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心情沉重,回到上乾宮。
到了傍晚,整座太蒼,仿佛陷入了一種沉默的悲哀之中。
因為太蒼王庭並沒有隱瞞景冶在太和殿中朗聲誦讀的內容。
仇恨使人盲目,但也使人強大。
紀夏坐在上乾宮中,靜靜獨坐了許久。
忽然搖了搖頭道:“如果那些鐮軀國的人族孩童,還有殘魂留存,就讓遲漁想辦法帶回來。”
他思索了一陣,又拿出上虞令牌。
暗道:“要這些事做,否則始終依靠辰星君法相讓自己冷靜下來,也有些不妥。”
他將靈元注入令牌,解開上虞令牌的封印。
一道界外天門庭出現在紀夏身前。
紀夏步入門庭,空間驟然扭曲。
景象明朗之時,他已經進入噎鳴秘境之中。
不同於初次進入上虞天,此刻紀夏眼前,竟然有一座巨碑如同山嶽一般矗立。
巨碑周邊,無數煙霧繚繞,又有陣陣雷霆炸響。
紀夏皺了皺眉,暗道:“這是上虞天界碑?”
他想了想,雙眼中,各有大日靈眸,與熒惑禁眸徐徐顯露。
紀夏看向界碑。
突然。
上虞天灰暗的天空下,從界碑方向,展露出一點火光,這火光洞穿界碑,投向大地,形成一道微弱的火光。
紀夏大日靈眸看到這點火光,心中突然生出無比的渴望。
渴望看到這點火光的真面目,看看這點火光,究竟為什麽出現在那裡。
鬼使神差之間,紀夏仿佛被某種力量所牽引,雙眼變得無神,如同一具行屍,僵硬的走向界碑,走向那株火光。
聲音在紀夏腦海中傳來:“後來者,你願意了解真相嗎?”
紀夏仍然雙目無神,但意識似乎被聲音喚醒,他機械的說道:“我願意,先行者。”
忽然,紀夏穿越空間,來到那火光面前,火光閃耀,映照界碑,火光中有一個個神奇文字,正在跳動,仿佛在雀躍終於被人看到。
他突然回過神來,但心中劇烈的好奇心依舊無法被抑製,他看著那些神奇文字,突然生出欲望——他想要觸摸這些文字。
紀夏鬼迷心竅,抬起手臂,將右手遞入火光之中。
天旋地轉間,紀夏仿佛一張被人揉皺的破布,身體旋轉飛舞,詭異折疊,卻絲毫沒有受傷。
周圍漆黑如墨,又點綴出幾縷火光,紀夏身體突然向一點火光飛過去,不由自主。
那點火光越來越近,紀夏望向火光,發現火光之中不再是神秘文字,而是一幕幕景象。
紀夏正欲細看,忽然一股力量從火光中傳來,席卷紀夏,將紀夏拖入火光之中。
畫面突轉,紀夏發覺自己正站在一座城樓之上。
這座城樓高聳非常,又懸掛許多紀夏不認識的獸首,威煞之氣四溢。
紀夏站在城樓上,目光中皆是無盡大地,寬闊非常。
大地與城樓之間,又有一道無底深淵,深不可測。
左右許多人簇擁,這些人俱都身著華服,黑發披散,面白無暇,如果畫中人一般俊美。
紀夏感覺驚異之時,有一高大中年人越眾而出,向紀夏施了一個奇怪的禮儀,道:“王上,浮愚將軍今日恐怕不會回來了。”
紀夏突然感覺自己開口道:“無妨,浮愚去迎接神庭大軍,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在這裡等著,更能顯露我對神庭的敬重。”
中年人面色一滯,語氣中帶有幾分擔憂,道:“王上,神庭大軍來此,我等都對於神庭的目的都心知肚明,何必這般討好。”
“紀夏”又開口道:“正因為我們知道神庭的目的,
我才這般敬重,他們此來,是為了考校我,也是為了讓我加入他們,或者消滅我們。”中年人急道:“王上大人,既然你知道神庭來意不軌,為什麽還要讓大開門戶,讓浮愚將軍去迎接他們?”
