便心神動搖,更忍不住想要一窺其真面目。
此刻周圍的情況,她也是感知得清楚無比,眼底不時的閃過一絲憤怒之意,還夾雜著一絲慚愧、猶豫和後悔混雜的複雜意味。
感受著蕭臨淵逐漸急促的氣息,金眸女子不由得沉聲安慰道:“臨淵,你且稍安勿躁。”
“此刻玄府中如此熱鬧,想來是玄天機在宴請什麽貴客,抽不開身,這才耽誤了你的事情,我們再等片刻。”
蕭臨淵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隨之輕歎了口氣,輕聲問道:“仙兒,你可是真有把握,大聖朝會答應你我的提議?”
金眸女子眼底下意識的閃過一絲動搖之色,略微沉默了一下後,點頭答道:“應該會答應。”
“既然聖朝同意和天國寺合作,允許其在境內傳播佛教,攫取信仰,想來也不會拒絕我們的提議。”
“吾已經調查過了,天國寺當初所拿出的條件遠沒有我們的豐厚。”
“而且這次所提出的條件還並非我們的極限,若是聖朝不滿意我們的條件,我們還可以再加籌碼,繼續爭取。”
蕭臨淵眉頭微微一皺,但最後也是苦笑著點點頭,“好吧,那就依仙兒之見。我們再等他一會兒便是,反正這麽久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點兒時間。”
那仙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放松之色,讚賞道:“臨淵你能理解便好。看來你經歷了藏淵界之事又穩重了許多,薰兒的離去對你而言也未必全是壞事。”
“呵~。”蕭臨淵聞言嘴角微不可查一抽,隨之輕笑一聲,又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嘎吱~!”
忽然,就在此刻,一聲開門之聲從外面傳了過來。
“唰~!”
蕭臨淵頓時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金眸女子也是神情一肅,眼中露出一絲緊張期待之意。
隨之蕭臨淵伸手一揮,車門便自動而開。蕭臨淵和那仙兒起身出來一看,就見玄忠從玄甲大門中走了出來。
玄忠來到馬車之前,恭敬的向蕭臨淵行了一禮,恭聲道:“老朽玄忠,乃是太師府上管家,見過蕭公子。”
蕭臨淵連忙抬手虛扶,微笑道:“老伯不用客氣,無需多禮。”
隨之蕭臨淵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不知蕭某此來拜訪之事,太師意下如何?”
玄忠聞言頓時露出了一副慚愧之色,歎息道:“蕭公子的拜帖太師已經看了,只是此事太過重大,太師也不敢輕下決斷。”
“再加之這幾日又政務繁多,全都是朝中頭等大事,太師無暇分身,一時也無法細思蕭公子之事。”
“所以還請蕭公子先暫回驛館耐心等候,等太師處理完了手頭之事,再來通知蕭公子一同商議。”
“此番讓蕭公子等候如此之久,實在是我等的失禮。太師也甚是過意不去,老朽在此向蕭公子賠罪,還望蕭公子見諒!”
言語之間,玄忠又是向蕭臨淵恭敬的行了一禮。
“嘎巴......”
而蕭臨淵聞言神情瞬間便陰沉了下來,臉色一片鐵青,雙拳緊緊握在的一起,發出陣陣骨節摩擦之聲。那仙兒眼中也是怒氣湧動,身體被氣得微微發抖。
蕭臨淵和這仙兒可是傻子,豈會不明白玄天機這個答覆意味著什麽?
這回答就和應聘工作面試時,面試官讓你回家等通知的意思差不多,基本是沒戲了,乃是委婉的拒絕之詞而已。
苦苦在寒風中等了這麽久,卻等來了這麽一個結果,如此結果饒是泥人也要被氣炸了,更何況是蕭臨淵!
“唰~!”
蕭臨淵頓時抬頭看向了玄家大門,眼中怒火熊熊燃起,體內力量急速遠轉,下意識的就想要強闖玄家,找玄天機問個清楚。
不過此刻那仙兒卻是忍住了怒意,一見此狀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抓住蕭臨淵的衣角,低呼一聲,“臨淵!不可!”
聞聽仙兒之聲,蕭臨淵身體一顫,隨即目光恢復了清明,額上不由得驚出一絲冷汗,心中滿是驚悸與後怕。
該死!自己差點就犯下大錯了!
先不說自己就算闖進玄家,找到玄天機又能如何,單單是在大聖朝的地盤強行闖入太師府,這就是一個彌天大罪,肯定會徹底得罪大聖朝!
雖然蕭臨淵自己不怕與大聖朝為敵,但是他身邊還有許多依靠他的人啊!
大聖朝可不是七仙道之流能比的,在大聖朝全力攻擊之下,蕭臨淵也沒把握護住身邊的每一個人。
而且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玄忠又是賠禮,又是道歉,態度那麽誠懇。若是自己還動手,那就是自己沒理了。
“呼~呼~呼.....”
蕭臨淵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怒火壓了回去,繃著臉道:“既然太師事務繁多,那蕭某就不多叨擾了。”
聞聽此言,玄忠的嘴角忍不住一翹。而周圍之人臉上的嘲諷之色也更加明顯起來,甚至於那車夫都是有意無意的哼了一聲。
切!還以為這傳說中的蕭公子是什麽了不得大人物,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而看著周圍眾人反應,蕭臨淵本已忍耐下去的怒火頓時又是一陣竄動,還伴隨著強烈的不甘和屈辱,霍然扭頭看向玄家大宅,微微咬牙問道:“既然太師公務繁忙,本應忙碌無暇,但此刻貴府又是這般喜慶吵鬧,卻又是何故?”
