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竟然用了五天?

　　從揚州到都城若是用快馬傳訊，三天便可到，用了五天也著實太多了點。且那傳信兵竟然渾身是血，一副浴血奮戰的樣子。可揚州城的官吏都被關了起來了，何來的浴血奮戰?

　　齊雅再一次證實了，這朝堂之上果然有人在搗鬼。而這人也許不止一個，也許還有自己平時親近的人。

　　如今平亂要緊，此事暫且不提，有齊思淼帶人暗中查，只有錯殺絕不會有錯漏。

　　朝中諸多事情，攪擾地齊雅心力交瘁，剛喝了碗安神湯打算歇下，只聽外面那清亮的聲音喊道:“母后！母后！”若是旁人乾打擾太后的午睡，不是殺頭至少也得挨一頓板子，可來的這人自有她的能耐。她可以讓已經躺下準備休息的太后再乖乖地做起來。

　　樂天跑到齊雅身邊，見她神色憔悴，關心地問:“母后這是怎麽了?”

　　一把侍候著的豫離說:“今日在朝堂上事多，娘娘怕是累著了。這會正要休息呢。公主有事不如明日再說。”

　　樂天心知豫離說的對，可是自己的事還是頂頂要緊的。明知此時不該打擾母后休息，可是卻偏偏挪不動腳步。一時扭來扭去，好生為難。

　　齊雅從未見過她這副樣子，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好笑，便笑著說:“說吧，有什麽事。若是不讓你把話說出來，怕是這一個晚上你都睡不著覺了。”

　　樂天聽了馬上驚喜地說:“母后肯聽兒臣說啦！”

　　齊雅點點都道:“肯肯肯，樂天說的母后自然肯聽。”

　　樂天又往前湊了湊，直到和齊雅更親近些，趴在齊雅的身上眨巴著眼睛說:“母后今日操勞可是為了揚州的事情?”

　　“恩，樂天也聽說了?”

　　“恩，聽說了。宮裡都傳開了。”

　　“哦?宮裡都怎麽說的?”齊雅倒是覺得聽聽后宮這些人對兵變的看法倒是也有趣。

　　樂天饒有興趣地說:“宮裡那些宮人宮女說的都可玄乎了。說是揚州的兵各個人高馬大，見人殺人，見鬼砍鬼。有些膽子小的自然是害怕。”

　　宮裡的人一直沒走出這座宮牆，聽了兵變有些害怕也是自然的。只是這明顯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的言論，若是沒有人往宮裡面傳，怕是也不會變成這樣的版本。

　　又問:“你是在何處聽來這些話的?”

　　“四嫂嫂那啊。正因為是皇后娘娘宮裡的人都這麽說，所以宮裡的人才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呢。”

　　“皇后?”

　　齊雅差點忘了這一節，這皇后似乎和裴宰相還有親呢。

　　齊雅又問:“那你四哥哥呢，怎麽樣?”

　　“四哥哥?四哥哥能怎麽樣?他不還是那樣。當了個皇帝除了穿的衣服，吃的東西不一樣，其他的並沒什麽變化。整日把自己關起來寫字畫畫的，也不覺得悶。不過說到這，兒臣倒是想起來了，以前四哥哥雖然話不多，倒是總能同兒臣玩笑幾句。可現在四哥哥都不怎麽出來見人了，真是奇怪。”

　　聽了樂天這毫無心機的話，齊雅也暗自感歎著，自己這個兒子聰明伶俐，在詩書上頗為醉心，奈何生在帝王家，又奈何繼承了這皇位?若不是如此，整日吟詩作對，賞雪看畫該多好。又想到那個小孫女倒是與自己小時候的容貌有些相似，便更是覺得可惜。

　　“你那小侄女如何了?”

　　“母后是說霜容嗎?”

　　“正是。”

　　“四嫂嫂自從有了身孕便一心一意想生下個男孩，不怎麽管霜容了呢。四哥哥更是從不見人的，霜容便都由乳母帶著，也著實可憐。”

　　樂天很喜歡這個小侄女。這女孩不到三歲，可總是比旁人要伶俐的。乖巧可愛又不讓人生厭，怎麽看怎麽都是個貼心的人。

　　齊雅道:“豫離，你明天把霜容抱來。可憐見的孩子，這麽尊貴的身份怎能隻讓乳母帶著。他們這當爹娘的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那就把孩子放到哀家身邊養。他們不管，哀家管。”

　　豫離答:“是。”

　　樂天也很是高興，連忙問:“是嗎?是嗎?霜容要放到母后身邊養?那兒臣豈不是天天都能看到霜容了?”

　　“天天?哪裡就有天天了。母后也沒見你天天到這來請安。怎麽這有了霜容就天天往母后這跑了?看來霜容的面子可比母后還大哦。等你嫁去沈府，你可沒法天天來咯。”

　　不提還不要緊，齊雅這一提，倒是讓樂天想到了她原本過來就要說的話。

　　樂天瞬間眼淚汪汪，問:“母后，小沈將軍也上戰場了嗎?”

　　齊雅看得出樂天的眼淚不是逢場作戲而是真情實感。曾幾何時，她和樂天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在沈平每次隨父出征之時，都會揪心一般地惦記著。那時候沈平也被稱為“小沈將軍”。

　　齊雅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她也深知這種惦念無論別人怎麽安慰都不能消減半分。直到看到那人平安回來，那提著的一顆心才能徹徹底底的放下。

　　如今自己的女兒也要經歷一番當時自己曾經歷過
的，不過好在女兒幸運，終究會和那惦記的人在一起的，而不會像自己這，連想念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說出來。

　　齊雅撫摸著樂天的頭髮說:“小沈將軍自請隨父出征，想早些建功立業，報效朝廷呢。”

　　“可他的爵位是世襲罔替的，不需要他自己去掙軍功啊。”

　　“每錯，爵位是可以世襲的，但軍功卻不是別人能替他掙的。將來他想在朝堂上立足不僅要有世襲來的爵位，也要有真本事才行。”

　　樂天不服氣道:“爵位還不夠的話， 還有我這個公主啊。本公主的駙馬，誰敢說什麽?”

　　“傻孩子，正是因為他要迎娶的人是公主，他才更要去掙軍功啊。畢竟他想成為駙馬，也要配得上我們樂天才行呀。”

　　樂天被齊雅這麽一說倒是很高興，道:“那倒是。本公主這麽好，且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呢。也不看看本公主的母后是誰，若是沒有這麽好的母后，也就沒有這麽好的樂天。”

　　“小嘴，越發甜了。”

　　這段母女對話就這樣從擔心小沈將軍一直聊到樂天是多麽好的一位公主，接著聊到齊雅是多麽好的一位母后，又聊回到小沈將軍在外行軍是否會吃苦。

　　眼看著樂天圍繞這小沈將軍的話題不斷，齊雅就讓她換了衣服直接在慈恩宮歇下。好在齊雅的床夠大，母女二人躺在一起也並不覺得擁擠。只是樂天從三歲後就再也沒有和自己的母后同床過，格外珍惜這次機會，故意往齊雅的懷裡靠。大概是有母后在身邊特別安心，樂天竟然就徑自睡著了。

　　齊雅拍著樂天哄她入睡，可喝過安神湯的齊雅此時怎麽也睡不著了。

　　不知道沈將軍現下如何了?雖然信得過他，那區區十萬烏合之眾根本不在話下，可畢竟還在擔心他。

　　就如很多年很多年前一樣，她在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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