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江,玉宵界第一大河,起源於玉宵界極西之地墨雲域的驚龍山脈,蜿蜒不知幾萬裡,流轉整個玉宵界,支流無數,水域廣大,最後流經東天原,在勝天關奔入天海。
涯州,正是瓊江流入東天原的第一關口,乃是一個河道轉彎,支流交匯之處,水路交通極其便利。
而依托著便利的交通,涯州成了東天原與外界最重要的交流地點之一,豪商巨賈往來無數,大族貴客比比皆是,境內極其繁華,比起其他地域的一國之都也毫不遜色。
涯州一府三城十六鎮,全由尉古楚家掌控。尉古乃是大武朝覆滅之後,在東天原興起的一個小國,楚家便是尉古國的皇族。
只可惜楚家實力不濟,除了第一代開國先祖之後,就再也沒出什麽高手了。尉古國僅僅存在了五十年,便傾覆在了亂世的動蕩之中。楚家丟失了大片領土,隻守住了尉古國國都周圍的地盤,也就是現在的涯州。
若不是楚家及時抱上了皇羅宗的大腿,恐怕現在連涯州都要丟了。
如今凜冬剛過,正值初春,瓊江被冰封了數個月的江面解凍,瓊江之水又開始奔流不止,浩蕩遠去。
涯州首府,上溪府城之外二十裡便是瓊江,岸邊碼頭無數,寬達十幾裡的江面上來往船隻絡繹不絕,無論是岸邊還是船上,都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瓊江在這裡轉彎的角度很平緩,加之水面寬廣,所以水流並不快,無數的大塊浮冰在船隻之間緩緩漂過,倒也並不會造成什麽事故。不少藝高膽大之徒,還敢跳到浮冰之上打鬧嬉戲,別是一番景致。
在上溪府城對岸,也是人群攢動,人群密集,人們在一個個碼頭前排起道道長隊,等著渡船過江。
這些排隊的人,大多都是周圍之地的底層居民,前來首府做些小買賣或去各大店鋪上工。至於有錢人家或者高門大族,自然都是自備船隻過江,不會來受這排隊等候的閑氣。
此時青宣和天羽君就在夾在一個長長的隊伍中,位置有些靠後,顯然來的晚了。
不過也沒辦法,東天原地域何其廣大,從武疆道凌鷺山趕到涯州,騎快馬得要一個月的時間。即便是天人境的武道高手腳力全開,一路凌空疾飛,也要四五天才能到達。
而青宣一向不是那種急性子的人,趕路雖然不至於拖拖拉拉,但一路上也是遊山玩水,四顧觀賞,愣是拖了一個多月才和天羽君到了涯州。
至於兩人為何來到涯州,原因很簡單。就是當日青宣聽王掌櫃所言,涯州杜家被滅了門,隨手就用酒杯佔了一卦,然後說這件事情中有大機緣,所以就拉著天羽君來了。
只不過此行的緣由,到底是杜家滅門事件中真有機緣,還是純粹只是好奇,想來湊個熱鬧,那只有青宣自己知道了。
不過天羽君本身就決定跟隨青宣,此次出來遊歷也沒什麽明確目標,也就樂得跟著青宣瞎跑。
兩人來到涯州之後隨便找了個客棧休息了一晚,天還沒亮就來到了江邊,沒想到還是來遲了,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龍。
不過天羽君看到這熱鬧的人群,滿臉都是新奇之色,眼中充滿了興致,倒也不覺得等候的時間無聊枯燥。
天羽君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不斷的感慨。這些人都是一些凡夫俗子,沒有武力在身,但是如此數量集結在一起,卻也頗具氣勢。比起武疆道內一年一次的大演武,所有門下弟子在天露台上集體練拳的場面,
也是不差多少。 這時天羽君又不禁回想起了,來時途中青宣說過的一句話,“這天下,終歸是老百姓的天下”。當時天羽君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此時此景卻讓他有了一些感觸,似乎有所體悟。
而青宣看著天羽君這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不禁連連搖頭,滿臉同情。
誰能想到,堂堂武疆道少座,竟是一個資深宅男,看到了這麽一副再平凡不過的場面都能驚奇不已。
一想起天羽君這二十多年的生活,青宣都替他感到憋屈。
天羽君是個乖孩子,自小便被長輩教導,要好好練武,追尋武道極致,擔起武疆道的重擔,將宗門發揚光大。所以天羽君這二十年來,除了跟隨長輩們出席一些大門大派之間的宴會,幾乎連武疆道山門都沒踏出一步,一直在後山練武。
雖然武疆道的教育還是蠻到位的,和外界的交流溝通也不閉塞,不至於讓天羽君變成一個呆子,但是也讓天羽君的性格變得有些木訥靦腆,不知該如何與人相處交流。
而因為幾乎不在外界走動,天羽君的眼界見識更是淺薄。雖然天羽君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是大多都是道聽途說。俗話說得好,百聞不如一見,聽得再多,都不如自己親身經歷一番。
有此原因,天羽君的眼界見識真的是高不起來。
君不見,天羽君連劃酒拳是什麽都不知道,還將其當成了一種高深拳術,讓青宣笑了半天。
此刻青宣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讓天羽君好好見識一番這個花花世界,長長見識。不然身邊跟著這麽一個“土包子”,說出去還不夠丟人呢。
而天羽君在最初的新奇之後,臉色又恢復了往昔,面無表情,木訥不語,雙眼看著前方怔怔出神,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愁苦。
青宣一看到天羽君這個樣子,又是一陣頭疼,不禁又埋怨起了極天司的那個聖女秦道心。
初戀往往是美好的,但是初戀往往也是殘酷的,因為一旦初戀結局不好,那很可能給當事人造成巨大的傷害。而這種傷害往往是持久性的,嚴重性的,甚至伴隨一生。
天羽君這麽一個宅男,整天窩在家裡一心練武,連妹子都沒接觸過幾個,自然是沒什麽機會去戀愛了,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一無所知。