“紀夏”看著城樓之外一片漆黑的天際,幽幽道:“神庭之主後郜皇乃是一代人傑,是志向遠大的人,現在天地蒙難,後郜皇有志向拯萬民於水火,如果神庭大軍真有洪流摧城之勢,我臣服於他,共抗劫難,又有何妨?”
中年人顯然不認同王上的話:“主上明鑒,上虞乃是超脫世間的界外天,天地蒙難,與我上虞無關,何必卷入這場洪流?”
“紀夏”嗤笑一聲,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難道我上虞沒有天,沒有地嗎?難道我上虞天中棲居的不是人族嗎?此番大劫,所有界外天、所有秘境,都有可能被卷入,這次雖然後郜皇沒有親自前來,但窺一斑,知全豹,我觀他麾下將士,如果是虎狼之師可堪重任,我便依附於他,如果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我便轟塌上虞橋,讓他們盡數死在這裡!”
中年人一驚,道:“轟塌上虞橋,那我們豈不是世世代代都被困留此界外天,不能出去?”
“紀夏”冷笑:“如果後郜的將士都是土牛木馬,那大劫過後,外界還能剩下什麽?你方才口口聲聲說是不會波及上虞,想法難道不也是摧毀外界唯一通往上虞的途徑,將所有心懷不軌者拒之門外?”
中年人面色有些尷尬,聲音細若蚊絲:“臣下明白。”
紀夏附著在王上身上,就這一切明明白白看在眼中,心中泛起許多疑惑。
“這究竟是哪裡?為什麽火光之中,是這樣一種景象?”
“他們言談中,致使天地蒙難的大劫是什麽?”
紀夏心下自問,又聽那王上說道:“虞河何在?”
柔和輕微的聲音落下,城樓天空中一陣波紋晃動,一條長河突兀出現。
這條長河水體土黃,奔流不息,時有浪潮滾滾,如同萬馬奔騰,聲勢浩大,一眼望不到邊際。
那條長河好似一條蛟龍,纏繞間飛臨城樓,發出一陣金光,金光之中,長河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一個黃衣人,落下王上面前。
黃衣人單膝跪下,想王上施禮,道:“臣虞河,參見王上。”
王上輕輕點了點頭道:“虞河,前方神庭大軍馬上就要經過你們轄地,你去阻他們一阻。”
黃衣人應諾,站起身來金光閃爍之間,又化作一條洶湧長河飛走。
王上又道:“承天山何在?”
遠處又有一座大山虛影飛臨,化作一位黑袍中年人, 禮敬王上。
王上再次發號施令道:“你去守著,如果神庭大軍能夠突破上河,走到承天山下,你便從棄山澗中撈取一些大山,鎮壓他們。”
他想了想又道:“不準你真身前往,你是柱天的神山,你若隕落,上虞的天掉下來,我麾下無人可以支撐。”
承天山虛影再次禮敬王上,化作一座大山離開。
王上又道:“斬首司司主何在。”
一個儒雅少年人從眾人中走出,禮敬道:“臣斬首司司主孟濡,參見王上。”
王上下令:“你從寶器閣中領走殺神台,去我上虞迎客關,在關中擺下殺生大陣,讓那些神庭將士進陣中走上一遭。”
儒雅少年衣袂翻飛,手中拿著一卷書簡,看起來溫潤如玉,和他斬首司司主的身份極為不配。
少年施禮,話語極為輕柔,問道:“王上,是否拘來幾條條吞魂獸,讓走不過殺生台的神庭將士魂飛魄散?”
王上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忿怒,他上前敲了敲孟濡梳著發髻的頭,罵道:“你戾氣愈發重了,砍了他們的腦袋還不夠,還要讓他們魂飛魄散?”
儒雅少年被王上敲腦袋,倒也不甚在意,理了理被王上敲歪的發髻,笑道:“臣領命。”
說完便徑自離開了。
紀夏附著在“王上”的軀體上,對於眼前這奇異、奇偉的場景,愈發感到不解。
“肯定是那座界碑的原因……”紀夏暗想:“這些人稱這裡為上虞,如此說來,界碑在帶我回溯時光,看到上虞天未曾破敗時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