玄忠眼底露出一絲早有預料的目光,從容答道:“哦,這是一位我朝貴客今日來到了府上,太師不得不出來接待。我朝素來以禮待人,怎能怠慢了貴客?”
蕭臨淵聞言嘴角不由得一抽,一下默然無言。
玄忠這回答完全沒毛病,畢竟接待貴賓也是公務的一部分嘛。
只是一想到玄天機為了接待對方,直接就晾了自己這麽久,蕭臨淵又是一陣惱怒,下意識的問道:“那敢問這位貴客是哪位前輩?”
在蕭臨淵想來,能讓玄天機寧可無視自己,也要如此鄭重接待的貴客,那肯定是不得的了的大人物,一定是修道界的某位前輩高人。
玄忠聞言立刻肅然起敬,滿臉鄭重道:“既是蕭公子問起,老朽不敢不答,這位貴客正是我朝的開天仙君,青宣大人!”
“轟~!”
玄忠此話一出口,頓時如同驚雷般轟入了蕭臨淵的腦海,整個人都懵了。那仙兒也是驚愕萬分,怔然無語。
隨即蕭臨淵本就鐵青的臉色便開始發白了,那仙兒也是眼中怒火滔天。
霎時間,兩人不用思考便已是認定了,玄天機故意晾他們這麽久,肯定是青宣從中作祟!
“告辭!”
蕭臨淵頓時冷喝一聲,立刻轉身進入車廂,隨之“砰”的一下便將車門重重關上,緊接著又是傳出了一聲強行壓抑著怒火的低吼,“回去!”
現在蕭臨淵真怕自己再不離開,就會忍耐不住怒火,直接衝進玄家,將青宣揪出來。
那車夫聞聲不屑的撇撇嘴,此刻心中反倒是不著急了,懶洋洋的一甩韁繩,有氣無力道:“駕~。”
隨之馬車便以緩慢的速度,慢悠悠的向著蕭臨淵所住的驛館行去。
看著緩緩而去的馬車,路邊的眾人不由得都是一陣哄笑,興致不減的議論著四散而去。玄忠也是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轉身回到了玄家之中。
“嘎~!”
感受著身後的情景,蕭臨淵的額角頓時微微鼓起一道青筋,隨之忍不住運轉起了神念,暗暗鎖定了外面的那些人。
一幫毫無修為的凡人也敢嘲笑自己,簡直豈有此理!今天自己就要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極道強者的威嚴!
只是蕭臨淵剛準備動手,就忽然感到一股寒氣從心中湧起,隨即便感到天空中現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全方位的籠罩著自己的馬車,正是玄天機的神念。
感知此狀,蕭臨淵不禁狠狠一咬牙,糾結了片刻後,還是收起了自己的神念,閉上眼睛默然不語。
顯然,玄天機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蕭臨淵的舉動,就是為了防止蕭臨淵在怒急之下,不顧後果出手搞事。
能在貴人天居住的人那可都是聖朝的權貴,要是真讓蕭臨淵出手傷了他們,那後果還了得?玄天機是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其實蕭臨淵心中也很無奈,就算沒有玄天機的阻止,他真動起手來也不敢針對全部的圍觀之人,只會挑幾個笑得最狠的下手教訓。
因為畢竟這裡是大聖朝的上都,不是蕭臨淵的南極天。
蕭臨淵只出手教訓一兩個嘲笑他的人,得罪一兩家聖朝貴族,這對於他極道強者的身份還不算什麽。眾生聖皇不可能為了幾個貴族就大動乾戈,徹底和蕭臨淵翻臉交惡,因為這完全不值得。
但現在圍觀可是一群人,若是蕭臨淵對他們全部出手,還不知道要牽扯多少聖朝權貴,甚很哼可能得罪整個聖朝權貴圈。
到那時候眾生聖皇不管是為了權貴們的情緒,還是聖朝的面子,那不出手都不行了,蕭臨淵的聖朝之行也可以就此結束了。
蕭臨淵雖然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但卻不是沒腦子,還是能考慮清種種後果的。
事已至此,蕭臨淵也只能強行壓下火氣了。
那仙兒也是眉頭緊皺的沉思著,眼中時不時的閃過道道精光。
既然直接提議合作的方案行不通,看來隻好啟用備用方案,讓蕭臨淵獲得眾生聖皇的幫助了。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沉默相對。而直到馬車離開了貴人天的核心區域,玄天機的神念才散去。
在蕭臨淵倍感煎熬了幾刻之後,馬車終於是回到了驛館。剛一停下,蕭臨淵便是飛身下車,直奔驛館而去。
現在蕭臨淵隻想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一個人靜一靜,讓自己冷靜下來。
“唰~!”
但就在此刻,一道人影從驛館之中飛奔而出。
只見其身形嬌柔,神情溫婉,姿容秀麗,目光柔柔弱弱的,讓人一看便心生憐惜,正是蕭臨淵的第三位妻子,凌柔!
蕭臨淵的這些妻子可都是他的得力助手,更是與蕭臨淵共同經歷患難,雙方都已是習慣了彼此就在身邊的生活,一直形影不離。這次大聖朝之行對於蕭臨淵十分重要,蕭臨淵自然也少不了帶上她。
一看到蕭臨淵回來,凌柔頓時滿臉喜色,但隨即就化為了焦急,來到蕭臨淵身前疾呼道:“蕭郎,大事不好了!”
蕭臨淵聞聲一驚,急忙問道:“柔兒,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凌柔頓時滿臉慚愧之色,抹了抹眼角的淚光,顫聲答道:“八......八妹,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