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狂風呼嘯。
瑟瑟大雪籠罩了整個天際,看起來似乎永遠都下不完一般。
劉慈溪的眼鏡上早已凝結了多次霜花。雖說他不厭其煩一次次地將其擦乾淨,但是過不了多久,他的眼前就又會變成蒙蒙濃濃的一片。
其實在如今這年代,近視眼比幾十年前珍惜國寶大熊貓還要稀有。
這樣的小病症,就算是找一個赤腳醫生隨便拿起激光治療儀往眼睛上輕輕一照,嘿嘿,就好了。
哪怕是之前劉慈溪所居住的那個不知名的小村莊,依舊也有這樣的技術。
但是劉慈溪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念舊的人。
像是眼鏡這樣的東西,服務了數百年,是有很高的紀念價值的。劉慈溪對於眼鏡,就如同他父親對那些酒一樣有著深深的執念。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做過什麽視力恢復手術,眼鏡也一直都被他佩戴著。哪怕是在往生之後眼鏡會掉很多次,甚至乾脆就直接找不到了,不過劉慈溪也一直沒有中斷過這個習慣。
反正在往生,只要是沒有生命的東西,你想召喚什麽就召喚什麽。
據悉在一個病人的房間內,有人甚至還用各個時代的紙幣用來裝飾房間。哪怕,其實在這個遊戲世界,錢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如今,整個任務場景一片蒼茫,大雪遮住了他們的視線,能見度也就只有僅僅幾十米。除了他們身後的冰山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之外,何罪?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也許整個任務場景真的存在什麽盡頭之說。但是到目前為止,劉慈溪依舊沒有看到任何能夠證明他們已經到了盡頭的證據。
一般來說,一個任務場景的盡頭會有空氣牆來進行阻擋。當執行者觸碰到空氣牆時,會感覺和觸碰一個豎著的席夢思差不多。
而且空氣牆另一邊的場景和目前的任務場景是有著很明顯的區別的。這樣一來,就是為了方便讓執行者們區分他們現在的位置。
但是現在,劉慈溪什麽特別的都沒有發現。
“冷死我了!”
劉慈溪哆哆嗦嗦抱怨了一句。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行動變得更加艱難。他的身上幾乎已經凍僵,雙腳彎曲起來也是有些困難了。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而在劉慈溪身後的陳夢,則顯得更加的艱難,
陳夢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場白領,塑身什麽的都是依靠藥物和節食,而幾乎沒有去過什麽健身場所。
這樣一來,陳夢雖然身材苗條,但是體質虛弱,要比一般的女性要差了不少。更不用說是她的體力了。
此時的她,已經落後劉慈溪有差不多十幾米遠了。
“哎,你等等我啊?”
陳夢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衝著劉慈溪喊著,但是劉慈溪對她的態度簡直是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身後陳夢的哀求之聲根本充耳不聞。
無奈之下,陳夢隻好繼續勉強跟隨著。此時她的體力已經幾乎透支,每朝前走一步,幾乎都要耗盡自己全部的能量。
見劉慈溪仍舊沒有理會她,她索性直接坐在齊膝深的雪地上大叫道:“不理我算了啦!大不了就讓人家在這裡被活活凍死吧!”
隨後,陳夢似乎是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原本劉慈溪的背影將消失在這漫天的大雪之中。但是就在陳夢將絕望之時,前面的劉慈溪忽然停住了,轉過身,慢慢朝著她走來。
“劉慈溪,
啊不不,慈溪,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我的!” 陳夢才說了一句話,卻覺得心中感到有些不安起來。由於他們之間還相隔有十多米遠,陳夢並沒有看清楚劉慈溪臉上的表情。
但是她分明看到了,在劉慈溪的眼鏡上,讓人膽寒的寒光正在若隱若現。
不過等到劉慈溪走近了,膽戰心驚的陳夢看到的卻是劉慈溪一張溫暖的笑臉。這溫暖的笑容,似乎要將整個冰雪世界慢慢融化。
劉慈溪走到了陳夢的面前,伸出了手微笑道:“不行,不能在這沒有遮蔽的曠野裡坐,不然你會被活活凍死的。”
陳夢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她慢慢伸出手,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劉慈溪那尚有余溫的右手緊緊包裹起來。
“怎麽樣,我剛剛把手放在衣服裡面的。所以,還有一點溫度。”
見陳夢有些發呆,劉慈溪又道:“我剛剛觀察了一下,在我們的前面有一個小山包,另外一側可以暫時讓我們躲躲這狂風。嘿,你說往生是不是想要存心影響我們的判斷力啊,要是在真實世界,這樣的環境,我們不出半個小時估計就會被活活凍死。而現在呢?”
陳夢反應過來之後也是一笑,雖然他們現在並不知道時間。不過感覺起來,至少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了。可是他們身穿單衣,卻不照舊活蹦亂跳的嘛。
陳夢被劉慈溪拉著,乖乖朝著前面走。陳夢在心中默默數著數,果然不出五百下,他們就看到了前方有一處小山包。
與其說這個是一座小山包,還不如說這就是個小土丘。土丘並不高,只有三四米。它衝北坐南,北側被皚皚白雪覆蓋, 但是南側卻露出了土壤。
二人走近一開,還驚喜地發現,在一些土壤上,居然還長出了新芽。這幾乎都可以說,這是他們來到這個任務場景之後,除了他們之外看到的第一個生命。
“你看啊陳夢,我們居然在這樣的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看到了幾株新芽。要不是我的文采不好,此時的我真想吟詩一首。”
陳夢也顯得有些高興,“呵呵,沒想到其實你還是很會逗我們這些女孩開心的呢。我之前怎麽沒有發現?”
劉慈溪的臉忽然陰沉了下來,默默道:“在往生的十八個人裡,我只能算是比較平庸的一個,而且又沒有完成過多少次任務,你不關注我那是理所應當。”
陳夢隨即就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從後攬住劉慈溪柔聲道:“哎呀,你不要這麽說。其實我很早就關注了你的。只是,你之前不知道而已。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你的名字呢?”
知道名字就是關注?被陳夢抱住的劉慈溪托了托眼鏡框,聲音卻顯得很受寵若驚。“啊,這...這是真的嗎?我沒有想到。陳夢你放心,有我在,就絕對會帶你從這裡回去。”
陳夢一聽,將劉慈溪抱得更緊了。不得不說,當兩個人摟抱在一起,再加上這裡能夠擋住狂風,的確是讓他們漸漸感到了溫暖。
可是這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卻是各懷鬼胎。
一個人心裡想著的是,如今人間屋簷下,只能犧牲一下自己了。
然而另一個人卻想的是,既然你遲早要死,那麽,何不讓我再好好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