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上人影穿梭,弟兄們你來我往忙活著搬石頭堆成堆。
兩個多小時後,鐵道上堆砌了一個十幾米長足有半人高的大石堆。
暮秋的天晝夜溫差很大,晚上很冷,手摸到冰涼的石頭上那感覺跟摸著冰塊似的。
等乾完活,身為女人的王聰兒隻感覺自己的雙手冰冷的失去了知覺,想動動手指都不聽使喚了。
忽然她的手被一雙同樣冰涼的手捧了起來,然後這雙手捧著她的手到自己嘴邊哈了一陣熱氣。
她抬頭一看,是孫野。
“怎麽樣,暖和多了吧。”孫野一邊哈氣一邊用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她。
望著孫野一副天真的模樣,王聰兒心中頓生一股暖流,她忙點頭:“嗯嗯,暖和!”
狸子把耳朵貼在鐵軌上聽了半天:“大掌櫃的,我聽著火車來啦!”
孫野趕忙也把耳朵湊到鐵軌上去聽,果然隱約聽到鐵軌發出了均勻地顫動聲。這聲音車輪與鐵軌行駛摩擦發出的共振。
“弟兄們,下麥地!”
弟兄們紛紛趴進了鐵道兩旁的麥地裡。
不一會兒,黑黢黢的蒸汽火車從遠方開了過來。
火車車頭的燈很亮,能照個三五百米遠,司機忽然發現前方鐵道上擺了一大堆石頭,急忙拉動刹車杆!
但是已經晚了,雖然急刹車引起了車輪和鐵軌摩擦的一路火花帶閃電,可慣性還是讓火車迅速向前滑了好幾百米,在快要停下的時候撞在了石堆上!
緊挨著車頭的車廂是守車,車廂裡有五個守車的官兵正圍在小桌前喝酒。
司機這一刹車不要緊,小桌上碗筷碟子酒杯嘩啦一下子全都滑落到了地上,五個官兵也都身子一歪摔到了車廂裡。
“怎回事兒這事?”
“班長,聽動靜好像是撞車了!”
……
孫野朝天開了一槍,弟兄們紛紛從麥地裡爬起來衝向火車。
“不好,是馬子!”
守車的官兵剛拉開車門,便看見了潮水般湧來的馬子,趕忙開槍射擊。
馬子有五百人,而他們守車上就一個班六個人,不到兩分鍾,這六個人就被一陣亂槍全打死了,司機和鍋爐工也死在了亂槍之中。
王聰兒把一串鑰匙丟給孫野:“從那個兵崽子班長身上搜到的!”
這列一共十二節的煤車中夾雜了兩節貨廂車皮,人肯定就關在這兩個車廂裡了!
辮子劉搶過鑰匙先開了其中一節,誰知他剛摘掉鎖,便被兩扇厚重的大鐵門給推倒在地,隨後車廂裡幾十噸煤傾瀉而下,直接將他埋了起來。
站在他身後的孫野和王聰兒也躲閃不及,都被衝倒在煤堆裡。
王聰兒剛從煤堆裡爬起來,便看見了剛好也從煤堆裡爬出來的孫野。
見孫野臉上手上渾身上下都被煤渣抹成了黑色,王聰兒噗嗤笑了。
“你笑什麽?”
“我笑你這模樣比大狗熊都黑!”
“你真是烏鴉騎在老母豬身上光看別人黑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王聰兒看了看通身烏黑的自己,頓時傻眼了:“辮劉呢?”
煤堆裡哪有辮子劉的影子?
狸子等弟兄也忙著用手扒煤堆找人。
一隻手從煤堆裡掙扎著伸了出來。
“在那呢!”
眾人趕忙上前七手八腳又是扒煤又是拽,終於把辮子劉拖了出來。
辮子劉也是全身烏黑,嘴裡也進了煤渣,他連著吐了好幾口,把嘴裡的煤渣吐了出來:“乖乖,要了血命了,差點把老子淹死!”
人肯定在另一節車廂無疑了!
果不其然,這節車廂門剛打開,滿滿一車廂被反綁了手的人便出現在孫野眾人面前。
“快下來!”
“你們幹什麽?你們是什麽人?”車廂裡的人驚恐地問。
“抱犢崮的馬子,來救你們的!”
“抱犢崮的人?老少爺們們,抱犢崮的馬子是好人!咱快下去!”一個五十來歲的禿子從人群裡擠了出來。
他叫陳禿子,臨城鎮人,他丈母娘是抱犢崮山下徐莊的,往來丈母娘家幾回,聽人說了一些抱犢崮馬子乾的仁義事兒。
昨晚他騎著毛驢從丈母娘家回來,不知從哪冒出來兩個官兵,二話不說弄了個麻袋就把他頭一套手一綁給帶走了。
陳禿子剛跳下車,一眼便看見了鐵道旁的農田被扒的七零八落的攔土壩,便心疼道:“俺的娘呀,這誰那麽缺德把俺家地頭的壩子都給扒了!”
王聰兒一腳踢在陳禿子腚上:“要命要壩子,不拆你家壩子怎麽救你們!”
遠處傳來了一陣槍聲。
“兵崽子要來了,快下來跟我們走!”
眾人趕忙一窩蜂湧了下來,跟著孫野他們趟過麥地,直奔抱犢崮的方向而去……
劫車處離臨城鎮有十二裡地,李麟聽到槍聲便帶著弟兄們趕來了。
晚來一步,孫野他們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無處覓尋。
面前擺著六具屍首,李麟面色鐵青,兩隻眼睛裡全是怒火。
一旁的錢三問:“表哥,這是什麽人乾的啊?”
“整個嶧縣如今就剩孫野那一夥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他們山裡又不缺柴火燒, 折騰這煤車幹什麽?”
“我本以為這小子能走向正道,所以有意放他一馬,沒想到他竟做出這般無理取鬧禍國殃民的事來……土匪就是土匪,匪性難移啊!”
團副從後面跑了過來:“團座,這列煤車中間夾著兩節貨廂車皮,一節裡面裝著煤,一節裡面什麽都沒有。”
李麟驚詫萬分:“運煤的車怎麽還夾著貨廂車皮?”
……
回到抱犢崮時天已經漸漸放亮了。
孫野剛邁進兄弟堂,便看見大哥孫恆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托著腮苦著臉。
“哥你一大早坐在這幹什麽?”
孫恆眼皮耷拉著很是沒精打采:“我一夜就沒睡……哎,得手了?”
“一切順利!梓華哥說的一點都不假,整整兩百號人叫兵崽子給關在了煤車裡。幸虧我們救下了他們,不然去了小日本那他們死定了!”
“抓人賣到日本去當苦力,這麽大的事我覺得僅憑張榮培一個旅長肯定不敢乾,他背後一定有更大的官再操控此事。”
“我知道,肯定是山東督軍林玉中。”
“你知道就好……小五,你現在可是在虎口奪食,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唉,這下你們算是引火上身了!”