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寢宮中,氣氛凝固,靜謐的有些過分。
杜桑頭顱低沉,雙手緊握,額間不斷有汗珠低落,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他身為鳩犬國中,紅色毛發的低賤異種,卻憑借不俗的修行天賦以及殘忍到極致,讓所有人都恐懼的心性,登臨大將之位。
在鳩犬國度,他的地位比起鳩犬國主還要崇高。
紀夏一箭射殺鳩犬國主之後,他扶持僥幸心存的鳩犬國主子嗣上位,自己卻總攬鳩犬大權,舉國上下,沒有人不懼怕於他。
起碼在方圓千余裡之內,杜桑自詡霸主,覺得有朝一日,太蒼、周青、鱷角以及不遠的幾座小國,都將被他徹底征服!
這些國度的生靈,將被他圈養起來,豢養為食糧之余,還能大量販賣給那些驢頭人,獲取財物、靈晶,發展實力。
甚至,如果有足夠的資源,他還有野心衝擊馭靈境界,獲得三百年壽元,三百年間,他還可以精進,還可以更強!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太蒼突然從絕望和破敗中崛起!
他和鳩犬國主深思熟慮,舍棄許多子民性命布下的局,被實力暴漲的太蒼,以蠻橫的實力生生撕裂!
即使有邪神摩多的護佑,鳩犬王城仍然被攻破,連鳩犬國主,都被這個年輕的人族賊子一箭射死!
可是杜桑始終認為,這些都是那位無用的鳩犬國主的錯,他的實力太過低微,以至於被人誅殺。
他以為只要自己出馬,再加上同為神通強者的畢洪,這個繼任不過幾月的太蒼國主,年齡還不及他們三分之一的卑賤人族必將被他們斬殺!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出現如今的一幕。
那個二十歲出頭的人族小子,端坐高位,看書的同時,劍指劃過,劍氣爆發。
獻出生命,動用禁術換取了強悍修為的周青國主,就被那道劍氣剝奪了性命!
這簡直不可思議!
現任太蒼國主紀夏,是間接死在他手中的紀商的兒子。
就算紀夏從娘胎中開始修煉,也不過修煉了二十多年,他憑什麽又如此強悍的實力?
而且畢洪的靈輪寶石中,明明沒有光點出現,方才紀夏出手的時候,他甚至感知到了紀夏體內的大雪山。
修者沒有煉成靈輪,終究還是凡俗,不過七八十歲的壽命,功法威力也遠遠不如。
可是今天,他看到紀夏以雪山殺靈輪,隨意一道劍氣斬神通!
這幾乎是無稽之談。
向來不可一世,向來自視為梟雄,沒有懼怕過任何人的鳩犬大將杜桑。
終於也開始懼怕了。
他怕紀夏隨手一道劍氣將他斬死,他怕自己甚至連底牌都無法用出!
於是杜桑聽到紀夏請他入座的話語,只能拖著僵硬的軀體,坐在客座。
他甚至不敢去看一眼那位太蒼國主。
“這個人族怪物喜怒無常,明明剛剛還在耐心勸說周青國主,下一刻卻陡然大怒,出手殺人!我一定要嚴加防備,免得他突然暴起殺我。”
杜桑靈輪之中的靈元蓄勢待發,時刻準備應對紀夏出手。
可是紀夏始終翻閱手中的書卷,似乎視下首的鳩犬大將視若無物。
盞茶時間,又有一位身穿甲胄的年輕人族躬身入內。
仿佛看不到一旁的杜桑,低頭行禮,繼而高聲道:“國主,方才有斥候來報,姬將軍和師陽大人,已經在歸返的路上,周青殘余勢力,盡數被他們屠滅。”
紀夏眼睛不離書卷,輕聲問道:“一千太蒼銀衛,梳理一遍將死的周青,卻足足用了足足四日,效率未免太低了。”
那位年輕人族低頭不語。
一旁的杜桑眉頭卻忍不住跳了跳。
四日之間,屠滅所有周青余部?
這太蒼銀衛的實力,究竟有多強悍?
“景冶,你且先退下吧,我與杜桑大將還有要事商談。”
景冶躬身應是,正要退去,卻聽上首的太蒼國主又道:“你將那具屍體帶走,砍下頭顱,掛到宮樓觀遠台上,張貼榜文以告太蒼,周青國主意圖行刺於我,被我梟首示眾。”
“周青殘余勢力,也被太蒼銀衛盡數屠滅,周青即日起,不複存在。”
景冶再次行禮,一言不發走向周青國主屍首,面無表情,將那位身居高位多年的國主的屍體拖動,向宮門走去。
“慢著。”
紀夏忽然出聲,他摸了摸下巴,看了下首的杜桑一眼,又向景冶說道:“你將周青國主的頭顱砍下,用石灰醃製起來,先不要掛到觀遠台上,倘若等下又有一顆頭顱,你再一同掛上去吧。”
“……”
杜桑聽出紀夏話中之意,心頭狂跳,碩大狗頭不由顫動。
“哈哈哈哈……杜桑大將不要當真,我年齡尚小,最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切莫介懷。”紀夏忽然大笑出聲,對杜桑說道。
杜桑心頭大罵:“無傷大雅?這廝簡直不當人子!”
他聲音微顫,犬嘴牽動,露出一絲難看的笑意,尖銳的犬齒上,還沾染著一些異族血肉,道:“紀夏國主年少有為,令在下極為佩服,如此少年豪傑,在這方圓千裡之內,極為少見。”
紀夏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卷,認真道:“莫說方圓千裡,便是方圓萬裡,都沒有少年強者能與我相提並論。”
杜桑再次牽扯出一絲極為勉強的笑意,道:“確實如此,便是大符國那些豪府少年,比起紀夏國主,仍然有極大差距。”
紀夏聽到杜桑“由衷”的恭維,滿意的點點頭道:“看在你如此尊敬於我,那太蒼和鳩犬的交易,就寬限你一日時間,從後天開始吧。”
杜桑一愣,遲疑道:“交易?”
紀夏頷首。
杜桑咬咬牙,又問:“還請紀夏國主提醒在下一番,什麽交易?”
紀夏皺了皺眉頭,頓時令杜桑心中一驚。
只聽這位太蒼國主說道:“交易便是你們鳩犬國, 為我太蒼畜養肉食牲畜,每日需要供應我們一百頭黃牛,五百頭黃羊。”
杜桑聽到紀夏的話語,心頭頓時大怒,正要罵這位黃口小兒癡心妄想,卻見紀夏正在摩挲兩根手指,正是凝成劍指的那兩根手指。
他心中的怒意瞬間冷卻,思索一番,問道:“既然是交易,不知太蒼能夠交易給鳩犬什麽東西?”
“太蒼給予你們的東西,比起每日幾百頭牲畜,要珍貴得多。”
“我太蒼要交易給你們的東西……”上首銀袍少年眼神真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所有鳩犬族人的項上狗頭!”
他緊盯著杜桑,聲音猶如惡魔低語:“如果杜桑大將不願意進行這一樁交易,太蒼銀衛、蒼守軍、三位神通強者,將盡數駕臨鳩犬,鳩犬族人將要死絕!鳩犬血脈從此斷絕!鳩犬國,也將不複存在!而你的頭顱,也會和那周青國主的頭顱一樣,被掛到觀遠台上。”
鳩犬大將杜桑身軀冰冷,四肢麻木,怔然看著紀夏!
紀夏也直視著他,輕輕問道:“杜桑大將,不知這筆交易,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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