所以天羽君和秦道心訂婚後,秦道心就成了天羽君第一個正式接觸的妹子,順理成章的成了天羽君的初戀。
結果世事難料,在天羽君還在幻想著洞房花燭,郎情妾意,和秦道心美好的婚後生活時,秦道心卻已經把一頂綠色的帽子結結實實的扣在了天羽君的頭上。
如此殘酷的夢想幻滅,對於一個從未談過戀愛,天真懵懂但又滿心向往的純情少男而言,會造成多麽大的衝擊,已經可想而知。
其實別說是天羽君了,就算是久經風月場的老手碰上這種事情也會惡心好一段時間。
“哎呀哎呀~,不行不行,看來進城之後,得幫這貨解開心結,不然讓他得了抑鬱症可就不好辦了。”
青宣看著天羽君那張俊臉上的愁苦之色越來越濃重,心裡中長歎口氣,眼珠子下意識的亂轉起來。
怎麽說自己和老流頭兒的交情還是很不錯的,老流頭兒把最寵愛看重的孫子托付給自己,自己不能辜負了他的期望。而且天羽君雖然木訥了點,但也十分乖巧,挺討自己喜歡的,自己也不能眼看著這個什麽都沒做錯的乖孩子去承受這無妄之災。
正在青宣思索間,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人群騷動了起來,似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隨之只聽“啊”的一聲少女尖叫聲從人群中響起。
青宣頓時被驚醒了過來,一旁的天羽君也回過了神。兩人同時扭頭看去。只見人群中出現了一輛華貴的馬車,馬車周圍全是人群,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穿著甲胄的侍衛混跡在人群中。
“我去,不是吧?居然碰上了這麽狗血的事情?”
青宣不由得吐槽道,一看到那馬車和那些侍衛,再聯想到剛才那聲少女的叫聲,一副紈絝惡少當街欺凌良家少女的畫面油然浮現在了青宣的腦海中。
天羽君也顯然有同樣的想法,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憤然之色。
不過既然有熱鬧可看,青宣自然也不會錯過,和天羽君對視一眼,兩人立刻上前。
兩人都是高手,擠入人群之中自然是毫不費力,扭了了幾下就來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只是一看場中的景象,青宣和天羽君全都傻眼了。
只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人群中央,幾個侍衛護衛在周圍,一個美豔少婦正嬌笑不已的坐在馬車上。而在馬車之前,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正手足無措,滿臉通紅的站在原地,臉上一片驚慌和羞窘交雜的神情。
一個丫鬟站在那俊俏少年面前,正一臉惱怒的盯著他,大罵道:“你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我家夫人看上你,想帶你回府中做客,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然敢膽大包天的拒絕,真是白瞎了你那對眼珠子!”
“夫人差本姑娘親自來請你,你居然還敢踩本姑娘,活膩歪了是不是!”
那少年被這丫鬟罵得一點不敢還嘴,只是慌亂的連連拱手道歉。而青宣和天羽君聞言下意識的一看,只見那丫鬟的繡鞋上果然有一個腳印,想必剛才那聲尖叫便是這丫鬟被踩時發出的。
圍觀的青宣和天羽君面面相覷,這場中情形和這丫鬟所言,一下推翻了兩人之前的所有猜想。
這哪裡是惡霸欺凌少女!
這分明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惡婦當街強搶良家少男啊!
如此奇景,青宣和天羽君還是頭一次見。
青宣大感驚奇之余,不由得又看向四周,卻見周圍眾人雖然議論不止,但卻沒有一人表示驚訝,好似此事十分常見。
好奇之下,青宣向周圍的人打聽起來。一番打探之後,青宣和天羽君總算是明白了怎麽回事。
那馬車上的美豔少婦,乃是上任涯州之主楚百思幾年前新娶的妻子,乃是豪門大家出身,頗有背景。
而楚百思一直疾病纏身,最近兩年身體更是越來越差,時常昏迷不醒,一年中只有幾日清醒的時間。不得已之下,楚百思隻得退位,將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大兒子。
這少婦本就一直仗著楚家和娘家的威勢在涯州作威作福,橫行霸道。而楚百思重病昏迷之後,她便更無法無天,暴露本性,開始勾三搭四,四處尋找俊俏男子尋歡作樂。
而因為顧忌著這少婦的娘家背景,楚家人對她的行為雖然感到無比憤怒,但也不敢說什麽。因為這少婦和楚百思的婚事,本就是一場利益婚姻。這女子的家族也是近幾年才投靠了涯州,立場不是太穩定,楚百思為了籠絡他們,才娶了這女人。
若是和這少婦撕破了臉,對雙方都不好,所以楚家也只能忍了。
在無人管制之下,這少婦更是越加大膽,肆無忌憚。最近一年中,她只要看上哪家的俊俏男子,便不分場合強行帶走。搞得上溪府城內但凡有點姿色的平民男子出門,都是蒙頭遮面,也算是上溪府的一道奇景了。
不過這少婦也不傻,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豪門大族的公子哥她是不敢用強的,只會設法來軟的,用計勾引。事情往往都是雙方兩廂情願,所以她這麽亂搞倒也沒惹來什麽麻煩。
今天這件事的起因,便是這楚家少婦前幾日出門踏青遊玩,今天回城正巧路過這裡,看到了這個俊俏青年,不由得見色心喜,就想要帶回府去。
類似的事情早有發生,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所以周圍的人都不奇怪。
青宣和天羽君了解事情經過之後,兩人都覺得大開眼界,連連稱奇。
這世界變化的實在是太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